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不让位》

第5章 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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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远歌站在悬崖边往下看,只见下方雾蒙蒙的一片,就像林中有挥散不去的浓雾,素白缥缈,月光下美轮美奂,犹如站在高山之巅,俯瞰云海,让人很想下去一观,但此处地势不够高,森林的边沿就在他们之前待过的村落不远处。

那云雾也并不是云雾,而是别的什么不太舒服的东西。

“啧啧,”牧远歌对胥礼道,“别从这儿下。”

胥礼并没有置疑。

林子里有星星点点的火把,密集的脚步声往这儿赶来。

“有人看到你们上山,夜深了我们特地过来寻你们。”

“这么大阵仗?”牧远歌笑着道,“只是为了寻我们?有劳了,我们正商量着从这儿下去,找找那位不小心落入悬崖的仁兄。”

“有人跳下去了?怎么就是不听劝呢,”人群中有村民道,“都说了让外来人不要靠近瘴气林这片禁区!”

“总之你们不能下去找,从这里下去必死无疑,以前从没有活着回来过。”

“这是为什么?”牧远歌很有耐心地询问。

“别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好奇心害死人。”

带头的村长苦口婆心地说:“总之千万不能下去!让你们赶紧走也是为你们好,就是不希望你们知道这片禁区,贸然进去送死。”

牧远歌看了胥礼一眼,视线落在来人身上,道:“你们怎么来了?”

“大哥,我哥哥不见了。”夏萄眼睛红红的。

“我陪你去找。”牧远歌道。

“阮枫陪我翻遍了半个村子都没见过我哥哥,你说他有不有可能是进了林子?”

阮枫道:“卢达不见踪影,师祖,该不会那个跳下去的人其实是……”

“不好说。”胥礼道。

“那就有可能是了。”阮枫接了句。

牧远歌皱起眉头,胥礼那话是安抚,阮枫这么一帮腔,就好像断言跳下去的那个就是卢大哥,夏萄失魂落魄地往山崖边去,而牧远歌才往前一步,后腰处的衣裳被拽住,胥礼的声音:“小心别掉下去。”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却看向前面,阮枫已经上前扶住了她,好似十分关切的样子。

“你放手,我要去找我哥哥!”夏萄颤声道,“他没理由丢下我,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哥哥他不会法术,掉下去若是摔断了腿出不来怎么办,他会没命的,我要下去救我哥哥……”

“你冷静点,我们会帮你的。”

“多谢村长和各位提醒,但人命关天,我们进去是为了救人,找不到人就会出来的。”

牧远歌也跟着下了山,村长等一干人等追着他们好说歹说也不听劝,可当众人来到瘴气林另一端的边缘,得知守在禁区外的村民也有两三个失踪了,村长就不说话了。

林外用一圈圈遍布倒刺的铁丝在最外层的大树上密密麻麻缠了好几排,地面上更是挖出了半丈宽的壕沟,似乎是不想让外面的人进去,又像是不让里头什么东西出来。

牧远歌提议:“要不然进去前先去吃点东西,或者带点干粮之类的?等明天白天再进去吧。”

阮枫怀疑他:“你不会是怕了吧。”

牧远歌笑笑:“我都行。”

牧远歌自觉倒是不饿,但胥礼和阮枫好像没吃多少东西,夏萄就更不用说了,林子里比外面还要热,牧远歌高举火把在前面开路,一手拿衣袖捂住口鼻,白色细丝被灼烧后发出嗤嗤声响,有股难闻的气息弥漫开来。

牧远歌道:“最好别闻。”

阮枫本想说点什么,可他也那剑挥了挥,面前似有丝线落到面上,蒙住了视线,只见密密麻麻的白丝,重重交错,多到叫人头皮发麻的程度。那些在夜里从上方看美轮美奂的白雾,其实是什么东西吐的丝。

“这是蚕还是……”阮枫一张嘴感觉就有细小的丝线像头发似的往嘴里钻。

“蜘蛛。”胥礼道。

牧远歌举着火把让他们看,只见那些白棉絮似的丝网里藏着大大小小的蜘蛛。树上地面上,草丛间,处处都有蜘蛛的身影。

顿时一连串呸呸呸的声音,牧远歌淡定地走在前面。

森林从高处看还好,进去之后会发现其实还挺大的,尤其是夜间不太容易辨别方向,那些丝网重重叠叠,使得半片森林成了个天然的温室,肉眼看不见峭壁所在处,里头生长着不少野果,颜色看起来鲜艳诱人。

“这些野果周围的灌木又被踩过的痕迹!”夏萄道。

“看来还有一波人。”胥礼看那折断的树枝断口处还很新鲜。

“此处森林是这些毒蜘蛛的窝,这里的所有野果野菜就算没被蜘蛛爬过,也沾过蜘蛛丝网,都不能吃。”牧远歌提醒道。

“吃了会怎么样?”

