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再冷一些, 很快就入了腊月。自腊月十五开始，照例君臣都难可以放假的时候。皇子们这之后也不必读书了，只还有些功课要写。伴读们自也都要各自回府去, 与家人们一起过年。

而一晚上, 皇长子与皇次子身边的伴读还起了一次争执。

伴读们都不与皇子同住, 白里一同上课, 晚上就去西边, 宫中他们每人都安排了一方院子。

几处院子相邻排开, 离极近。次就要宫回府, 大家晚上都让宫人收拾起了东西。当中有一位皇长子的伴读叫林长远, 乃皇后的本家侄子, 不知怎的就收拾到了很晚, 动静又大, 吵左右两方院子都不安寝。

这其中，左边那方院子里住的也永昌的伴读，忍便忍了。右边住的却永昕的伴读安年, 他好巧不巧地还与顾鸾的母亲沾亲, 永昕的四位伴读里算领的那一。

一直以, 永昕隐忍, 底下的伴读们吃了不少暗亏。安年早心里有气, 被吵不能入睡不禁火气上，披上衣服就冲了去。

“吵什么吵！”他立隔壁院子门口, 呵斥里面的宫人, “都什么时辰了！”

话音未落，林长远就风风火火地杀了：“你冲谁嚷嚷呢！”

“谁不懂规矩我冲谁嚷嚷！”安年不甘示弱，立刻嘲讽回去。

这一二去很快引其他伴读了门一观究竟，很快争脸红脖子粗。三皇子永昀的伴读们原本与他一样, 不爱掺和这些争斗，可见他们一不留神就要动手起，终不不拉架。

这一拉架就不免分了远近亲疏。永昀到底与永昕更亲近，二人的伴读也更加熟悉，一时间，院前的局势变分明了，林长远心知寡不敌众，终没有动手，与几位同伴边骂边回去休息。

永昕身边的几人也被永昀的人拉开，互相劝着消了气，也就各自回房。

如这般，一场争端终于消散，众人也都睡尚可，但梁子却结下了。

翌天明时，伴读们各去向三位皇子辞行，三位皇子同尚书房里理着要带回去读的书，三拨人不免又都碰到了一次。

当着皇子们的面，他们谁也没说什么，可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对这样的情形，永昌与永昕心中有数，知道必又起了摩擦，都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不提不问。

永昀却不想那么，见状眉挑了挑，就道：“正好，我送送你们。”

他说罢，就跟自己的那四位伴读勾肩搭背地去了。

两当哥哥的都没有想，为三弟惯这样子，他跟谁都能称兄道弟。

永昀与伴读们走去一段就停了脚，问他们：“怎么回事？”

几伴读相视一望，也不瞒他，七嘴八舌地将昨晚的闹剧说了。

还有人埋怨道：“若让我说，那林长远过分了些。仗着和先皇后沾亲，说话都横。安年可比他脾气好了，若不昨实被吵受不了，我看安年也不会跟他计较。”

永昀撇嘴。

他不乎林长远怎么样，也不想知道安年到底什么脾气。他只觉，大哥和二哥之间不论有少事，都只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外人借见风使舵、惹生非，他不爱看。

永昀沉『吟』半晌：“你们都正月十六回，不？”

“。”几伴读都点了，他颔首：“那这样……”他边说边示意他们凑近，五脑袋聚一块，暗搓搓地商量起了，时而有人思索，时而有人应声，聊了半晌散开。

自又过半月，除夕就到了。霁颖还处将过年视作一大乐事的年纪，早上很勤快地爬起了床，先向顾鸾问了安，又跑去向太后太妃们拜年。

她宫里最小的一孩子，太后太妃们都宠着她。晌午她再回纯熙宫的时候，顾鸾一就看到她身边了太后身边的宦官，手里提了竹筐，筐子里沉甸甸的，压筐底都往下沉。

“这什么？”顾鸾边将霁颖招呼到跟前边问那宦官，宦官笑说：“公主收的压岁钱。太后瞧着太沉不方便拿，吩咐下奴帮公主送回。”

“……”顾鸾霁颖额上一拍，“再过两年都要你说亲了，还到处讨压岁钱！”

霁颖『揉』着额：“皇祖母说她面前我永远都小孩子，那我能说什么呀？自只收了。”

“你倒会说。”顾鸾嗤笑，又问她，“去跟你父皇问过安没有？”

“还没有。”霁颖道，“我听说父皇今会很忙，就等他晚上纯熙宫再与他贺年吧。等一会儿用完膳，我先再去见各位母妃们，见完母妃们就去见哥哥们。”

顾鸾睨她一：“安排倒很好，又算赚少钱呢？”

