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江湖》

第拾玖章 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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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大山,一条逃亡路上。

红衣女人摁在清秀少年的天灵盖上,看着一旁脸色古怪的丁虎。

“少爷身体里有大将军的功法深传,不过大将军并非以寻常方法传之。如今中了入凡掌,这功法气机被强行激出来了。”

丁虎突然激动的热泪盈眶,仿佛再次见到大将军。

“如果没中这掌会好何?”红衣女人问道。

“如若没有特殊之法激之,恐怕少爷此生都无法练出气机来。”丁虎激动的握住陈清明双手。

“你为何叫他少爷,你是陈懿那厮的人?”

“我岂会效忠于忘恩负义之人,吾仍大将军麾下部将,左骑骠将军严虎,曾也侍奉过少爷。”丁虎越说越激动,“吾会成为朝廷铁鹰剑士也是迫为如此,吾心将一直尽忠于大将军。”

红衣女人放开手,直言道:“我欠之前那家伙一个人情。”那家伙便是指二殿下隰罢,随即指了指陈清明,“你,或者他,选一个头我好带回去还人情。”

“请用在下头颅,此生还能为大将军效忠,仍我严虎之荣。”重用起过去之名的严虎跪在地,“只希望我能为少爷做最后告别。”

红衣女人又伸手按在与体内气机作搏命的陈清明天灵盖上,道:“等一下,他才会彻底清醒。”

“少爷此况可还有生命危险。”严虎小心翼翼问道。

“死不了,不过那一身功力可能会什么也不剩。”红衣女人毫不掩饰道,以为会见到严虎替他主子求她留下一点功力,不料想严虎反而如释重负。

“大将军既然封了少爷求武之路,自然有大将军之道理,我岂敢化蛇添足。”

真是愚忠,红衣女人不再看严虎,而是准备先救醒陈清明。

“咳咳,咳。”

红衣女人只是压住了陈清明体内气机,还未帮他消除。他竟然挣扎着起来,虽然从理论上来说他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所以期间发生了什么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别乱动,我先帮你清理下经脉。”

陈清明挣扎着站起来,皮肤间绷裂出血痕,“严大哥。”

陈清明依稀还记得过去,身边总是跟着个壮硕的憨直大汉,总是喜欢嘿嘿笑。不过眼前的壮硕汉子早已经失去了过去憨直,眼神中充满着凶戾。

“何至于此。”

陈清明忍着喉咙的阵痛,一字一句道。

“少爷,严虎从未背叛过大将军,少爷更无须怜悯在下。”严虎从贴胸衣间取出一细竹管,铁鹰剑士传门用来传递情报之用,量大物小,便于隐藏携带。

“少爷,这些年您不在,吾记录着其间您想知道的,等着您回来。少爷,请容在下离开后,少爷再自行查看。”说罢拿起断刀,想要自刎。

陈清明又挣扎想阻止,“爷爷,他可它好。”

“大将军,一切安好。”

不知抱着怎样的心情,这个流经辗转的魁梧大汗已自刎断气,匆匆而别。

红衣女人捡起地上头颅,又捡起藏有情报的竹管,瞟了一眼呆滞又激动的陈清明,口中喃喃。

便百无聊赖的打开竹管,首先映入眼帘的一行字令红衣女人气极败坏的往地上扔下严虎头颅。

竟被这个没什么头脑的傻大个子阴了,薄而老旧的纸上,用小篆字写道。

“青龙十二年,大将军薨于京城未央宫,秘而不宣,厚葬。”

“喂,你躺下,我先帮你散功。”红衣女人趁他不注意把竹简收进衣服。

“前辈,我想尝试一下。”盘腿而坐的陈清明闭上眼,仔细感受体内气息。

虽然没说什么,但红衣女人知道这家伙可能在犯倔了。

“你自己死了我可管不着。”

“无妨,前辈。生死由命罢了。还望前辈护法。”

不过一刻,陈清明便开始七窍渗出血来,一声哼吟,便彻底晕厥过去。

“哼,能扛着毒劲站起来说话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搞半个又是个嘴硬的傻家伙。”说罢扛起已经失控的陈清明。

“真是报应啊。”

这是哪儿?猛然醒来的陈清明一个翻身,直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竹床上。

对了。陈清明下意识捂住腹,自省身体内情况。一切正常,再正常不过,再没有一丝气机,更谈不上崩溃的经脉。

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全身赤裸,陈清明终于看到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身着红衣长袖的女人躺在陈清明身侧,像抱着心爱玩物般半搂着陈清明。

眉头一皱的陈清明拉开眼睛里赤裸裸的红色,再次仔细检查自己身体。

结果被一只手从后面搂住肩膀,被用娇媚的声音嗔道。

“哟,舒服了吗。”

