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路口有一个机修铺。军哥没到公社时就是在这干活，服务附近六个村子的机修，还上门去服务。

军哥这一上公社，机修铺就关张了。但是军哥说了，找到他只要有空闲，他都会帮忙，还把办公室室的电话号码给了人家。

村里有两台手扶拖拉机。十二叔开一台。这次到公社去接知青，本来说是中午就接到人了的，结果到下午五点多钟才接上人。

一共是六名知青，三男三女。迎接知青时，公社这边是搭了松针门了的，把人接着后，村长打电话回村子让副村长组织大家伙到村口来，起码要展示一下村里人欢迎的态度。

听说知青来了，村子上几百口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涌来了村口。手扶拖拉机一进村口，副村长就让人打起锣敲起鼓，还让一些小孩子喊起了欢迎。这倒不是村长的嘱咐了，不过他觉得这很好。虽然比之公社组织戴着红领巾的学生喊欢迎逊色不少。

一个长相英俊的知青跳下手扶车，频频向村民们摇手，大声说：“我叫黄志伟，从今天起，我要在小兴仁村扎下根，向农民伯伯叔叔阿姨兄弟姐妹学习。”说完团团转鞠躬，引得大家哈哈笑。

村长也笑着说：“好好，我也表个态啊。志伟啊，你们是大地方的人，眼界广，有知识，我们大家就是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村子里道路狭窄连手扶也开不进去。村长招呼一些年轻的村民帮着把知青们的行李搬到宿舍，然后又请到了自己家里来。村长家的院子已经摆好了桌凳，黄志伟大他们一来，村长老婆和阿泉就忙着把饭菜端了出来。

黄志伟看到阿泉时，不禁眼前一亮，暗赞：这妞好俊！便是在城里也少见，想不到在一个小山村里也有这样的人儿。村长招呼着大家落坐吃饭，说鸡是自已家养的，青菜自已家种的，鸡蛋自己家养的鸡下的……。”黄志伟说：“桌子自己家做的。”大家就哄笑起来。

村长老婆笑说：“还真是说对了，这桌子凳子什么的，都是我们家军儿自己做的。”黄志伟说：“这位是……。”村长哦的一声，说：“她叫阿泉，是我们村小学的老师，就住在你们旁边。”

黄志伟说：“是吗？这真是太好了。做了这么一桌子的饭菜，麻烦你们了。”其它人也附和说：“真是麻烦了。”阿泉说：“不麻烦。我就打打下手，也帮不上什么。”

阿泉给大家伙盛饭，把饭递给黄志伟时，黄志伟的眼睛盯得阿泉都有些不好意思。叶松的掐了黄志伟一把。黄志伟说：“你掐我干嘛？”叶松说：“吃饭啊，我们都开动了。”黄志伟哦的一声，坐下了。

吃饱饭，赫文丽拿出粮票要给村长。其它的人也纷纷拿出粮票。村长说：”不用不用。这个是可以入账的，到时我跟村子里报账。嘿嘿。”大家纷纷和村长告辞。

回到宿舍，赫文丽说：“黄志伟，你今天失态了啊。跟个花痴一样。”黄志伟说：“我哪有？你别乱说。”赫文丽说：“我乱说？要不是叶松掐你一把，你能回过神来吗？以后注意点，我们是一个整体，你丢脸也就相当是我们丢脸。”

黄志伟看向叶松，说：“我有吗？”叶松说：“好意思问。不过，也不怪你，那小学老师确实是漂亮。赫文丽，这个你不得不承认。男人嘛看到漂亮的女生，春心荡一漾，正常。嘿嘿。”

黄志伟从小提琴盒里拿出小提琴，盘腿靠墙坐着，拉起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村子的小孩子寻着琴声过来，差不多把房间都挤满。

知青们走时，村长老婆也让阿泉回去。黄志伟他们前脚回到宿舍，阿泉也就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不一会，黄志伟拉起了小提琴，琴曲阿泉知道，不禁被琴声吸引，跟着琴声轻哼起来。

黄志伟又连着拉了泉水叮咚等好几首歌曲。琴声响起，阿泉就会端坐不动，认真的聆听。虽然没见到是谁拉的小提琴，但阿泉断定这肯定是黄志伟所为。因为在黄志伟的身上会感觉到一些艺术气质。

村长和副村长商量，说是黄志伟他们这些城里娃，到了咱这地，说不定锄把都没沾过手，更别说挑担挨肩什么的，村长的意思是还有一个月就抢收抢种了，先让知青娃们收拾仓库，打打仓库什么的，不能把人家城里娃累着了。

黄志伟他们听说把他们安排打扫仓库，当时就不乐意了，说：“村长，我们是来学习劳动的，这大扫除我们在学校都干腻了，你这是看不起人。”

村长没办法，只得按排黄志伟他们去果园除草。果园种的是温州柑，前年种下的，几个大山头差多二百多亩。这果园最难弄的就是薅草，特别现在是夏季，雨水多，刚薅过的草，没几天又长了起来，等薅到头再回来，又有半膝高了，而且还要除虫施肥一大堆的事。

黄志伟晚上洗过澡后，总也要拉小提琴。叶松提醒他：“你这样会不会干扰隔壁漂亮的小学老师？”

每当黄志伟拉小提琴，阿泉就会放下手头批改的作业聆听。黄志伟会拉蛮多的曲子，这让阿泉有些佩服他了。也想到这黄志伟肯定是有系统的学过，一般的业余琴手不会拉得这样。

黄志伟敲响了阿泉的房门。阿泉把门打开看到是黄志伟，笑说：“有事吗？”黄志伟也笑说：“那什么，我拉琴不会吵着你吧？”

