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从草堆中一跃而起,不等男子喊出声来,上前掐住对方脖子拎了起来,又疾退几步捂住了妇人的嘴巴。
这时也看清了两人模样:
男子獐头鼠目,还留着一缕鼠须,穿着一身灰布短衣;
妇人个子中等、头发干枯,方脸细眉,眼睛大小适中,身形偏瘦,肤色微黄,穿着一袭褐色襦裙。
“嘘——别喊,我没有恶意。”
妇人惊恐地点头,姜恒这才放开。
“嗬嗬——”
咽喉被制,鼠须男徒劳地挣扎着,却无法出声。
姜恒问道:“你们是这宅子里的什么人?”
妇人余悸未消道:“奴家姓冯,是这宅中仆妇,他叫闫大,也是这里的仆役。”
姜恒看向妇人:“他经常这么对你?”
冯氏点了点头,表情化作了羞愤。
姜恒松开闫大,摸出一个药瓶,等对方缓过气后,又往他嘴里倒了一粒药丸,抓住下巴往上一推,对方不由咽了下去。
闫大惊恐道:“咳咳!你给我吃的什么?”
姜恒信口说道:“腐心蚀骨丸,五日后,脏腑、骨骼开始腐烂,十日后瘫痪,半月毙命。”
扑通!
闫大的脸顿时没了血色,急忙跪地哀求道:“小郎君饶命啊!小的一时鬼迷心窍,可没干过别的坏事,念在小的上有老下有小…”
“闭嘴!”
姜恒打断道:“这话我听得多了,你按我说的做,我自会给你解药。”
闫大神色一松,急忙说道:“小郎君请吩咐。”
姜恒说道:“很简单,我要在这里住上几天,把你的嘴管牢一点,要是泄露出去,我先把解药都毁了。”
闫大连忙说道:“小郎君放心,小的不敢乱说。”
姜恒挥了挥手道:“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闫大匆匆施了一礼,哭丧着脸走了。
姜恒可不是喜欢睡柴房,最近几天风声肯定紧,出城不容易,在这里窝几天再说,郡兵昨晚没有搜查这里,说明宅子的主人身份不一般。
等闫大走后,妇人深施一礼道:“奴家谢过这位郎君解围。”
姜恒摆手道:“冯娘子不必客气,这家主人是谁?”
妇人脸色一变,小心翼翼道:“小郎君见谅,奴家不敢说。主家不是寻常人,小郎君还是早走为妙。”
姜恒也不勉强,淡淡说道:“无妨,反正我待不了几天。”
妇人又施礼道:“奴家还得去生火做饭,郎君别让人发现了。”
姜恒说道:“你去忙吧。”
妇人如释重负,抱起一捧柴草匆匆走了。
姜恒退回柴房,继续闭目养神,要不是那个闫大精虫上脑,准备在他眼皮子底下胡天胡地,他才懒得管闲事呢。
“小郎君,小郎君。”
一会之后,冯氏去而复返,在柴房外小声唤到。
姜恒说道:“进来吧,门开着。”
冯氏推门进来,又匆忙掩上,从怀中掏出两个热乎乎的面饼塞给他:“你还没吃吧,拿着填填肚子。”
姜恒心中一暖,他看得出冯氏对他非常戒备,但仍担心他饿着了,或出于感恩,或因为善良,无论哪样都难能可贵。
他接过后说道:“多谢冯娘子,往后不用给我带吃的了,次数多了会被人发觉的,我带了不少干粮和水,够吃几天了。”
冯氏说道:“也好,那奴家便告退了。”
姜恒说道:“等等,厨房的食物有数吧?这些钱拿着,把你拿的补上。”
冯氏推却道:“不用,不用,小郎君帮了奴家,奴家不知道怎么感谢,只能给小郎君带点吃的了。”
姜恒问道:“要是我没猜错,你把自己那份给我了吧?你要是不拿,岂不是要饿肚子?”
冯氏推却不过,只好收下。
一连两天风平浪静,姜恒除了解手外,一直在柴房窝着,夜间还让角鸮往坤岭城带信报平安。
第三天,柴门再次开启,然而这次却是个陌生仆妇。
姜恒藏在草堆中没有露面,等仆妇走后过了一会,闫大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小声翼翼地问道:“小郎君,在吗?”
姜恒掀开干草坐起,淡淡问道:“闫大,什么事?”
闫大扑通跪倒在地,哀求道:“小郎君,快给我解药吧,已经是第三天了,我感觉骨头缝里像钻了蚂蚁一样,又酸又痛,肯定是毒药发作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死啊!”
姜恒摸出另一个瓷瓶说道:“解药倒是有,等会就给你,我先问你,冯娘子今天没来?”
闫大听后面色一黯,沮丧地说道:“冯娘子出事了。”
“什么?”
姜恒顿时一惊,继续问道:“出了什么事?”
闫大说道:“她昨天在街上被胡人的马撞了,那些胡人非常但没管,又骑马从她身上踏了过去,一共十几骑,等过去时,冯娘子都被踩得不成人样了。”
姜恒心中剧震,脸上面色如常地问道:“你们家主有没有管?”