“很快就知道了。”牧远歌道。

阮枫神色古怪:“你究竟是谁,你怎么好像懂很多。”

“一般一般,大概是你懂得不够多吧。”牧远歌道。

阮枫被噎了回去:“你这么说话真不怕被打么?”

那也得打得过我。牧远歌也不跟他逞口舌之快了,阮枫气得不行,并没有占了上风的感觉,反而有种对方不跟你计较似的,显得是他不够豁达。

夏萄惊呼出声:“有人!”

“是村民么?”

一行人迅速赶过去,却见到了个面伏在地的人,翻过来一看嘴唇深紫色,脸色发青,中毒,已经断了气。

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大腿两侧,小腿肚以及腹部的肉都被剜去了,现场有生火的迹象,而且还在冒着烟。

“这是……”阮枫想到了比较丧心病狂的东西。

“嘘。”牧远歌同样目光阴沉,道,“正好,搜寻了半夜也没找到你哥哥的身影,大家应该饿了吧,不如我们就在这儿稍作歇整,吃点东西吧。”

夏萄捂住嘴,阮枫一脸幽怨地瞪着他,你是魔鬼吗!

胥礼一剑斩断了旁侧的枯木树干,飞速削掉了四个木墩,那木墩借着惯性飞了过来,围在这个才升没多久的小火堆处,多余的木柴簌簌而坠,堆积在一起。

牧远歌点燃了火,胥礼不怎么说话,阮枫和夏萄挨个坐下,四人围着一团火,都不知道这要干嘛。

牧远歌扎中一颗球状蜘蛛,放在火上烤,边烤边说:“整片森林都没有能吃的,中了毒的人肉也是不能吃的,但陷入这种林子也不是没有活路。这种白狼毒蛛有个特点,如果以中毒而死的动物肉,炼油炸之,反而能中和毒性,不但无毒,而且还很好吃。跟你说不要怕什么毒蛇毒蜘蛛,你要相信自己,你看从古至今什么异兽毒物是人没有吃过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烤的时候也是两眼冒幽光,好像烤的不是蜘蛛而是鸡腿,本来不信的人见他说得这么真,都有点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见识浅薄。

“看你这么饿,第一只先给你。”牧远歌把烤好的蜘蛛伸到阮枫面前。

阮枫脸色黑得不行,饿是谁害的,但他宁可饿死也不想吃这玩意,根本不想去看那蜘蛛的毛腿烧焦后的模样。

“怎么,不敢吃吗?”牧远歌道,“真挺好吃的。不然被困到这里好几天转不出去的人,吃什么喝什么?这东西真的是人间一绝,也许你吃了以后,都不想出去了,隔段时间就想再来一次。”

阮枫表情扭曲极了,伸手去碰,牧远歌把那匕首拿远了些,同时胥礼抬起两根手指压下了阮枫的手腕。无广告网am~w~w.

阮枫顿时反应过来。

“好吃吧!”牧远歌道,“所以说我为什么不怕进这林子里,看到这些蜘蛛,我感觉特别亲切,以前吃过一次,满嘴留香,回味无穷。”

“真的没毒,给我来一只!”夏萄道。

胥礼负责冰冻蜘蛛,牧远歌负责烤:“人人有份。”

“不说,还真挺香的,”夏萄道,“味道挺像烧鹅。”

阮枫表情都快裂了,也附和着道:“好吃。”

“我就说嘛!”

他们作势吃起东西,心里却注意到附近草丛里的响动,不多时,藏在那里的人似乎离开了。

以恶制恶,以丧心病狂治丧心病狂,阮枫不禁佩服牧远歌的胆大心细,暗叹可惜了。

牧远歌则留意到夏萄,他活到现在经历甚多也就罢了,可这小丫头的反应速度真不是一般的快,甚至比被阮慕安倾力培养给予厚望的阮枫还要敏锐些。

阮枫道:“牧挽,你究竟是邪道还是正道?”

牧远歌道:“道无正邪,人有正邪。”

如果是正道,直接说是正道中人就够了。阮枫道:“我看你虽然嘴上不饶人,其实也是性情中人,有什么说什么,不藏着掖着,看好你才多说几句,如果能改邪归正就更好了。”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牧远歌说,“我是说,正邪就像人的正反两面,有正必有邪,有邪必有正。如果一个人只有正的一面,或者只有邪的一面,那这个人其实是不完整的,是很可悲的。”

“你是想拿牧远歌举例?”阮枫道,“他杀了人又救活了人,他就是亦正亦邪么,他叛出长生剑宗,他就是个叛徒,是个魔头而已!”

