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鹿铭的一封信

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以前总是嫌弃全名太过疏离，可后来我发现愿意叫全名的那个人才是真的不想忘记你。一遍又一遍念你的名字，好像就能牢牢栓住。

闲暇时我很少想起你，是高还是瘦，头发长还是短都慢慢模糊，最后我只记得最初见那个模样。

那天戴了一副黑框眼镜，看着很是斯文，比起部长多几分安静。大概是他太活泼，以至于我没有注意到你。也许我们就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不该遇到的人相遇必定要经历一番苦难的，无一例外。

秋天的时候我记不住你的样子，只剩一个缩影，回忆里你是温柔的、可靠的，什么都能解决，而我只需要待在你身边就很放松。

冬天下了一场雪，从被窝里爬出来裹得像个粽子跑出去看，外面有小孩子发出惊奇的赞叹，他们堆雪人笑得前仰后合。我只是接了一捧雪，感受它们慢慢融化在手心，一点点沁进皮肤里。

恍惚间我看到两个身影，一高一矮相互搀扶，都穿着黑色的长款外套，高的那个有一条灰色围巾飘扬着，矮的那个笑着替他围好。后来我想起来了，那是刚在一起的我们。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转眼复苏，我听说一个消息，监狱里有个人疯了。有时候希望那个人是你，有时候希望不是你。原先以为亲手解决这段纠缠不清的关系会很快乐，可是带给我更多的是苦涩。

如果我没有遇到你，应该会安安稳稳地读完大学，遇上一个意趣相投、相敬如宾的男孩子，一辈子中规中矩。他会努力工作、会孝顺父母、也会待我极好，偶尔我们也有点小争吵，多数时候是我无理取闹，他大度包容。

可这些都没出现，你设想的那些也都没有。过去的一年里好多都变了，林思远一毕业就回家，陆予去了想去的地方，我一个人在南京住着。

之前我们租过的那个房子，换了好几拨租客，奇妙的是住进去的都是情侣，可每一对都不欢而散，大概是沾了我的霉运吧。

那间房子承载了太多回忆，每一幕都记忆深刻。从学校搬到出租屋这件事花费了我不少时间，本想着搬家公司可以好好利用一番，可我觉得上班路过一点点也能搬完。

行李最多的那天，你说有点忙，我识趣的闭嘴。一手一个行李箱慢慢搬上六楼的时候没有抱怨你太忙没空帮我，还骄傲地说我真厉害，几十斤的重量也不过如此。

可你敷衍地说我在外能扛半边天，压根就就不需要你。那个时候我没懂，傻乎乎地觉得是在夸奖。往返很多次的时候我说不用你来，后来坚持拿一个箱子，却念叨了一路说它好重。

可在我知道你会拿时，只放了几件夏天的衣服，其他的都在我的背包里。我真的好烦、好讨厌这样的你，可我没说。后来从出租房搬回自己家，也是我一个人。面对我们共同生活的房间，看着一起睡过的床，一起洗漱的地方，共同做饭的厨房，真的很陌生。

睡在那里的最后一晚，梦到我们一起回家见了我爸妈，可惜梦里的我腿麻了，就这样打断一个美梦再也续不上。第二天醒了，我带走所有能带走的东西，而有关你的统统留在那里。

我怎么也没想到过去的几年只用一个大小适中的包就装完了，走时嘱咐室友你去时多照看一些。我想你后来没去吧，它应该在某个角落里积灰，等新来的住户把它丢去垃圾桶。

这些你应该都忘掉了，毕竟你需要在意的是新女友，而不是我。

又到夏天，我去见过你。医生说你状态时好时坏，与那些真的疯了的人不一样。只要不见到陌生的女子和小孩都不会抓狂，所以我只能隔着玻璃。但你眼里闪过的异样，我知道认出来了。

见完你我好像多了几分同情，或者说与自己、与过去和解，再也不纠结于你是否得到了惩罚。一个人窝在小房间里看四季花开，逗弄隔壁人家的猫，写的这封信托医生送你，也不知彼时你是否还看得懂。

慕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