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蛊惑

事情已成定局，容不得老太太信不信。

蔡司礼瞧着她苍白的脸色，半丝同情也无:“我瞧祖母近来日日吃斋念佛，也不知在求什么。倘若是蔡家的权利，那还不如早早不念的好。若是求棠儿无事，你倒可以多念念，至少她没事，你还有机会保住一条性命。”

他说得平静，脸上也不见什么表情，语气也淡淡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不软。

就连边上的蔡国公闻听这话时，神情都顿了顿，转头看了蔡司礼好几眼，好似头一回认识这个儿子一般。

倒是老太太霍地自椅子上站了起来，怒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用我去给她偿命不成！”

蔡司礼也起了身，平静一笑:“你当我不想的？她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与大伯母做过什么，我就一一报应在你们身上！”

“反了反了……你简直反了！”老太太用力一拍小桌，怒道，“我是你祖母！”

蔡司礼嗤笑:“你算哪门子的祖母？你心里想着的是三房与大房，我们二房算什么？不过是你显摆的摇钱树罢了。”

话已至此，他懒得再与老太太多说，淡淡道:“往后可别再说你是我祖母这话，听着怪恶心的。”

说罢，礼也不请，甩袖走了。

直将老太太气得几欲晕厥，偏又找不着出气的点。

她沉默半响，一手撑着小桌一手指着蔡国公，怒道:“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叫我这个做祖母的，由着他一个小辈欺辱？你……”

老太太话还未说完，蔡国公便撩起眼皮撇了她一眼:“我已叫人去林家那边守着了，那位要是醒了，我明儿就送你与大嫂回幽州老家。她若……你与大嫂也不必回去了，只等着京兆府过来拿人便是。”

说罢，他也在老太太的震惊里，转身走了。

这还是老太太头一回叫这个庶子驳脸，她震惊半响后，忽然明白过来大势已去，这个蔡家再不是从前那个随意她掌控的蔡家了。

一想到此，她就满脸颓废，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直挺挺的跌回了椅子里。

左右没有一个伺候的人，只有采莲还跪在地上。

采莲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正要悄悄退下之时，忽听那个面容苍白的老太太呵斥一声:“站住！”

刚转过身的采莲唬了一跳，下意识就停住了脚步。

不待她回过头去，老太太又开口了:“我记得你……你从前是伺候老二家的。我听闻你还有半年就要出府去了？”

采莲顿了一顿，不知她怎就说这件事来了。

老太太也不要她回答，又招招手，道:“你来……我有些话对你说。”

采莲转头看着她，没动。

老太太冷笑一声:“我一个即将去给你们少夫人偿命的人，还能做什么？我不过是叫你帮我取一样东西来罢了。”

采莲略微一思索，倒是有些想知道这老太太准备做什么，回头她好告诉林棠儿，也算给自己挣了一份功。

于是，她转过身来，恭敬道:“您吩咐。”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来，指着一侧的门，道:“我卧房的梳妆台下有个小盒子，刻着木兰花那个，你去帮我拿来。”

采莲依言进了卧房去，在老太太屋里的梳妆台下找到了那个小盒子。

出于好奇，又见盒子没上锁，便将盒子打开来看了一眼

等她见着里面满满的一盒子银子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早前她就知道老太太是个有钱的，可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有钱，临到头了，竟还藏着这么多的私房钱，而且就大剌剌的放在梳妆台下，还不见人拿的。

那是不是说明，那些瞧不见的地方，她也还藏着许多？

采莲忽地一笑，脸上皆是说不出来的兴奋。

她抱着盒子出去，压着嘴角将盒子呈给老太太。

老太太抬眸看了她一眼，接过来放在手边，又问道:“我才想起来你是家生子，爹娘可在外头给你说了亲？”

采莲皱了皱眉，半响才道:“不曾。”

“是吗？”老太太又看了她一眼，忽然古怪地笑了起来，“咱们姑娘家都是水做的，娇气的很，若是没能许个好人家，从今往后吃亏的就是咱们。”

采莲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至今不明白她说这个做什么。

老太太忽然叹了口气，将手边的盒子往前推了推:“我时日无多，留着这些也不过是便宜了那些小蹄子，不如给了你，叫你寻个好去处。”

采莲越发莫名了:“无功不受禄，奴婢不敢要您的东西。”

“有什么敢不敢的，给你你就拿着。”老太太道，“倒是多谢你方才告诉我那些事，不然我到此刻还不知那母女二人至今还算计着我，事情败露了，还要推我来给他们垫背……”

采莲听着，复又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表情里带着无奈和颓败，心里边一时生出些不忍来。

老太太又道:“这些银子你且拿着，往后若嫁了人也好过得体面些。姑娘家家的，哪能日日给人当奴的。若遇着好主子了，那自是比旁人享福的，若是没遇见，主子心情不好，你们就是比那地上的泥还不如……拿了银子离了府去，找个好人家过去吧。”

这话不知如何就说到了采莲心坎里去，她忽然觉着老太太也没那么讨厌了。

于是她接过银子，认认真真的给老太太磕了个头，这才要走。

待她走到门口时，老太太忽然又道:“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从前好像听老二家的与我提过，说是要打发你去伺候司礼那孩子……”

说到此处，她就见采莲猛地回头来看了她一眼。

老太太自此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她忙装得惊讶，道:“怎么，她没与你说的？”

采莲盯着她，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全是纠结与疑惑。

老太太瞧得一清二楚，又叹气道:“我当她做什么打发你去伺候林家那位呢，原是那位要强，瞧不得司礼身边又旁人。不然，素秋那孩子又何至于苦苦等到至今呢？”

采莲再听不下去，抱着盒子匆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