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颂》

第91章 chapter 91【凭心而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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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派对令嘉最后到底没去成。

只能把康纳刚刚划入自己账户的一千五百万代言费和片酬, 转给了肖瑜,聊表歉意。

派对期间,她被傅承致带到了影院看电影。

《大珠小珠》只在国内首映, 海外没有发行,因此, 他俩看的是令嘉配音女二号的动画电影《仙女2》。

令嘉一想到傅承致这种人物都能浪费时间委身电影院看动画片,忍受放映厅前后左右叽叽喳喳的噪音和小孩,只为了阻止她参加派对, 瞬间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仙女2》在北美和欧洲的票房涨势非常喜人, 尽管没有多少观众会去了解一个配角背后的亚洲配音演员, 但当令嘉置身影院,听见自己的声音给别人带来欢乐时,仍然能体会其中莫大的满足。

电影过了三之二, 令嘉的戏份差不多结束, 傅承致手的爆米花也被隔壁两三岁的金发小女孩偷吃得差不多了。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 有消息进来。

他阅读完信息, 干脆把一整只爆米花桶塞到隔壁女孩怀,凑近令嘉耳边商量。

“我们明天回苏黎世吧。”

令嘉小小的身板一震。

喝了好几口气泡水都没能把惊压下去。

要是放映厅此刻的灯光亮起, 肯定能瞧清她满眼害怕。苏黎世是傅承致老家,也是他母亲现在居住的地方。

他们才刚在一起, 竟然就要见妈妈!

傅承致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十严厉?会不会棒打鸳鸯?

电影院出来, 令嘉搜肠刮肚找借口,“不好吧, 我这样突然过去,伯母没什么心理准备……”

“她有准备,她很早就认识你,早到我把管家从瑞士带到s市时候。”

令嘉咽了口唾沫。

“她对我印象怎么样。”

“嗯……”

傅承致本来还沉『吟』卖关子, 看她大气不敢出的样子,突然被逗笑了,握住她的手。

“其实你不必紧张的,令嘉。我们家的关系并不复杂,我妈妈在我成年后搬回瑞士,从那时起,就没有干涉过我的任何选择。我只介绍你们认识,并不需要你讨好她,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已经足够讨人喜欢了。”

这话没能给令嘉带来太多安慰,反而让她基本确定了一个事实:傅承致的妈妈确实不是位平易近人的贵『妇』。

其实猜也应该猜出来,能培养出傅承致这种恶龙的家庭,家中氛围应该不会十和睦。

当天晚上,令嘉躺在傅承致怀,隔几钟就向他提出个新疑问。

诸如“你妈喜欢吃什么?”“你妈喜欢哪种『性』格的晚辈?”“你妈平时有什么爱好?”“喜不喜欢运动?”

……

傅承致被问得头晕眼花,他从学生时代起就上的寄宿中学,之后接手合宜,跟母亲更是少聚多离,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扳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令嘉这些问题,简直比任意抽背他哪支股票的收盘价都难得多。

令嘉比他还委屈:“我问的又不是别人,是你妈妈,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啊。”

傅承致抚额无奈,最后只得起身打床头灯,穿上睡衣,用座机拨通了远在苏黎世的管家电话。

虽说瑞士的时间要比伦敦晚一小时,但也到了该休息的时间,因此傅承致张口先道歉。

“……非常遗憾在这个时段打扰你休息先生,我的女朋友joanlin正为一些问题感到烦恼,辗转难眠,我想您应该能给出令她满意的解答。”

令嘉眼睛发亮,双手接过话筒,问候之前,偏头在傅承致脸颊献上香吻,小声飞快说了一句。

“感谢你的帮助,你真是个大好人。”

热情来得如此简单,傅承致哭笑不得。

这通电话持续半个小时,感觉问得差不多了,令嘉总算心满意足、依依不舍地与对面的人说了再见。

晚睡直接导致了令嘉第二天起床,在飞机上打了一路的哈欠。

苏黎世是座美丽简朴、空气清新的城市,飞机刚穿出云层,还在盘旋,已经能把城市的俯瞰图清晰尽收眼底。

这座城市没有摩天大厦,却是欧洲最富裕,富人密度最高的地方,宽阔的河流穿过城市,像条华贵的碧绿绸带,天际线有环绕的绿树,延绵起伏的雪顶,湖光山『色』,教堂白『色』塔尖若隐若现。

傅承致家的宅,是从他祖父那时起就买下的一栋楼。

沙岩刷出的白『色』外墙,与红瓦相映生辉,古典婉约。

院子正中就是青铜雕塑喷泉,花圃修整得整整齐齐,每样物品的摆放都井然有序,能轻易瞧出主人的风格与品位,和管家透『露』的一样,傅母是个有强迫症的人。

傅承致的好皮囊继承自父亲,和她长得并不像,但令嘉和傅母打照面的第一眼,就被吓一大跳。

原因无他,她总算知道刚见面那会儿,傅承致卑睨众生、高高在上的臭屁气质哪里来的了。

就是一模一样打他妈这儿继承来的!

