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半天。”

D.C拔掉BUG1身上用于电击的导线和橡胶软管，随手扔了件实验服盖在他脸上。

“嗯哼？”BUG1深嗅了一下，“你的衣服？一股酒精味。”

“爱穿不穿，如果你更喜欢晾着。”D.C扯了扯嘴角，带了点嘲弄的意思。

BUG1这才注意到，实验室里不止一个人，有个粉雕玉砌的孩子躲在门旁，漆黑的眼睛盯着他，见他看过来，又连忙低下头，翘起头上的小辫子。

他默默的穿上实验服，纽扣扣到最上面。

“well，真是一个大惊喜——D.C，你有孩子了？”

声音很轻，但叶铭还是听到了，BUG1看到那孩子耳朵尖抖了抖，眼神往D.C身上飘，看上去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那眼睛亮晶晶的，清水一样澄澈。

“什么孩子？”D.C皱了皱眉毛，“这是实验体10号，你忘了。”

BUG1张了张嘴，又慢慢闭上，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在心里感慨，D.C可真不是东西啊。

他要是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肯定得捧在心尖上——等等，实验体10号？

那不是用他基因做的？

那不就相当于是他的孩子？

想到这，BUG1脸上浮起了笑容，同时他用手拢着领口——开的太大，一瞬间激增的尊严占领了BUG1，使他几乎忘记自己菊花里的东西。

“我得说，这孩子是我的。”他冲叶铭笑了一下，换了副严肃的面孔对待D.C，“用了我的基因，我总该有些版权。”

“你的基因？”D.C嗤笑一声，“劳驾，实验体10一半基因源自我本人，另一半来自基因库里一位女郎，你的基因在此基础上替换了非常小的一部分——不到百分之七。”

“也就是说，你承认这孩子身上有我的基因？”

BUG1只听到后半句，他欣慰道：“那太好了，我希望她可以叫我一声爸爸；还有，你的手法太粗糙，女孩子的头发不是这么扎的。”

“女孩子？”D.C咀嚼一遍，怪异道，“你瞎？”

“我确定我合成出一个男孩，当然这不重要——过来看个东西。”

他带BUG1走到卧室门口，实验体发现异样的地方，“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楼梯。”BUG1闻了闻，“而且是刚刷的漆。”

D.C用目光示意他进去，BUG1耸耸肩，“这是另外的价钱，得多加一小时。”

成年人的速度和熟练程度是孩子所难以企及的，呼吸间，BUG1就完成探索。

“对面接通一间房，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新婚夫妻的婚房，瞧瞧这个——”，他扬了扬手，手心抓了一把糖，“这个叫喜糖，新娘给的，你肯定没吃过。”

D.C没理他，他现在被喜悦包围，不得不注射镇定剂以自持。

他开始格外培养10，在这个实验体上投注心血和精力，直到几年后，D.C惊讶的发现，和BUG1不同，10跃迁后并不十分舒服，多次出现咳血现象。

等到有一天，10在急救室醒来，检测失忆后，D.C发现，10并不是完美的。

这是一个残次品。

跃迁世界后会昏厥，会咳血，会失忆。

这样的实验体并无用处，D.C并不希望基因替换到自己身上后，选择性表达出失忆和咳血。

平均每跃迁三个世界，10就会一脸茫然的醒来，忘记自己是谁。

D.C决定放弃10，继续改进。

实验体10被放养了。

叶铭最早意识到这件事，是有一天早上，他饿着肚子走到厨房，发现D.C不在，BUG1也不在，空荡荡一片，冰箱里没有任何东西。

他觉得有些异样，但小孩子想不了太多，接了一杯水喝完后，叶铭去阁楼找了一本插画，缩在墙角看了起来。

阁楼里有很多旧书，D.C称之为文物，相当珍贵，但叶铭才不管这些，他沉迷其中，看了一上午，肚子又提醒他，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家里依然没有人，家政系统也没有回应，一片寂静，叶铭有些害怕，他跑到自己房间，闷在被子里睡了一大觉。

