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老太太走了

太原。

师晚吃完午饭，正要去指点杨花功课，李媛就来了。

小姑娘这两日忙得脚不沾地，几家铺子总算有个些起色，但相对的她人也疲惫了许多，眼下挂着两圈重重的乌青，师晚瞧了都觉吓人的很。

“怎这幅模样？”她让杨花倒了茶来，“你上哪里翻垃圾去来？”

李媛摆摆手，满是疲惫的在一旁坐下:“别提了，前两日扬州那边不是来了一个香料师傅？我去见了人，快把我气死了！”

这事儿师晚略微听说过，但因当时她在赶制另外一批货，杨花同她说起来时，她就并未认真细听，只记得有这么个人？

“怎么，没拿下？”师晚问道。

李媛点点头:“可不就是没拿下。若是拿下了，此刻我也不是这样的表情。分明前头说得好好的，转头就反悔了，等我听说后，他已经十分麻溜的与方家联系上了，还瞒着我偷偷将合约都签了！”

说起这事儿来，李媛气得两眼冒火，恨不能去将方冶打一顿，那混账东西竟然把墙角挖到了她这里来！

更可恶的是，那扬州的香料师傅迅速同方家签下合约后，就再不见她，连连推脱有事不见。

今日李媛再去找时，那人已经跑了，更无语的是她还让方冶给堵了，差点就没能脱身。

方才那些事，她也是从方冶嘴里听说的。

师晚听了她那番恨得咬牙切齿的话，宽慰道:“没什么，没了这家，也还有下一家，正好我手上还有两家的单子没做完，你慢慢来，别着急。”

李媛闻言，并未觉得受到了安慰，还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师晚对上她的视线，神色一顿，心中忽然有了别的想法，又道:“除去这个，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若只这一样，凭李媛的心态，不会将自己弄得那般疲惫，也就是说，她还有别的事情。

果然，下一刻就听李媛道:“我……祖母近来身体不好，家里……铺子这边，我可能有些兼顾不过来了。”

她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像是交代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交代。

师晚皱了皱眉，想起她家里那一地鸡毛来，心里稍稍有了数。

她喝了口茶，道:“不必担心，铺子里还有我坐镇，你只管陪你祖母，旁的事情等你家中事情好些了再说。”

李媛应了一声，神色恹恹，瞧着有些若有所思。

师晚知道她还瞒了别的事，但人不愿意说，她也不会逼问，只陪她喝了盏茶，她就心事重重的告辞走了。

待人出了门，跟在她身旁一直没说话的叨叨，才小声道:“晚师父，你这里可有安神的香？”

师晚放下茶盏来看了她一眼，并不意外她会这样问:“有是有。但不多……你家小姐夜里睡不好？”

叨叨点头说了声是:“自打程公子走后，她就这样了。白天还好，一到夜里就辗转反侧，总也睡不着。又缝老夫人病了，病情还一日重似一日，一直不见好，大夫都说该预备后事了……”

师晚听了，没出声，起身去亲自去拿了安神的香来递给她，这才又道:“你且告诉她，生老病死是常有的事儿，让她看开些。”

叨叨应了，接过香，告辞走了。

师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这会子没客人，杨花就在后院借了东西制胭脂，隐隐还能听见她用石杵捣药材的声音。

师晚转过身正要去看看情况，顺道指点指点她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以为是客人上了门，又转过身正要招呼时，就见门外站着一个人，此人双目赤红，神情颓废，瞧着不像个人。

师晚愣了一下，才认出人来，皱眉道:“有事？”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连成筠。

她早已从杜锦娘嘴里听闻了沉鱼雁的事儿，这会子见了人也不意外，只仍是不耐烦，又是彻底厌恶，心情就越发烦躁起来。

连成筠站在门口，并不进门来，对上师晚那张厌恶的脸时，他不仅不生气，还红着眼笑了起来:“师父，徒儿是来辞别的。”

师晚冷冷看着他，并不应声。

连成筠没等到回答，垂在袖中的手攥紧了，几乎又是咬牙切齿地开口道:“明日我就要回京了，往后……往后再不来太原的。”

师晚冷冷哦了一声:“是吗？那就早些去吧。”

连成筠不甘心，咬着牙问她:“师父就没半点不舍？”

“不舍什么？”师晚撩起眼皮，淡漠地扫了他一眼，“我早与你说过，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我恨也恨过，怨也怨过了，不想再为此付出什么。要走就赶紧走，不必来辞别，你我师徒一场，没什么情分。”

连成筠闻言，几乎是迫切道:“倘若我说当年那些事情并非是我做的，师父也不肯信吗？！我……”

师晚打断他后面的话:“是谁做的，有什么区别？连成筠，你瞧瞧你如今样子的，何必再来我跟前寻难堪？”

连成筠霎时说不出话了，咬着牙红着眼，困兽一样的站在门口，神情和动作间满满都是不甘。

这时，杨花在后院听见了动静，又出来看了一眼:“老师？出什么事了？”

话落，她瞧见了连成筠，眉心立即一蹙，却并未说话。

师晚淡淡一摆手，头也没回:“没什么，且忙你自己去的。”

杨花站在那儿，并未离去，盯着连成筠的目光里满满都是警惕。

有外人在，连成筠也不肯让自己更加难堪，只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师晚松下一口气，这才放松下背脊，转身与杨花道:“没事了，且忙你自己的去。”

杨花这才放松下来，转身又去后院忙了。

师晚重新在摇椅里坐下来，才端过茶水准备喝一口时，发现茶水已经冷了，她也懒得去换，只趁着无人上门的功夫，兀自盯着门口愣神。

但今儿注定是不得安生的，她还未走神多久，门外又匆匆进来一人，见了师晚便道:“晚师父，不好了，方才叨叨姐姐传话来，叫我与你说一声，铺子这边麻烦你多照看些，李小姐这两日就不过来了！”

师晚一愣，忙起身问:“出什么事了？”

那人道:“李小姐祖母刚刚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