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郑顺而言，小张的平静之下，藏了一张恶魔的脸孔。这张脸孔既属于小张，也属于白秋。

他的期待落了空。

温婉如真的出事了，而且罪魁祸首还找上了他。

至于白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郑顺还来不及想。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白秋的警告。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然你知道会怎么样。”

肋骨又在隐隐作痛了。

老周问小张道：“你什么意思？”

小张好以整暇的看着他，“噢。可别说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在座的都是聪明人。”

老周站起来，深呼吸道：“那只是抱怨的玩笑话，我们没有恶意。你这是在犯罪！”

小张勾起嘴角，“我知道。同时我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想一想，年纪轻轻就负有盛名的顶级科学家。上一个项目她是怎么评价你的？经验有余，创意不足。建议你退居二线？”

许是想起了那时的场景，老周脸色发青。

小张又看向郑顺，“郑研究员怎么想？”

我怎么想？我想打死你。这个疯子！

郑顺勉强说道：“你不怕被人发现吗？”

小张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又点。郑顺紧张得咽了几口唾沫。他发誓他只是想找一个话题瞒混过去，绝对没有想露马脚的意思。

小张忽的笑了，“看来郑研究员对我的提议有些兴趣。”

郑顺轻省了一点儿，笑容便真诚了几分。

“什么兴趣不兴趣的，就是好奇。”

另外一人则接话道：“我很感兴趣！”

老周与郑顺朝这人看过去，老周不可思议道：“你疯了吗？”

那人舔了舔嘴角，“小张手里既然有我们的把柄，就没必要维系面子上的功夫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何必装得这么高尚。你们要是不愿意，走就是了。”

老周气急败坏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我留在这儿，是为了让他删除那些照片。”

小张转动手机，“我不会那么做的。顺便一提，这是唯一一次机会。可别等所有人得了好处，你们才后悔来找我。”

疯了，疯了！郑顺在心中咆哮道。

小张怎么敢！

他是要把整个实验室的人绑到自己船上？

他把温婉如当成什么了！

老周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沉默片刻后，他坐下了。

冷汗顺着鬓角落在桌子上，郑顺对老周的选择并不感到诧异。扪心自问，如果不是有白秋这个杀神在背后提醒他，威胁他，也许他就是第二个老周了。

小张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他拍拍手站起来道：“今晚八点，三位在家门口等我。”

老周吃惊道：“你要上门？”

小张笑了，“那当然。我得让贵夫人和子女知道我们的关系。算是第二重保险吧。”

说罢，小张便离开了天台。留下心思各异的三人面面相觑。另外二人不知郑顺心里的惊涛骇浪，周老有些不自在，掩耳盗铃般作别两句走了，另外一人搭上郑顺的肩膀，温婉如三个字一冒出来，郑顺就像受惊的老鼠般，跑了。

他一路跑到办公室，倒了一大杯水灌进肚子里。

得把这件事告诉白秋，但小张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看看他对温婉如做了什么！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告密了……郑顺靠在办公桌前，为什么偏偏是他遇上这种事！

想归想，郑顺还是把事情以讯息的形式告知了白秋。

随后白秋回信道：“知道了。阅后既删。”

郑顺一边删除讯息，一边琢磨：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他打算怎么做？要不要跟着我？我要不要配合？难道今晚上真的要上小张的贼船？

无数个问题盘旋在脑海，郑顺没有注意到办公室门的异常。

他身心俱疲的熬到了下班的时间，本该加班的他选择了回家。他太想念家里的沙发了。

妻子做的饭很美味。

儿子做作业很自觉。

郑顺一下子意识到这些事情的珍贵之处。他往日的怨气与不满消弭殆尽，妻儿反倒不适应起来。妻子更担心是不是他的工作压力太大了，劝解他想开一些，实在不行请假休息几天。一切要以身体为重。郑顺握住妻子的手，含情脉脉。

饭后，八点。

门铃响了。

郑顺心头一跳，按住心中的不安对妻子说：“一个朋友找我，我出趟门。”

妻子沉溺在郑顺反常的温柔中，不作他想，只叮嘱他小心安全。

郑顺拿了外套，小张就站在门口。

他望一眼屋内，郑顺试图挡住他的视线。

他依旧是那副谦恭的笑容，说道：“郑研究员真幸福呢。”

郑顺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郑研究员怎么这幅反应？我只是感叹一句而已。”

郑顺信他个鬼。

他关上屋门，催促小张道：“赶紧走吧。”

小张跟在郑顺身后，似有意又无意道：“没想到郑研究员这么迫不及待了。”

郑顺感觉有一口气憋在胸里吐不出来，难受的紧。他站在路边，用余光打量周围，试图从中找到那个少年和成年男子的身影。但除了街坊邻居、花花草草、猫猫狗狗以外，就没有陌生人了。

小张打开车门问道：“不走吗？”

郑顺哦了一声，“来了。”

车上，郑顺问及老周和另外一人的情况。小张说，他们先去了。郑顺浑身一紧，知道出了问题。想要下车时，却发现车门已经被锁死。车窗贴了黑色的窗膜，看不清外面的景色。

他哆哆嗦嗦坐着，绷紧了全部的神经。

小张与郑顺之间隔了一块挡板，郑顺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问道：“郑研究员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怎么了？”

郑顺一时马不准小张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只得先假定他不知道，遂强装镇定演道：“没事，有点闷。”

小张没有摇下车窗，“一会儿就到了。”

“嗯。”

一路无言。

诚如小张所言，车子行驶十几分钟后便停了。

小张提出对郑顺蒙眼的要求，因为不想让小张发现猫腻，所以郑顺答应配合了。

蒙上眼睛后，其他器官变得敏锐起来。

首先他闻见了臭味，是厨余垃圾发酵后的味道，其次，他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脱落的墙皮。小张带他每走十几步台阶就会停一下，绕一圈，再继续往上走。由此，郑顺推测他们应该在一幢老旧的居民楼里。

“到了。”小张摘下郑顺的眼罩。

忽然间，一阵剧痛自脑后传来。郑顺倒在地上，视线开始模糊。

他无力道：“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