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禅院珪沉下脸，看着自己的友人。

五条哲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无端让人感受到冷漠的意味，像是一位神明俯视着人间。

“我说，我准备接受织田家的委托，护送织田家督上洛。”

禅院珪瞳孔骤缩，盯着五条哲，有些咬牙切齿地问：“尾张的那个人此番上洛是为了接受朝廷的官职！”

“是呀，那又怎么了？”五条哲嘴角的弧度不变，他似乎真的对自己友人的愤怒毫不领会。

“哲，武田氏、三好氏、浅井氏甚至足利将军，都在去年被织田信长折腾得七零八散了，”禅院珪提醒着，“你不会不知道现在的织田信长有多么危险。”

五条哲歪了一下头，用活泼的语气道：“我知道，但是织田家不会想要得罪御三家的。”

“哲！你不要不懂装懂！”禅院珪冷笑，“御三家家主以非皇室血脉位列第三位，历来是殿上人，这次就算织田信长上洛，他的职位也不可能高过你，护卫什么的，不是太荒谬了吗？”

“你也知道，这个没有实权的三位的官职，对于皇室而言根本什么都不算，”五条哲摇了摇脑袋，“不过是让我们这些怨灵之后安分守己而已，只有那些老迂腐才会在意这个。”

禅院珪意识到五条哲这次是铁了心要和织田信长接触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反问：“你所求为何？你明明知道，织田信长这是在借你的身份去羞辱天皇。”

“虽然皇家如今式微，在这世道下武力至上，但是天皇毕竟是神道的首领，在神秘侧依旧有着不低的影响力。”

五条哲微微眯起眼，问了一个不明所以的问题：“珪，你觉得，织田信长是男人还是女人？”

“哈？”禅院珪一愣，随即摆出了“你是不是在耍我”的表情。

……

继国家，藤丸立香手持一振打刀，为缘一和岩胜做着示范。因为缘一和岩胜年龄才七岁，所以让他们练习太刀的使用并不现实。

藤丸立香反复示范着拔刀和入鞘的动作，她的动作很流畅，但是为了照顾两个孩子，所以将速度放慢了不少。即便如此，在岩胜眼里，自己这位谜之婶婶的刀，在空中就像一抹白色的闪电，美丽而肃杀。

“虽然在手入时会涂抹丁子油，但是配刀的刀身暴露在空气中，会被逐渐腐蚀，”藤丸立香停下动作，讲解道，“一位优秀的武士，从来都不回让自己的爱刀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

“而且，在这个乱世，如果你们握住了刀柄，就要做好搏命的准备，”藤丸立香的表情有些严肃，“到时候，你们的刀越快，你们越有可能幸存。”

缘一大大的眼睛盯着藤丸立香，过了好一会儿才呐呐说了一句：“不会的……只杀鬼……”

藤丸立香握住了打刀，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缘一的碎发，无奈地道：“我知道缘一已经被鬼杀队预订了，但是你也是未来继国分家的家主，所以就算不杀人，也要学会这些。”

岩胜看着与缘一互动的立香，有些不满地瘪了瘪嘴。

立香回头就给了岩胜一个摸头杀，笑眯眯地道：“那么岩胜要加油啦，未来的继国家家主？”

岩胜小大人地将藤丸立香的手拿下自己的脑袋，点了点头，若不是他的脖子浮现了淡淡的粉红，他的表现还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双生子开始了各自的练习，对于缘一，藤丸立香挺放心的，反正在鬼杀队炼狱槙寿郎已经教过缘一刀法了，顶多和她教的天然理心流的刀法有略微的不同，以缘一的天赋很快就能学会。但是岩胜，他只是一个天赋很好的普通孩子，若是没有缘一他自然也是个天骄之子，但是和缘一一比，岩胜就逊色了太多。

