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琼芳没有直接回答乔古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乔古，你可知道，尧帝要禅让帝位给许由的时候，他的年岁几何？”

“不知道。”乔古摇了摇头，耿直地问道:“慕师姐，尧帝想要禅让的时候是几岁啊？”

“我也不知道。”慕琼芳眨了眨眼，难得地调皮了一下，这一眨，又让乔古的心跳停滞了一瞬:“不过，可以知道的是，尧帝第一次生起禅让之心，派使者去找许由的时候，他还正值壮年。

等到尧帝年老了以后，他感到了自己的衰老，听闻在遥远的姑射山上面，住着一位仙人。

那位仙人皮肤润白如冰似雪，体态刚柔兼和男女，不食五谷，餐风饮露，驾驭飞龙，乘风云气，遨游在四海之外。只要他随身掉落尘埃，随手挥动衣袖，就能让世间万物不受病害，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尧帝知道有这样一位仙人，非常想要去寻找他的踪迹拜访他，可是尧帝的儿子丹朱，却不像他那样爱着天下。

尧帝又不愿天下有误，于是又生起了禅让的念头。这一次，他更是决定亲自去拜访许由，要将帝位禅让给许由。”

乔古听得如痴如醉，可是这一次，他的注意力反倒从许由与尧帝的身上移开了:“师姐，你说的那位住在姑射山上面的仙人，是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慕琼芳摇了摇头，她对于乔古的痴醉并不意外，毕竟，自己第一次看到典籍之中的此处记录时，自己对于那位仙人的痴迷与疯狂，一点儿也不逊色于乔古:“

你也莫要多想了，这是上古时候的典籍，即便真的有那一位姑射山仙人，咱们也不可能找得到。你以为我就没有找过吗？

这神农书阁里有天下七国、乃至无尽之海处诸多小国的地理图志，可是我曾参研过许多遍，都没有看见过姑射山的踪迹。也许，这也只是从尧帝那里谣传出来的一个传说罢了。

说回正题吧，你可知道尧帝见到了许由，他又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乔古顺着慕琼芳的话问道。

“尧帝他说，许由你躬耕农田，不营世利，讲究道义，遵守规矩，乃是天下尽知的贤士，清高大志，高尚清节。

尧帝他自己已经徒居帝位上很多年了，如今年岁见老，身体孱弱，为了这个天下的和稳，许由应该代替他接任帝位。”慕琼芳下意识地模仿着老人的声音说道，仿佛她自己真就变成了上古的尧帝，在与许由对话一般。

乔古深深地折服了，既是为尧帝的圣明，也是为慕琼芳活灵活现的模仿:“那许由，他答应了吗？”

“你说呢，你觉得许由答应了吗？”乔古问了一个有些愚笨的问题，慕琼芳正在生动地模仿着，下意识白了乔古一眼。

“噢，是我蠢了！”乔古立即反应了过来:“尧帝最后是将帝位禅让给了舜帝，所以许由当然是没有答应了。”

“嗯，许由他没有答应，而且他对着尧帝给出的回答，还很有意思。”慕琼芳微微点头道。

“很有意思？许由他是怎么说的？”乔古的心绪完全被慕琼芳的话给吸引住了。

“许由他说，大丈夫有自己的志向，应该与山上的磐石一般坚固不移。

我对你的天下，没有兴趣，我想要的生活，不过是住在山林间，饮用河里的清水，食用树上的果子，纵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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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游，陶冶情操，以求安然无惧，在这四海内外自由自在，自然自得。

尧帝啊，你走吧，你的天下，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我不会贪图，更不会答应你的请求。”慕琼芳说到此处，用的完全是她自己说话的正常口吻。

然而，在乔古看来，在他前面正说着话的，既是慕琼芳，又是隐仙许由，还是他……乔古自己。

“许由都这样说了，尧帝于是又走了。”慕琼芳还没说完:“不过，尧帝走了以后，依旧不死心，第三次想要给许由禅让。

不过这一次，许由不知道从哪里提前得知了尧帝的想法，先于尧帝一步，离开了自己的居处，逃进了深山野林里。

据说，有人曾经在许由逃进深山野林以前，看到过许由在一旁的河边，用河水清洗自己的耳朵，要洗清曾听过的污浊。不过这一件记录在典籍里的事，就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慕琼芳说完以后，静静地看着乔古，没有说话。

乔古沉默良久，也没有说话。

终于，乔古眼中的精光退去，将一抹坚定的神色吞下以后，才又开口说道:“慕师姐，那么，你觉得，你想当隐仙许由吗？”

“不，不想。”慕琼芳摇了摇头:“我羡慕他，但我不想当隐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我的道，与隐仙不一样。我会羡慕他，崇拜他，但我绝对不会是他。

你呢，乔古，你已经想好自己的道了吗？”

