“好，你想谈什么？”

叶铭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是我唯一合法配偶，”术非之回答很快，但他顿了顿，略带嘲讽地补充道，“至少在我这边是这样。”

那意思是，在叶铭失去记忆的期间，就不好说了。

叶铭垂下眼眸，他很想同样斩钉截铁做出肯定，但痛苦的是，失去的记忆让他失去了确定的筹码。

“第二个问题，”叶铭轻声道，“你为什么会是我的监护人？”

“好问题。”

那双浅灰色瞳孔里因为这个问题流露出些许朦胧的温柔，这让术非之失去锋利，神情柔和。

“严格来说，你的监护权是从你父亲遗嘱里过继给我，顺便说一句，你的父亲就是我的老师。”

“他是非常杰出的研究员，在三十世纪中叶为人类种族的延续做出了巨大贡献。”

看着叶铭疑惑的眼神，术非之长叹一口气，“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深海危急中期，人类不再相信道德，滥交和酒精是最日常的消遣，在海水刚刚没过房屋的时候，人们赤着脚行走在那上面，水下的皮肤被泡的冰冷而充满褶皱，房屋顶是最适合的场所，同一处地方会被无数次留下乳白痕迹，又被海水冲走，海洋里充满生命的味道。

尽管政府反复安抚，但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的作为，让它逐渐失去公信力，只有最没有判断力的孩童和垂暮老人，才愿意去相信一场又一场毫无意义的安抚性演讲，以及铺天盖地的宣传标语——其中大部分被海水冲走，并且鲜少有人愿意把它们捞回来贴好，即使这并不费什么功夫。

深海危急中后期大规模投入使用的封闭涂层材料，并没有真正缓解危急，因为即使号称大规模，它的数量远远不能满足被淹没的房子所需要的，而工厂被淹没后，海水让机器停止运转，即使优先修复它们，被水泡过的电路依然不可避免的走向毁灭，这大大降低了生产力。

一部分人可以搞到足够多的涂层材料，而大多数人依然活在死亡边缘。

在这大多数人中，又有一部分出现返祖现象，有些人□□出现黏膜，而且有渐渐并拢趋势，就像一条鱼尾，而有的人皮肤表面角质化愈发严重，渐渐变成鱼鳞一样的东西，帮助他们保护娇嫩的皮肤，减小水中阻力。

最特别的一部分人，觉醒了与水有关的异能。

这在任何记载上都是不曾有过的，但是一切就这么自然地发生了，当第一个异能者踏着水轮，在狼狈的人群中游走时，生命就展露出最不公平的一面，它开始选择自己血脉的传承。

大部分人在溺水和寻找支撑点间横跳时，异能者可以辟开一条通道，他们就像水晶球里的洋娃娃一样，安心舒适的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毫无疑问，这部分人被选择活下来，适应这个新世界。

有些人被选中得以存活，但大多数人只能努力，让自己不要在今天死去。

在这样的背景下，理论物理飞速发展，各种天马行空的猜想被提出，有些具有实际意义，其余大多数都是垃圾。

其中一条猜想，蕴含人类救赎之路。

量子力学的基本原理给了人类一个强烈的暗示，即人类并不像自己通常认为的那样占满了全部空间。普朗克常数为6.626x10^（-34）J·s，按照量子力学的基本观点，世界并不是连续存在的，而是以这个值为间隔断续存在，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物质的能量和质量都是这个值的整倍数。

实际上，即使这个星球上已经看不到一丝逢隙了，它仍然是极度空旷的，因为在普朗克恒量的间隙里还可以有无数的取值，就好比在“1”到“2”之间还有无数的小数一样。

研究员通过改变世界基数，获得不同的解，从而将人口分离出去。在同一空间，生活着不同世界的人，他们共享同一片阳光，却互不相见。在某一刻，一个人可能会被无数人穿过身体，而他本人却可以完全一无所知。

“你的父亲参与这个试点实验，成为第一批实验体，十多天后他完整的回来，宣告实验成立。”

“他到达了一个正常的地球，那时海洋还留给陆地百分之三十的领土，阳光和煦，此后又进行多次试点实验，规模从一人到百人不等，无一伤亡。”

研究员们多次改变世界基数，到达那边的世界也因此各不相同，有的四季如春，有的温热潮湿，但不管哪个，都远远好过现在的地球。

这项实验结果公布后，人类沸腾了，但随着这个好消息之后到来的，是一些不可避免的问题。

试点实验中，实验体之所以能回来，是因为实验基数小，可以给每个人配备返程装备，一旦大规模投入使用，跃迁装备将不足以支撑往返。

也就是说，分离到新世界后，那里的居民不能再回来，直至该世界生产力可以创造跃迁场。

而根据选择跃迁人口来看，没有人对这个深海世界有所留恋，他们争先恐后走近磁场，研究员则根据之前实验数据，改变基数，把他们传送到新世界。

世界人口总数远超出实验预期，而小世界可以传送的人数是有极限的，当安全的数据被用完，传送过去的人口仅仅占总人口四成，这让剩余人口恐慌起来，他们不再遵循试点数据，而是开始随意改动基数，传送到完全未知的世界。

风险性大大增加的同时，深海带来的恐惧在慢慢缩小，希望的火种传播到每一个角落。

这个深海世界只需要留下极少数人，用来维持主世界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