醒来时，天黑透了，冷风砸过窗户，房间里又冷又黑，叶铭饿极了，胃部一阵一阵绞痛。他走到门口，顺着楼梯爬了上去。

他知道那边是什么——温暖和食物。

是的，叶铭说了谎，就在上一次，当他从另一个世界回来，头疼欲裂，而D.C问他是否还记得什么的时候，直觉阻止他说出真相，他听到自己在说不，尽管事实并不是那样。

他记得一切。

当D.C眼里露出失望，转身离去时，叶铭心里有一种畅快，那个晚上他没有再见到D.C，第二天醒来也没有。

D.C或许想要饿死他。

但他不怕。

爬上楼梯，曾经给过他糖果的姐姐会摸着他的头，有时候会抱抱他，然后拿出食物。

在那里，他是受欢迎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一个月，在一个明媚的下午，D.C推门而入，叶铭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时候，眼里有血丝，胡子拉碴，衣领都是乱的。

他直觉不好。

那以后，家里再也没有见过BUG1，与此同时，D.C的脾气越来越差，叶铭畏惧这个男人，逐渐萌生逃离的想法，但无论他逃到哪，D.C都会把他抓回来，一次，两次……有时候D.C会任他游荡一个月，那几乎是最长的时候，有时候刚逃跑就被抓回来，迎接铁鞭的洗礼。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所以，当叶铭流浪在城市边缘，穿着破烂的旧衣服，看到术非之的一瞬间，他有些诧异。

一般情况下，D.C不会假借他人之手，总是亲自前来，所以当来人不是D.C，却和D.C有关系的时候，叶铭第一反应就是，D.C出事了。

“你认识他吗？”

叶铭看到对方投放一张D.C的照片，半身照与他齐平，这让他感受到压迫，身体瑟瑟发抖起来。

“他是你父亲，对吗？”

对方不依不饶，叶铭感到烦躁，要抓就抓，哪来这么多废话，他抬起头，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微微笑着，风吹动发丝，这让他看起来很温柔，而且非常好看。

叶铭被短暂的迷惑了。

“你的父亲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没有办法亲自过来，所以委托——我的意思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你会和我一起住。”

对方还在说话，叶铭听烦了，他绕过令人恶心的D.C，哪怕仅仅是照片，质问这个年轻的男人，“他为什么不亲自过来？”

男人果然支吾起来：“他很忙，有太多事情——”

叶铭打断他，迫不及待道：“他死了吗？”

令他失望的是，回答是否定的。

叶铭鼻头一酸，抱着膝盖，他想到回家后面对的酷刑和D.C的脸，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自称“术非之”的男人拍了拍他的后背，这让叶铭惊恐万分，疑心自己要挨揍，但是对方只是问了问他的名字。

“叶铭，”叶铭抽噎着，挺拔的鼻尖一耸一耸，“树叶的叶，铭文的铭。”

他故意不说“10”，而是选择“叶铭”——楼梯那边的姐姐就是这样叫他的，他喜欢这个名字，比起冷冰冰的数字“10”.

“铭文？”术非之看上去很惊讶：“你认识这么难的字呀，真厉害。”

叶铭停止抽噎，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了看他。

那人站了起来，牵住叶铭的手，等到叶铭意识到对方要带他进入跃迁场的时候，他开始偷偷往回缩。

“不要乱动，”低沉的声音在叶铭耳畔响起，“我现在要带你脱离这个世界，马上进入跃迁场，如果和我分开，你会被绞死在时空裂缝。”

跃迁场？叶铭有点懵，他想，我不需要跃迁场就能跃迁。

“D.C没有和你说吗？”

“说什么？”对方一脸惊讶。

“没什么，”叶铭想，既然对方不知道，大不了跃迁时偷偷跑开，他攥住术非之衣角，低着头掩饰神色，“我不喜欢跃迁。”

跃迁过程是痛苦的，叶铭压着头疼，准备逃跑时，他忽然感受到自己被揉了揉头发，这个动作让他鬼使神差没有逃跑，停在原地。

好吧，叶铭心道，让我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样想着，他轻轻环住术非之，直到一声机械音响起。

“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