阿泉说：“不会。不过，说实在的，拉得还挺好。”黄志伟说：“你……喜欢听？”阿泉点了点头。黄志伟兴奋的说：“你喜欢哪一首歌曲？”

阿泉说：“都挺好。”黄志伟说：“这样啊。你在批改作业吗？”阿泉说：“是。不过没关系的，你随便。”黄志伟说：“那行，不打扰了。”

黄志伟回了宿舍，得意的对叶松说：“人家说了，不仅是没打扰到，还挺喜欢的。”

叶松说：“你不是把人家的客气话当成真心话了吧？”黄志伟说：“你把我当成傻瓜了吗？假话真话我还是可分辩出来的。哎，你们觉得我拉哪一首歌曲比较好听？”

叶松说：“你算是问对人了。我们对音乐的认知，就好比碗里的米饭，吃进嘴里都差不多，还真的是分不出好赖。”黄志伟说：“我就知道问了白问。”又去问赫文丽她们。

赫文丽想了一下，说：“你说你拉的比较好的是哪支曲子？我比较喜欢，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四季歌，万泉河水，还有山丹丹花开红艳艳。你问这个干嘛？”

黄志伟说：“好，我知道了。不干嘛，就是想问问。”旁边一个女知青说：“他是在意你了吗？”赫文丽说：“胡说八道。人家是什么家庭，我是什么家庭。这是不可能的。”

知青女说：“那他这是什么意思？”赫文丽笑说：“拿我们穷开心呗。”女知青说：“黄志伟的家庭，还有他本人这样的相貌才情，估计很多条件好的漂亮女人都盯着他呢。”赫文丽说：“还用估计吗？就等着他选了。啊！”引起赫文丽惊叫的是窗外闪现刺眼的闪电后又打了个振耳欲聋的响雷。

赫文丽起身去关好窗户，只见天上黑亚亚的，闪电雷声不停，看来一场大暴雨不可避免了。

……

前几年上茂村的下游筑坝发电灌溉，坝建成的当年一场大水，河水暴涨就把上茂村整个村都淹了，造成房屋倒塌，人员伤亡。

军哥召集的民兵与梁山好汉同数，共108名。今天早上，军哥接到公社社长的召唤，让他带民兵到上茂村。协助上茂村抵御有极大可能的洪水来袭。

军哥迅速打电话通知，电话通知不到的让就近的人去通知，全员务必在下行三点之前到上茂村集合。军哥提前一个小时与公社社长和其它领导到了上茂村。

彼时，上茂村下的河水已经还有五米多就涨到最近的房子。几年前村子的房子倒塌后，因为难以找到较平坦的地势建房，没办法村民又在原址上再建房子。只是，以前是泥巴屋，现在是砖瓦房。

所有的民兵在三点前全都赶了过来，随后挥汉如雨加入筑建防洪坝的队伍里。一条防洪坝在天黑之前就建好了。但是这防洪坝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还不得而知。

公社社长对军哥拉起的这支民兵很是满意。交待军哥，一旦洪水突破了防洪坝，就要迅速把村民转移到高处搭好的帐篷里去。屋里的其它东西都不要管，把人转移走是第一要素。

公社社长交交待完后就回公社了。这边才到家，天空中就闪电雷声不断。看来一场大暴雨到来已经在所难免。不禁对上茂村担心起来。上一任社长就是因为对上茂村的形势估计错误才导致发生严重的后果。

暴雨裹挟着狂风很快就下起来了，雨助风势，风助雨势。社长站在窗前，印象中这么大的暴雨还是第一次仅见。对上茂村的担心又上了一层。好在预先派了军哥带着民兵在，这才心定一些。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天微光了才停下来。社长让人通知干部领导，一起向上茂村来。一路所见，所有的沟沟塘窝都是水满溢出。河水暴涨，狂流激波，看到都是暗暗心惊。想坐船前往上茂已经不可能了。只能是绕路山上过去。

这一走就走了整整一个上午。带路的一名干部突然惊叫起来：“上茂村消失了。”所有人随着话声放眼望去，无不心胆惊惧倒吸一口凉气，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所及，上茂村所在的山头，整个都已塌陷下去了。

好一会，社长才回过神来，派二个人去就近的村子给县里打电话，请求支援，想到如此大的洪水，恐怕电话线不起作用了，那就用脚走到县里去。

走近上茂村，所见景象更是触目惊心，别说人影，就连一只狗一只鸡也没有见到。想起昨天走时曾嘱咐军哥要把人转移到半山腰去，现在看来既便是把人转到了半山腰也不保险，因为安置村民搭建的帐篷都不见了。看来是先塌陷再后是泥石流，这样的灾难面前，不会有人生还。

所有的村民加起来有两百多人，再加上军哥和民兵109人，也就是说有将近三百多人失去了生命。这样的人员损失真的是太大太大了。

因为并不知道塌陷区是否还会再次发生塌陷等次生灾害，社长和十多名干部都不敢靠得太近。一夜间三百多条生命就这么没了，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幅悲伤的神情，甚至有人轻声哭了起来。突然有人叫起来：“快看，山后有烟。”

社长也看到了，心起波澜，手有些颤抖拨出枪来，举天开了两枪。不一会，山后也回复了两枪。回复的这两枪，对社长他们来说，简直是比天乐还要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