“母妃不要说……”霁颖嬉笑着将她抱住，蹭着她的胳膊耍赖，“我收了压岁钱，母妃带我宫玩一玩好不好？我想去逛集！”

顾鸾听好笑。

宫里的皇子公主哪里会缺钱呢？便没有这压岁钱，想逛集也尽可以去逛痛快。

但从永昕永昀再到霁颖，却都很有这么一段对压岁钱兴致勃勃的时光。好像那些图吉利的钱串子比他们平见惯了的金锭银锭还值钱似的，每年就这时候最“见钱开”，还要好生计划一番这钱了该怎么花。

以用完午膳之后，霁颖就又快快乐乐地门了。顾鸾一下午都没见到她，傍晚见她仍不回，想让宫人去寻，转念又想到怕也不好寻。

鬼知道这小丫现哪宫拜年呢。

好又过了约莫两刻，她就自己回了。身边的宫人仍提了大竹筐，看着比上午那还更沉一些。顾鸾让人把竹筐放到榻桌上，抬一瞧就咋舌：“这压岁钱？”

“嗯！”霁颖的声音一听就很开心。

顾鸾无奈了。

一般而言，压岁钱只为图吉利，以铜钱穿串。民间如，宫中亦如。

可霁颖这一圈跑下，上午太后太妃们赏的还基本都编漂漂亮亮的铜钱串子，下午嫔妃与哥哥们她的却都全金银了。顾鸾还看到筐中还散落着几只锦盒，猜想里面大概些首饰，哭笑不地问跟她去的宫人：“压岁钱哪有这样的，你们也不拦着？”

那宫女上前笑道：“奴婢劝过的，可年公主的本命年，亦犯太岁的年份。各宫都说要些，实实地压住了好，公主又怎好不收？”

顾鸾想想也罢，只问霁颖：“你可好好谢过了？”

“我都好好磕贺了年的。”霁颖清脆道。

“那就好。”顾鸾点点，就吩咐宫人为霁颖梳妆。除夕宫宴一会儿就要开席了，这一年当中最盛大的宴席，宗亲、百官，嫔妃、命『妇』齐至，要含元殿里庆祝到后半夜。

霁颖回的太晚，顾鸾带她去含元殿时也迟了一些。许宾客都到了，有些殿前广场上碰见熟人，就停下寒暄。

见了皇贵妃仪仗，众人无不施礼。顾鸾下了步辇，颔一颔首：“诸位自便。”

“大姐姐！”霁颖尖，一看到明颖，立时飞扑过去。明颖含笑将她揽住，霁颖却退开半步，深福，“姐姐年大吉！”

明颖眉开笑：“，压岁钱。”

顾鸾看着一锭金元宝就这么拍了霁颖手里。

紧接着，又听明颖问：“你二哥呢？”

霁颖想想：“应殿里了，我们进去找他。”

说罢她就要拉着姐姐的手进殿，顾鸾蹙眉，一唤：“明颖。”

明颖转过脸，迎回：“佳母妃。”

“霁颖先去找哥哥们吧。”顾鸾『摸』『摸』她的额，等她跑了，就带明颖从殿前避开了几步。

停下脚，她量起明颖。

明颖虽只比永昌大了月余，比永昕永昀也只大了一岁，却一直将长姐的威严拿极稳，弟弟妹妹们都敬着她。

可近，却了些“怪事”，说事情倒也不大，可若细想，却足以让人心神不宁。

沉『吟』半晌，顾鸾问她：“怎的专找永昕？有事？”

“也没什么……”明颖怔了怔，笑说，“有些子没见到永昕了，找他说几句话。”

顾鸾挑眉：“如而？”

明颖滞了一下。

宫里的孩子们都对这位佳母妃很熟悉，见到她这副神情，明颖便知这一关搪塞不过去的。

她于低下，心虚流『露』。顾鸾见状，一叹：“你驸马近与永昕热络，但我想他刚做了姐夫的，觉与哪弟弟脾气相近就走动一点也没什么。可你不同，你待弟弟们素一碗水端的平，自小就他们送什么东西都知道一样送三份，如今……”

她顿了顿：“你他们的年礼送进的那天，他们三正好一道去骑马，东西就都送到了纯熙宫。永昕那份分明厚了两分，我压下了，一会儿你拿回去，别让他们知道。”

明颖一慌：“佳母妃……”

“母妃不怪你。”顾鸾心平气和地看着她，缓了口气，“但你要告诉母妃，这里究竟有什么缘故。”

“也……也没什么缘故。”明颖低着，声音轻轻。她边说边绞起手指，语毕偷偷抬了下帘，偷看顾鸾的神『色』，“就……佳母妃您觉……永昌和永昕这样的‘兄友弟恭’还能维持少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