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怀归万万没想到是，就因为这一夜醉酒，他阴差阳错的避开了一劫。

第二日醒来时，他回到了家中，却发现他家早就成了一片废墟，老母妻儿皆葬身火海，无一幸免！

可怜当时的他还以为这是一场意外，直到官府派的仵作来验了尸！

那老仵作经验丰富，只略微看了两下，便十分之肯定说这是被人用刀杀死后焚尸的！

柳怀归从不与人结仇，能起下这等杀心的，柳怀归想不到别人，唯有那日的中年男子。

想到这些，连惊吓带愤恨，竟生生给气晕了过去，这才让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顾由得了机会，将人带至云来客栈安顿。

听完柳怀归的描述，聂远程紧了紧眉，“也就是说全程与你有过接触的只有一个不知名姓的中年男子！你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幕后黑手？”

将那般痛苦的往事回忆了一遍，柳怀归有些受不住，神色较之前更加恍惚，他颤着唇说：“我并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试题，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就连那个给我银子的中年男子都是蒙着面的，看不真切。”

“你真的可以将幕后之人绳之以法吗？”柳怀归抬起一双猩红虚弱的眸子，紧紧盯着聂远程。

都说官字两张口，又说官官相护，这个什么大人，真的可以帮他们这些无辜枉死的寒门书生申冤吗？

柳怀归心中存疑。

“放心吧！素闻大理寺卿刚正不阿，况且这又是涉及科举的大事，聂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不畏强权的！是吧，聂大人！”惜宁偏了偏头，极是认真的看着聂远程。

聂远程嘴角一抽，这臭小子是在给他戴高帽啊！

不过这件案子，穆景帝已经说了让他在三日内查出真凶，他无论如何都是要抓到幕后操纵的人的，否则且不说他的乌纱帽保不保得住，就是连小命都悬。

帝王盛怒，伏尸千里，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且放心，本官定会为你们申冤的！不会让无辜之人枉死，也不会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聂远程郑重其事的向柳怀归保证。

柳怀归心中虽还是半信半疑，但面上却再未显露出来，只略略点了点头。

出了屋子，惜宁轻轻掩上房门，唤来顾由小声吩咐：“你这几日也不必回府，只在这看着他。可看好了，莫让他再起什么寻死觅活的心思！对了，也不要让什么外人见他，免得节外生枝！”

惜宁一一吩咐下来，顾由也就一一应下。

交待完这些事，惜宁随着聂远程一起下了楼，聂远程摸了摸胡须，绕有兴趣的问：“小瘦猴，你觉得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惜宁斜睨了聂远程一眼，显然对于小瘦猴这个叫法很不满意，她紧接着蹙起秀眉，不甚高兴的说道：“聂大人心中已有了思量，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呢？”

聂远程丝毫没有看出惜宁眼底的不悦，仍旧自说自话：“小瘦猴，你且与本官说说你的想法，看看是否想到一块儿去了！”

惜宁略一沉思，待上了马车后才缓缓将心中想法道出：“柳怀归这条线显然再问不出其他来了，那么眼下就只能从卫东海身上着手了，毕竟已经可以确定他与舞弊有密切的关系！”

听完惜宁的话，聂远程不由拊掌大笑，眼神中流露着欣赏。

是个小瘦猴，也是个机灵猴！

“不错，看的很明白嘛！六子，去卫家！”聂远程笑的眉飞色舞，转而又吩咐着驾车的人。

“等等，我下车去，我不去卫家！”惜宁听聂远程现在就要去卫家，却是急了，慌忙招呼六子停车。

聂远程拦住她，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去？你同卫家有仇？”

惜宁摇头，颇为无奈的回道：“我只是来提供线索的，既然已经将柳怀归交于了你，那便没我什么事了！我才不要陪你去卫家查问卫东海！”

卫家是京中富商，惜宁才不愿意跑到他们家去质问他家少东家，平白惹了卫家的嫌！

聂远程此时也大抵琢磨出了惜宁的想法，他生着细密老茧的手摩挲着腰间令牌的纹路，沉吟：“你若是愿意全程参与此次案件，待此案结束后，本官倒是可以在陛下面前替你说一番好话，再加之你的那篇策论写的也还不错，陛下一高兴，保不准你就有机会入朝为官了！”

惜宁垂眸思索了一番，这个条件确实很诱人，至少她是心动了！

“成交！”惜宁满意的点了点头，眼角滑过一丝狡黠。

“我怎么有了一种上贼船的感觉？”聂远程挠了挠头，而后惊呼了一声：“好你个小瘦猴，挖了坑在这里等着我呢！”

“大人一言九鼎，可不能反悔！说好了替我美言两句的！”惜宁眨了眨眼，挑眉笑道。

如今她的真正目的达到了，现在只需要紧着时间查出真相来，只要抓住了泄露考题的人，她十有八九是有机会入仕的。

惜宁不觉又扬唇轻笑了两声，反观一旁的聂远程却是吹胡子瞪眼的生着闷气，他竟然被一个小子给算计了！

大意啊！

这下可是丢了脸了！

真是没脸见人了！

“轱辘”“轱辘”两声，马车平稳的停了下来，掀起车帘，惜宁和聂远程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

惜宁抬眼看着面前的建筑，心道不亏是京中富商，家宅修葺的真气派，门前两头石狮子张牙舞爪的矗立着。

朱漆红木大门上挂着黑沉香木匾，匾上嵌刻着“卫府”两个大字。

迈上石阶，还未走至门前，便被守门的小厮给拦了下来，“你们是谁？”

聂远程此时满脸肃穆，说起话来正经不知多少：“大理寺卿！”

守门小厮脸色微微一动，其中一人转身走向了府内，另一个虽仍是拦着路，只是神色却缓和了许多。

“不知聂大人光临寒舍所为何事啊？快快进屋来细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阵洪钟明朗的声音自朱漆大门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