牧远歌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静,他以前听不得这种话,长生剑宗也对此讳莫如深,怎么着他死后连这块遮羞布也揭了,未免太过了吧?可他生气归生气,气得也是臭不要脸的长生剑宗高层,而不是区区一个阮枫。

毕竟当需要重点强调某个说法的时候,就说明还有别的不同说法。否则无非是轻描淡写的,牧远歌?谁啊?

“跟你说不清楚,”牧远歌把矛头对准胥礼,“我看你师祖就是个邪的!”

“你!”阮枫道。

胥礼反应平平地道:“想不到我藏得这么深,还是被你发现了。”阮枫扶额,师祖您堂堂正道首座……

“哈哈哈。”夏萄突然扑哧一笑,“本来觉得林子阴森可怕的,听你们说话顿时不觉得了呢,咱们还是赶紧去找哥哥吧。”

胥礼起身往沿着先前那人离开的方向往里深入,不多时便听到火焰噼啪的声音,只见那里躺倒的人正是那酒家里见到的人,却只有两个,均是嘴唇发紫,中毒而死。

“禽兽,这种吃人的货色……”阮枫说完嗓音渐低,能简单解决了自然最好,在这地方打起来可不得了。

“其他人去哪儿了?”

牧远歌道:“应该是往更里头,不出意外,这里面应该有可以解毒的东西。”

事不宜迟,那群人发现被骗却没有一怒之下对他们出手,可见警惕非常。

他们一行人快速朝着白丝更密集的地方深入。

林子尽头靠近峭壁的地方,那白丝遮天蔽日,将大片林子遮盖得严严实实,就好像蝉蛹一般,剑芒破开一片幕布,顿时一股异香迎面扑来。

阮枫下意识要捂住口鼻,却见夏萄先一步跳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叫人瞠目结舌,可怖的白狼毒蛛的丝网下,竟然有一大片的花海,生长着奇异花卉,那花卉看似昙花,颜色却是冰蓝色,不少蜜蜂往来于怒放花卉中间。

胥礼露出别样的神色,牧远歌啧啧出声。

果不其然,那蜂蜜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用的是异兰花的花粉,而且不是普通的异兰花粉。

“那又是什么花?”阮枫道。异兰花乃是蓝色,往前走也有一模一样的花,但颜色却是鲜艳的血红,令人不祥。

“也是异兰花,”牧远歌道,“普通人的血沾了异兰花会变成水,蝠族的血能让异兰花变成红色,红色异兰花更为珍贵,制成粉末可解百毒。”

由于蝠族人的血能令异植枯木逢春,甚至一定程度掌控异植,所以正道对蝠族的接受度也很差。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蝠族!?”

“哥哥!”夏萄撕心裂肺地喊道,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

只见花海的尽头,有一片荆棘丛,有个人被穿在木刺之中,双目圆睁,死不瞑目,正是卢达。

而他的鲜血顺着荆棘流淌而下,在他周身的花呈现血红色。

“蝠族!”阮枫目露惊色,“操控异植的原来是他!”

“你怎么确定是他呢?”牧远歌问。

“不是他还能有谁!?”

“如果我说,这个村子里的人,或许都是蝠族呢?”牧远歌喝蜂蜜的时候就嗅到了熟悉的香味,只是他不太确定,因为那是血色异兰花粉的味道,得种植多少异兰花,以及用多少蝠族的血浇灌,才能源源不断地酿造出那么多蜂蜜,简直难以想象。

当时如果他不拒绝割手滴血,也许他们的血都能让异植“复活”呢。

“不对,他们的血明明没有令异植复活!”

“操控异植本身就可以让异植保持不动。”牧远歌道,“不然你说那些人为什么要让咱们进来送死?”

“他们明明是让我们不要进来!”

“一个明显藏有秘密的地方,硬是不让人去,人就偏要去,这是人之天性。”牧远歌道,“我说的没错吧,胥礼宗主,你当时应该也有所察觉。”

夏萄近乎崩溃:“你们说这些是我哥的血浇灌成的?这些都是我哥的东西,都是我哥的!你们谁也不许碰我哥!”她拢住了一大片血色异兰花,跪在土地上,去扯那些异兰花,疯了似地往嘴里放。

“你别嚎了。”牧远歌被吵到了,道,“你究竟是谁?你与他并不是亲兄妹,你怂恿他到这寨子来,确定不是让他来送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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