别说,乍一看,还怪有亲切感。

初二一整天,令嘉使出平日里交朋友时候的十功。

从早到晚像朵向日葵,笑得嘴角都僵硬了,也说了不少甜甜的彩虹屁,但傅母自始至终只矜持地微抿着唇角,礼貌不失优雅地招待她,客气是客气,但没什么亲近感。

这让令嘉有点泄气,背过头跟傅承致嘀咕,“你不是说她会喜欢我吗?”

傅承致抖了抖报纸。

“别着急,你刚认识我的时候,能看得出来我喜欢你?”

“哦~”令嘉恍然大悟点头。

明白了,他们这家人的『性』格就是这样,情绪不外放,过于内敛深沉了,其实对她印象挺好的。

这么理解,她的快乐顿时又死灰复燃。

其实令嘉歪打正着猜得也没错,越是富有的人猜疑心越重,信任和快乐越是难以获取,令嘉这种一眼望见底,单纯干净,没有阴霾的年轻孩子,才越容易获得她们的喜欢。

在这一点上,傅承致倒是和他母亲达成了奇妙的共识。

重整旗鼓的令嘉信心饱满,她上学时候就是老师的小甜甜,没道理那些严肃古板的教授都能喜欢她,到这折了戟。

当即干劲十足走出房间,到院子和正在亲手修剪灌木丛花枝的傅母搭话。

“阿姨,我来帮你吧!”

“不用的。”

贵『妇』婉拒两句,没拗过令嘉。

十几钟后,佣人们再从屋子出来,都看着七零八落的灌木丛傻了眼。

令嘉挥着剪子,尽管满头大汗,还在认真埋头苦干,一会儿用尺子量,一会儿左右转,从水平线看。

她突然发现,修理苗圃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这就跟剪头发一个道理,剪好这边发现那头不平整,往后细修一修,前头又『乱』了。结果就是越剪越短,越修越凹凸起伏。

苍天呐,傅承致的妈妈有强迫症,剪不齐肯定不行,但这什么时候能修平整!

最后还是傅母按住她的剪刀,亲自把她从窘境解救出来,“好了,就到这儿,先吃饭吧,剩下的交给他们。”

令嘉擦把汗,心虚而愧疚地瞅了一眼苗圃。

献殷勤成了捣『乱』,也是阿姨人美心善,她缴械,交出剪刀,真诚地夸了句,“阿姨,您长得真好看。”

傅母闻言,只矜持地微笑道谢。

直到转过身来,没人的拐角,才抬起指腹,碰了下脸。

这孩子嘴巴怪甜,『奶』糖一颗一颗往人心塞,让人想生气怪罪也很难。

平日里哪个花匠敢把她的园子剪成那样,她保准是要将人辞退的。

大年初三。

用过午餐后,傅母便出了门去和相约的友人一道滑雪,令嘉在家闲极无聊,干脆和傅承致在院子打起了网球。

地砖没有标准的网球场塑胶地面打得顺手,角度和发方式都不一样,但几场打下来,也就习惯了。

令嘉好久没正儿八经做运动,难得松松筋骨,打完一局,扶着膝盖深呼吸,累得气都难喘。

傅承致跨过中线她递水,转头又从佣人手接过『毛』巾替她擦汗。

“就打到这儿吧,天气冷,出太多汗你晚上又该生病了。”

她点头,喝了半口水,绕着喷泉走了一圈,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见不知哪里冒出来几条棕『色』小狗龇牙咧嘴迎面朝她扑过来。

令嘉怕狗,最重要的是,她还对狗『毛』过敏!

妈呀!