陈清明拎脏东西一般放下那只不老实的手,自言自语道:“男女授授不清,前辈请自重。”随即发现了什么,抚摸着胸前光滑皮肤,惊恐道:“你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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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该布满伤疤的背胸此刻如初生婴儿般光滑。

“授受不清,你不应该把自己衣服穿好了再说吗。”

“我的衣服呢?”早已扫视了一翻简陋竹屋内的陈清明,并没有发现自已的衣服。

“被我扔在外面,我可不想看见肮脏的东西。”

红衣女人就半躺在床上,看着陈清明在灼热的目光下落慌而逃。

最后陈清明还是在竹屋外的竹栏杆外一棵树上找到了已经发臭的衣服,陈清明赫然发现这座深林不知在何处的竹屋外没有一条路。

红衣女人又在床上再打了一个盹,才慢悠悠的走出竹屋。

发现陈清明独自正襟危坐在院子中央,抬头望着天。发现她走过来,便皱眉看着她。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然后呢。”

“前辈可否将我的东西还给我。”

“有本事你来抢啊。”

红衣女人不自觉捏了捏手心的竹简,里面是写满了字的薄纸,她已经全部看了一遍,尽是些琐碎事,还写得格外笨拙。

“那之后你准备去哪儿。”

陈清明犹豫了一翻,小声道:“回家。”

红衣女人难得的露出难色,心里莫名烦燥。

“不过回去之前,我打算先去一趟东州吴郡。”

“去见你的心上人?真是年轻好啊,不过不知道你的小情人领不领情了,不过我觉得你最可能死在半路上。”红衣女人没心没肺道。

陈清明心中了然,且不说过往,最近的想杀他的人便是那个阴险的二皇子隰,就不会放过他。

“我建议你现在马上去关北,去找自己的大靠山,不要一个人再到处惹麻烦了。陈懿那厮虽然心狠,但还不至于食子。”

陈清明闻言,目光炯炯看着她,道:“前辈,我想你误会了。我陈清明最大的靠山便是我自己,我自己的靠山便只是陈清明。”

红衣女人第一次正眼看这个少年。

“天下武人分九品至一品,你可知道一品之上又如何分高低。”

红衣女人最终留陈清明在这竹屋住下,而陈清明则是时不时向红衣女人请教武艺。

红衣女人则是看心情教他些东西,她心情最好的时候就是黄昏时不知从何处归来,拎着吃的与一壶酒葫芦,独赏夕阳时,这个时候陈清明无论问什么她都有问必答。而作为代价,陈清明会跟她讲自己过去的趣事,权当是下酒菜。

“不知,敢问一品之上还有几品。”

“蠢!愚钝!”红衣女人随手一个爆栗,继续道:“一品之上分三境。记得那个严虎吗,他是一品顶槛,勉勉强强摸到了三境的门槛,但还是没跨进去。”

“原来如此,还分三层境界。”

又是一个爆栗砸下来,“笨蛋,我说的是分三境,三境就是三条大路,只能选一条走。一是儒家的立生境,二是道家长生境,三是佛家金身境。你想学哪条哪?”

“前辈不如都说说?”

又一个爆栗,不过没真的敲下来,“你现在一个一品都没有了的实力,还贪心,不知道练武最忌讳贪多嚼不烂。”不过红衣女人心情不错,还是一一讲解。

“儒家立生境,又分立言,立功,立德三境,若三境皆成圆满就是圣人了;

再说说道家长生境,则细分两境,入世境,出世境,两境不分前后,且相互排斥,入世境圆满则出世境难,出世圆满则入世难,若真正做到出世入世如若举指,便是真仙人了;你见过一个入世境极强的老家伙,就是那个脸满青胡子的人。”

那个青须老人,吴正停,陈清明印象很深。

“还有个佛家金身境,从下至上,分小三千境,中三千境,大三千境。”

落日已经彻底下山了,红衣女人开始变得不耐烦了。

“那这三境又该如何修练呢。”陈清明还是滋滋不舍问道。

红衣女人歪了歪脑袋,不确定道:“儒家的话,好像是要需要做个什么本命真言,你有啥那个什么什么吗?”红衣女人好像觉得这么说也有点没面子,又道,“随便说句话吧。”

陈清明听得模糊,却认真想了想,道:“悲悯天下,心怀苍生。”

“啥?”红衣女人听了一愣,明显没听懂。

陈清明看到她这么不确定,倒是有些心虚了。

“咳,咳,道家长生,就是悟道;佛家金身,那纯粹就是随缘了。”红衣女人干脆不理,不耐烦道。

“那前辈是什么境。”陈清明知道这么问有些不礼貌,但他总觉得这红衣女人哪一个境也不是。

“我?我都不是。”红衣女人倒是承认的爽快,“你想理解我的境界的话,就把我当成土地神吧。我便是南方之地的神,又称赤帝。”

土地神,陈清明脑海中想起来圆耳干瘦的老头形象,突然若有所悟,急问道:“青帝?”

