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而去。

这一日。

夜晚。

徐小楼躺在木屋内安然入睡。

他并不担心这老和尚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出来。

事实上，对方从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几日，从未言语，不吃不喝，就坐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像般安静。

徐小楼起初还担心对方是有什么意图，在骂对方骂的口干舌燥之时，曾静下心去问过对方几次。

然而得到的回答，却是地面寥寥的几个字。

“我等女施主修佛。”

……

得了，问了也白问。

这和尚的嘴巴，已经不能用守口如瓶来形容，简直就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厚墙。

徐小楼在心中暗忖，‘据说佛门有一种禅法，叫做闭口禅。有些苦行僧专修此法，终年不开口说话，感悟佛门圣言。可他们虽然终日不言，一旦开口，便是言出法随，非常可怕……这老和尚会不会就修的这种禅法？如果是的话，他原本就第五境大修士，再加上这种可怕的禅法，一旦开口，那定然是地动山摇的可怕一幕。’

想到这些，徐小楼就产生一股非常不舒服的心绪。

得益于在山洞口修炼，他如今的境界，已经是第四境。

第四境，放在天下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说是一个弱者。

然后徐小楼却总是发现自己弱的可怜。

也难怪，他自从进入边疆以后，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比自己强大。到现在，好不容易突破到第四层境界了，却在这老和尚面前，如何也提不起底气来。

不过还好，对方只是坐在那里，只是每天闭目养神，或者说打坐。只是偶尔在和徐小楼正经交流的时候，写出催促他们赶紧修炼的话语。

至少，徐小楼并未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敌意。

伴随这些想法，徐小楼安然入睡。

……

山洞内的女子，已经睡下。

山洞外，岸边，老和尚盘膝坐在那里。

夏天的风吹来，让草地微微拂动。

这里山清水秀，自然也就没有酷暑之意。

老和尚闭着眼睛，就真好似一尊佛像，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只能看到胸膛微微起伏。

山洞附近的环境由徐小楼改造之后，已经生长出果林和修葺整洁的菜田。不得不说，如果不是考虑到当下的特殊情况，这倒真是个适合养老的好地方。

就在这时，山洞内突然传来一道微弱的亮光。

……

老和尚睁开眼睛，朝那方看去。

黑夜中，安静的环境中，那道亮光好似有生命一般，轻轻触碰在洞口那透明的屏障上。

老和尚悲悯地双手合十，眼神却死死盯住那道光。

过了片刻，那道光缓缓隐退，消失不见。

老和尚这才闭上眼睛。

……

与此同时，徐小楼也陷入了深深的睡眠当中。

小木屋不见了。

身上盖着的被褥不见了。

高如大山的佛像，彷如无根无垠的水面，山洞，果树，菜田，老和尚……都不见了。

整个世界变成了陌生的天地。

而在这片天地当中，隐约能够感受到某种以神秘节奏进行的呼吸。

天地呼吸之间，气息逐渐充盈作海，暖洋洋一片。

这种神奇的感受，让徐小楼清楚了自身的处境。

他在做梦。

周围是海洋，而他就站在海面上，像一个陌生人或者说旁观者般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在梦里笑着想起一句话。

“一切都是幻觉，吓不倒我的！”

……

这无边无际占据了全部空间的海洋，竟然不是蓝色，而是绿色的。

色调极其深，却又极透明。

就像是一块晶莹透亮的碧玉。

他站在这片绿色的海面上，没有伸手去捞那些缓慢流淌的绿水，而是静静看着它，在心中猜想着它们下一秒会流向何处，会变成怎样的形状。

绿色的海中，忽然生出两朵白色的花。

花瓣洁白，没有一丝的杂色，也没有寻常花朵的色丝和花蕊，就是单调而枯燥的白。

它们看起来，像是莲花。

一阵青烟从花朵根部飘出，继而在花朵的上方溅汇成一个人的轮廓。

几秒钟后，那人的具体外貌显露出来。

徐小楼终于不再冷静。

因为他认识对方。

……

光头，月白袈裟，翡翠念珠。

那一脸干净的笑容，以及那张已经看了近半年，快要看呕吐的男子脸庞，终于让徐小楼禁不住大喊起来。

“妈妈的，你是李玥玟还是李玄心？你想对我做什么？老子不喜欢男人！”

听到这话，小和尚表情很是着急，手足无措。

突然，他眼神一亮，双手在胸膛前比划了一下，继而又在腰部比划了一下。

徐小楼顺着对方的手势看去，当看到胸膛平坦，看到腰杆是正常的男子腰杆时，顿时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眉开眼笑，说道:“哦，原来是你啊，说吧，托梦来找我，要干啥？是想让我给你烧点钱过去的话，这个就有点难了，毕竟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但你要是想让我给你姐姐捎句话，这个还是能办到的。”

……

没错，脚踩两朵莲花出现的，正是小和尚李玄心。

只见他挠了挠光头，继而双手合十，张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徐小楼连忙走到其面前，把脸凑近了，几乎把耳朵贴在对方的脸上，依旧是什么也没听到。

他只能仔细盯着对方的嘴唇，想从对方唇语中读取对方在说什么。

李玄心嘴巴张开，合上。

他一直在重复两个字。

徐小楼终于看懂了。

他说的是，‘修佛。’

……

“你也让修佛？”徐小楼眼神警惕，说道:“我现在怀疑你的身份了，妈妈的，你是不是那老和尚变化而来的？想进入我的梦境里面诱导我？”

李玄心瞪大眼睛，连忙摆手。

顿了顿，他抬起手臂，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天空。

徐小楼顺着对方的手指向上看去。

天空什么都没。

没有太阳，但却碧蓝如脚下的海面。

徐小楼皱眉，问道:“你到底想表达啥？”

小和尚突然脸色一变，浑身缥缈起来。

他连忙举起手，用手指了指天，嘴巴张张合合依旧是说那‘修佛’二字。

几秒钟后，小和尚重新化作了一缕缕青烟，消失不见。

……

下一秒。

徐小楼清醒过来。

他从床上坐起身，揉了揉眉心，脑海中还在浮现刚才那个梦境。

这……这是要表达什么？

忽然，他感到一阵冷风从门外吹来。

抬起头，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