众人都在院子另一侧捡球收网,这一瞬间,令嘉脑袋空白,只想喊人,但她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并未发出声音。

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便——

噗嗤,一屁股栽进了积了薄冰的喷泉池子。

冰层一破,水浸得她浑身透心凉,小狗还不放过她,在池子边上围了一圈汪汪狂吠。

好在巨大的水声终于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人们一个个大惊失『色』,飞快冲过来扶她起身。

令嘉像只落汤鸡,有气无摆摆手,自己站起来,但还是不敢跨出喷泉池子,指着那五只苏格兰小腊肠犬,“先……先把们带远一点。”

傅承致大发雷霆。

在令嘉抵达苏黎世之前,他明已经吩咐过把狗『毛』清理干净,几条腊肠犬在室外的犬舍关好,当即责问管家,“们怎么跑出来的?我不是说过了吗,令嘉对狗『毛』过敏。”

冬天刚运动完掉水池,令嘉本来就常生病,这下更是不感冒不行了。

管家赶紧解释:“是拉比把锁咬坏,这才一股脑跑出来了,是我的失职。们平时『性』格很好,就是嫉妒心有些强,您是它们的主人,您平日对谁好,们就凶谁……”

今天可能就是在院子看见小情侣你侬我侬,故意把锁咬坏的。

傅承致没空听下去,令嘉得趁早洗个热水澡,不耐挥手,“换把结实的锁,再咬坏一次,我就把们还乔治了。”

管家连连点头,绝对要换最结实。

狗狗们一旦送走,乔治律师可没有能让们撒欢的宽敞院子。

室内着暖气,一进门便从冰天雪地切换到春天,牙齿虽然还打颤,但没有那么冷了。

放水需要时间,令嘉干脆穿着衣服整个儿坐进浴缸。

喷泉的池子不是自来水,被冰封了一个冬天,没有那么干净,热水冲了半晌,令嘉总觉得头发里还是有股锈水味儿,傅承致干脆坐浴缸边上,拿着花洒从上往下她冲洗。

浴室水雾氤氲,暖流从肌肤上划过,浸湿『毛』孔,把污水冲净,令嘉总算舒服了一点,牙齿不打架了,腾出嘴巴感慨:“我说怎么回事儿呢,在s市时候,明明第一次去你家就过敏了,后来却一次都没有见过你的宠物,原来是送到苏黎世来了。”

“们本来就是养在苏黎世的。”

令嘉仰头看他。

湿漉的头发贴在脸颊,雪肤红唇,眸光清澈,天真地发出一个死亡提问:“你是那时候就打定主意,要设圈套和我签合同做交易了吗?”

傅承致咳嗽一声,还没答话,令嘉接着补充:“你发誓说过不能骗我。”

“并没有太周密的计划,只是动了念头而已。”

这个回答还算有几可信度,令嘉点头,“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不打算替我父亲还债了,一个人跑回英国,你的布置完全失效了怎么办?”

傅承致肯定,“不会的。”

“但我才二十岁,这么大一笔钱,任何人都很难还清,逃避才是正常的,万一呢?”

“你并非这样的人,这也是我爱你的原因。”

话题到这,又把傅承致的痛心事勾起来了。

他坚持不懈,继续劝说令嘉拿回写肖瑜的债务合同。

令嘉听得耳朵长茧子,抬手掏了掏耳朵,“我又不是贝拉,怎么能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债务是我自己的,就算我们关系再好,你又不是我爸爸,也不能管这么宽吧。”

她的比喻叫傅承致彻底生气了。

男人抬手关掉花洒,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一字一句沉声道:“凭心而论,我会替贝拉洗澡、照顾吃『药』还陪它睡觉吗?令嘉,你一点都不清楚自己拥有的一切有多么可贵。”

令嘉自知理亏,有点怵,但仍硬着头皮解释,“我就是不想我们之间变得不平等。”

“你认为物质条件的不等会成为我们之间关系失衡的根源?”

不等她开口,他接着自己答道,“绝不是的,令嘉,你我都清楚,在爱情,现在,我才是天平翘起的那一方。”

令嘉愣住了。

她没想到傅承致能说出这样近乎自暴自弃认输的话来。

但这偏偏又不是假话,因为眼前的男人眸光深邃,英挺的眉眼里,每一寸都写满认真。

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改变的坚持,在这一刻终于剧烈动摇。

这种情绪像是感动,但又夹了一丝说不出的酸楚,她本来已经在这个世界孑然一身,任凭人海浩渺,没有亲人,没有可以停歇的岛……万幸,现在不一样了。

她重新拥有了心灵的依托之处。

人类是一种奇妙的生物,群体之中的绝大多数,他们可以没有权利荣耀,可以不必长命百岁……唯有被爱,可以成为他们赖以生存的养分。

挪开视线,背过身,令嘉学着他的语气,自暴自弃认输:“知道了,我会跟他商量的。”

这样,他们就是平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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