果然，岩胜在藤丸立香的细心教导下终于摸清了门路，而一旁缘一却能够和藤丸立香的拔刀术不相上下了。

见状，岩胜有些难以置信，也有些低落，他脸色很差地看着缘一。那一瞬间，来自天赋的碾压，让自诩天才的继国严胜感到恐慌，他明白，一旦缘一的天赋被父亲知晓，他会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藤丸立香明白，这个骄傲的孩子自己走进死胡同了。

“岩胜，抬起头，看着我。”藤丸立香看向岩胜，道。

继国严胜看着立香，眼中带着疑惑，他问：“婶婶，缘一这样，父亲会……”

“他不会！”立香斩钉截铁地道，反正她是不可能同样缘一继承继国本家的，继国夫人更不可能让自己的丈夫做出这种举动。

似乎是藤丸立香斩钉截铁的态度安抚了岩胜，他心中被取代的恐惧慢慢消散了一些，他有些不解地看着藤丸立香：“为什么？缘一成为家主不是更符合你的利益吗？”

“缘一不适合成为领导者，”立香解释道，“论人情交集，统领部下，你觉得缘一和你哪个强？”

“我？”岩胜回答，然后看了一眼缘一，似乎是在确定自己的答案。

“你觉得诗文词赋，文书辩论，你和缘一谁更擅长？”立香又问。

“我。”这次，岩胜的回答更肯定了。

立香浅浅一笑，反问：“一位好的家主，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你仔细想想，你和缘一，谁更有能力掌管继国本家？”

岩胜这次没有回答了，但是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他思考了好半天，才又问道：“所以我和缘一只是擅长的方向不一样吗？”

“这个世界奉行的不变法则，就是等价交换，缘一获得了强大的天赋，但是……”藤丸立香顿了顿，有些怅然地道，“神子又如何去懂得人心呢？若非巨大的转变，缘一怕是还和以前一样，永远一言不发吧？”

岩胜看向缘一，他看见了自己的弟弟对自己的关切，丝毫没有收到自己之前情绪波动的影响。

“我明白了，婶婶。”这一次，岩胜是真心实意地称呼藤丸立香为“婶婶”。

……

尾张国，大广间中，红发的娇艳女子歪坐在榻上，黑色的和服勾勒出她傲人的身材，然而在座的众人，却没有一位心生旖旎——那红发女子，是不折不扣的魔王！

女子的身侧，跪坐的不是往日受宠的小幸森兰丸，而是一个让织田家旧臣感到无比恐惧的人——那是十七年前就去世的织田家三子，织田信胜！

由于高纬度世界对低纬度世界的侵染，织田信长和织田信胜的英灵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没默认为低纬度世界的同位体本人，连性别、样貌不同，都被自动完善了。

继国家主也算是跟随织田家比较久的家臣了，他掩盖住自己心底的寒意，双手却紧紧攥住，指节发白。他也是惊惧的，毕竟比起亡者死而复生，他更相信自己的主公和主公的同胞弟弟是被咒灵一类的秽物附身了。

“我说，继国，你弟弟的夫人，叫什么名字？”织田信长忽然开口，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继国家主肩膀一颤，随即俯下身，恭敬地回答道：“闺名立夏，本姓沢田。”

“りつか（Ritsuka）……”织田信长一个音一个音地咬着这个名字，让人猜不出她的意图。

继国家主很想说，主公如果您喜欢这个人我就把她献上，但是话到口中又失去了勇气。

就在大广间的气氛陷入凝滞之时，一个人影突然闯入，织田信胜立马反应过来了，毕竟英灵的体质远超常人，但是织田信长素手一挥，姐控的他又不甘心地缩回去了。

“真是好大的阵仗啊，我明明和侍卫说了我是来保护你上洛的咒术师，结果他们还不让我进来。”白发的青年大大咧咧地站在广间中央，面对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与会者，打扰了织田家内部会议却不自知的五条哲依旧笑嘻嘻。

“要不你来评评理吧！”

“信长公~”

“信长公”的“公”字，五条哲咬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