闫大叹息道:“家主的事小的可不清楚,倒是差人将冯娘子埋了。不过,听街上人说,那些个胡人一点事都没有,昨天下午还出城打猎了呢,听说还有刺史府的人陪着。”
姜恒摆手道:“好,我也就随口一问,你去吧。”
闫大眼巴巴道:“解药的事?”
姜恒倒出一枚药丸给他,又警告道:“解药只能缓解半月,半月之后还得服用。”
“啊?”
闫大顿时傻眼了,感觉遇到了恶魔,却又不敢多说,认命般接过,犹豫片刻后吞了下去,觉得身体似乎好了些。
闫大走后,姜恒双眼眯了起来,拳头握得咯咯响。
这里可不是战场,也不是胡虏控制区,而是广固城,青州州治所在,曹嶷更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胡人即使再残暴,也得看地方吧?
结果呢?胡人纵马撞人,又践踏致死,竟不了了之了,看来东莱百姓对曹嶷不感冒,拼死帮鞠彭抵抗他是有原因的。
他与冯氏并不熟悉,但好歹有一饭之恩,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他觉得应该为她讨回公道。
打开游戏地图,随即发现没用,满城都是红点,不但胡人是,青州军以及所有官吏都是,看来只能打探一番了。
趁杂院里没人时候,姜恒套上蓝色绸衫,整了整发型后,腰悬长剑走了出去,发现街上果然撤消了盘查,但有没有人手在暗中盯着就不得而知了。
街上已经没人议论那场持续两天两夜、莫名其妙的搜捕了,话题转为了胡人纵马逞凶的事,而且街上行人少了近一半,唯恐遇到倒霉事,店铺门口的小厮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姜恒找了个茶楼坐下,要了个壶茶水、一盘点心,一边品着,一边听茶客们议论。
一连消灭了三盘点心,喝下两壶茶水,几乎都准备放弃时,终于听到了想要的消息。
“王兄,幸会。”
“常兄,久违了。”
“王兄脸色怎么这么差?”
被称作王兄的人左右各看了一眼,随即小声道:“唉,羯使简直欺人太甚!”
“怎么回事?”
“好吃好喝供着都不行,竟然要食人肉羹,还要豆蔻年华的少女,你说我再怎么混蛋,也不能干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啊?竟有此事?彼等夷蛮,与豺狼何异?”
“哼,豺狼食人只为温饱,这等蛮夷豺狼不如!”
“可不是?那王兄如何应对的?”
“唉,我说给了主官,可主官让我设法周旋,你说,这如何周旋?”
“那王兄?”
“唉,羯使午时就该用饭,我恐怕只能挂印去职了。”
姜恒一边听着,迅速扫了两人一眼,被称作王兄的,是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身形消瘦、满面愁容,瘦长脸、高鼻梁,唇上须着浅须,身着一袭青衫;
那位“常兄”则身着玄色广袖绸袍,方脸圆下巴,小眼睛、宽鼻头、厚嘴唇,颌下留着短须。
两人坐了约一刻钟后,常姓男子托辞离开,王姓男子刚要走,姜恒起身说道:“朋友请留步。”
那人惊谔道:“这位朋友,是在叫我?”
姜恒说道:“冒昧打扰,还请不要见怪。某姓何,名久,字以恒,朋友所言,在下全都听到了。”
王姓男子脸色一冷:“你莫非想以此要挟?”
姜恒笑道:“朋友误会了,听你方才所言,乃是一正直之人,故此想结识一番,不知朋友意下如何?”
男子叹息道:“我马上连差事都丢了,结识我也无用。”
姜恒面色一肃道:“我何久可不是势利之人,看中朋友的一腔正气,而不是职务身家。”
男子面色一缓,勉强一笑道:“既然何兄看得起,某也不矫情了,某姓王,名绪,字怀之,忝为长史府中佐吏,做些迎来送往之事。以恒兄是做何营生?”
姜恒弹了弹腰间长剑:“游侠儿。”
王绪面色又是一变,急忙说道,借一步说话。”
要了个包间,重新落座后,王绪又关上门,这才说道:“何兄可不要乱来,那些羯使是征东大将军(石勒)派来的,要是杀了他们,青州恐怕要大兵压境了。”
姜恒冷笑道:“不杀羯使,难道羯人就不取青州了?”
王绪说道:“征东大将军受命于赵国皇帝(前赵皇帝刘聪,刘渊第四子),若无皇命,不会轻易攻伐,但若是授人以柄,羯人可就会借题发挥了。”
姜恒再次冷笑:“那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现今汉国颓势已显,石勒却势如破竹,灭掉汉国自立是迟早之事;汉国既灭,青州也会蹈其覆辙。”
王绪神色复杂道:“那以何兄之见?”
姜恒说道:“依我之见,倒不如趁早翻脸,哪怕是覆亡,也好过这样憋屈。某相信,一旦与羯胡交战,青州百姓定会拼死相搏,好过沦为羯胡肉羹。”
王绪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摇头道:“不行,兹事体大,不能莽撞行事,须问过使君才行。也奉劝何兄,匆要以身犯险,那羯使带了数十护卫,个个剽悍异常,等不到何兄得手,恐怕已经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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