“还没有想好。”乔古也是摇了摇头，可是紧接着便坦然一笑道:“不过，我已经知道我的路该怎么走了。

慕师姐，我跟你一样，我很羡慕隐仙许由，我很羡慕他，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他能够贯彻自己的意志，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想，我以后也会走上他的路子吧。不过，走着走着，路子就不一样了。

他的路，是他的道；我的路，是我的道。”

“嗯。”慕琼芳点了点头:“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就到这里吧，我还有最后一片区域巡逻完，就要离开书阁回洞府了。”

“师姐……”乔古微一伸手，想要喊停慕琼芳，慕琼芳也真的停步转头看了过来，可是乔古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道:“没事了，师姐……”

“嗯。”慕琼芳鼻子轻哼一声，不等乔古的话说完，身影一闪，已经不见了踪迹。

留下乔古一人，在原地惆怅着。

虽然，乔古的心境一片惆怅茫然，可是此时的乔古，心头的思绪与先前的状态早已是大相径庭。

乔古并没有在原地呆站多久，他已经知道前路该怎么走了，如今在身上的事情还有很多，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呆在神农书阁消愁解闷。

乔古转身，要离开神农书阁。

才走了没几步，神农令牌“嘀嘀”声响，有人要找他。

乔古灵识接入到神农令牌，读取灵信，居然是姜妍给他发的即时灵信，而且姜妍的灵识还连通着，明显正在等着他:“乔古，你如今在何处？”

乔古不敢怠慢，连忙用灵识连通灵信，即时回应道:“拜见姜师，弟子如今在神农书阁二层。”

“你现在马上到倩儿的洞府来找我。”姜妍说道:“你知道倩儿的洞府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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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子知晓。”乔古回应道。

“好。”言罢，姜妍先断开了灵识连接。

乔古有些诧异，更有些受宠若惊，为什么姜师会在这个时间点主动找他？莫非……又是……

乔古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不管怎么样，我自走我自己的路便是。

乔古不再纠结，快步离开神农书阁，御剑飞行，向着何倩的洞府飞去。

何倩洞府的阵法禁制全开，一般来说，这是洞府内部无人，或者洞府主人要闭关修炼、谢绝来访的时候才会如此施为。

乔古停在何倩的洞府外，正是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阵法上的禁制突然开了一个洞，一阵吸力从洞内吸来，紧接着便是一只虚幻的玉手伸出，向着乔古抓来。

乔古反应了过来，第一时间想要反抗，可是那玉手轻轻一握一收，乔古的一切挣扎都变成了无用功。

好在，那虚化玉手的主人并没有要伤害乔古的意思，这一抓一握，只不过是一个远程的幻形在施展摄物之法，既是为了增远摄物术的距离，也是为了从禁制中穿出一个临时的小洞来。

乔古被那虚化玉手摄入了洞府里面。

何倩的洞府，地形、阵势等等布置十分巧妙精致，成片成片的竹林，根据地势与不同的属性，种植着各式各样可以制作符纸的灵竹。

在竹林的深处，洞府地势的中间地带，吸聚洞府四面八方的灵气，各处地势的灵气流通连接在一处。

那一片位置，是五行平衡之处，是专门另外开辟充作高品灵田的空处，也是何倩自己的住处。

何倩的住处，并非山洞，亦非宫府，而是以竹木所制的一座座小屋。七、八座屋舍有的连通，有的放空，形成了一个规整而精致的院落。

正殿所在的木屋，同样是何倩自己的闺房。

乔古曾经来过何倩的洞府作客，自然也知道这内里的路径与布置。

那虚化玉手将乔古摄进来以后便消失了不见，乔古一眼望见四周更无他人，于是便驾起无尘剑，径直向着何倩的住处飞去。

无尘剑载着乔古，化作一道剑光快速飞驶。

才飞了没多远，在半路上，乔古便已看到竹林里有一个人影走动着。只见她挥动袍袖，随手施为，那些灵竹便一片片地断开、倒下，一根根、一排排、一堆堆自动叠好。

乔古连忙控制无尘剑飞下来，收剑，落地，快走两步，到那人面前，躬身作揖道:“弟子乔古，拜见姜师。”

“乔古，你可知道我在此时找你，所为何事？”姜妍看也不看乔古一眼，依然在缓步走着，轻挥袍袖，将一片片灵竹劈断，堆好。

“弟子不知。”乔古摇着头，一边说着，一边往那些竹子踏步，右手握上剑柄道:“姜师，可需要弟子帮忙收集整理？”

“好啊。”姜妍闻言，停下了手，饶有兴味地看着乔古:“这些紫砂竹，只要根茎离开地面往上三尺的部分。

竹叶不要，分枝不要，两寸方圆以下的不要，半尺方圆以上的不要，有灵虫蛀眼的不要。将合适的紫砂竹处理好以后，劈成三尺长短，堆在一边，每有九九之数便作一堆。”

姜妍随口说出的，便是复杂、苛刻的要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