“那是东地之帝。还有黑帝,白帝。”红衣女人一个哈欠,似乎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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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明突然在红衣女人身前跪下,行了一个师礼。

“感谢前辈半年教导,在下受益匪浅。虽然时日不长,但在下今日要离开此地。”

“小小年经,架子挺大。你找到回去的路了?”

这半年内,没有事时陈清明便在竹屋外四处游荡,但还是没有找到什么路,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是十万大山之中,辨别方向一定可以出去。

“前辈,今日,还请指教。”陈清明退至离红衣女人十五步。

一柄许久不见光日的名剑被陈清明端起,吴家出名剑,剑名丰沮玉门,在黑暗中仿佛散发着潺潺金光。

半年散功,不知是福是祸。虽然一切从头开始,但一直困惑陈清明的原因终于解决了,为何练不了气又为何举不起剑。

红衣女人却连站都未站起来,继续坐在竹栏上。

陈清明却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涌向自己的压力,仿佛与天地为敌。

十五步,还剩四五步,陈清明停了下来。

半年冬去春来,红衣女人若是心情好便与他过两招;若是心情不佳,则像今日般直接以力压人。

天地气机,本该无主之物,却被人捏成无形之剑,挡在陈清明之前。

呼吸缓缓停滞的陈清明还是忍住拔剑的冲动,一定还有其它办法。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本来面临崩溃的陈清明突然身坚如磐石,自身与外界气象隔绝开来,仔细看会发现陈清明身边发出淡淡金光。

“佛门金身。”

一品之上,佛门金身境的标志赫然出现在陈清明身上。

佛渡有缘人,红衣女人有些诧异,按她所想,即使陈清明入境,应该会进道门长生境,毕竟半年内她知道了不少这位王侯世子身世,出世入世对他来说已经既为明显了。不承想他竟先进了佛门,不是天资聪颖之人,倒是运气逆天之人。

“不错。”

亲自养了他半年之久,替他重搭经脉,重塑肉身,此等逆天之事也只有她南方赤帝做的到了,此等机遇,也算是运气吧。

“也罢,也罢,终是天意难违。”红衣女人终于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陈清明。

陈清明虽然不再被天地所压,但也动弹不得。却见到红衣女人向他走来,这半年虽是朝夕相伴,却总觉得这个神秘女人总是看不清楚,像是隔了一层雾。

天机无泄吗。可我就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红衣女人一只手搭在陈清明额上,金身瞬破。

但就是这一刹那之间,一剑即出。

我可是一名剑客,陈清明从未忘记,我见过天下第一的剑客,见过那些光华之下的剑气光影,我甚至学过那天下第一剑术。

如今我终于可以握剑了,可以肆无忌惮的握剑,那还有什么可畏。

“这剑术,你是从何处学得的。”红衣女人周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剑只得缓缓向她靠近。

空气再慢终究还是挡不住锋芒,但红衣女人早已消失在原地。

“想杀到我,也得先碰得到我才行啊。”陈清明耳边传来红衣女人的软懦声音。

“呼。”

陈清明长吐一口气,凭空一剑又斩向身后,说是凭空一剑,是因为这一剑突然出现在出剑的陈清明,像是自己斩自己。

“怎么有点出世剑的味道。”红衣女人虽然惊讶,但剑只能缓缓斩向她,始终慢她一拍。

不行,如果他真能这么出剑,就不能让他看的自己了,不然谁知道下一剑从哪斩过来。红衣女人彻底消失在陈清明视线中,但陈清明知道红衣女人还在这里,只是彻底与周围气机一体,可以出现在周围任何地方。

“看招。”

红衣女人忍不住了,主动出招。

一股气霞如火焰般燃烧,撞向陈清明。

“现。”

陈清明大喝一声,红衣女人突然现形在那团火焰之后,最后一剑就出现在红衣女人眼前,连人带剑。

此刻红衣女人心中震惊是大于一切的,儒家立言,道门出世,佛门金身,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但其意义不言而喻。

同时红衣女人看到那最后一剑突然笑了。

一腿踢在陈清明身上,火霞还有剑气骤然消失。

只剩下竹院下,红衣女人两腿张开以极其不雅的姿态压住了陈清明,陈清明则是呈大字仰面朝天,盯着红衣女人。

“终于看清楚了。”

陈清明看清红衣女人凤眸内水光流转,挺翘的鼻梁抽了抽,小巧红唇嘟起来。

“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点啊。”陈清明达到目标,却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这般年纪就会撩拔女人,以后可怎么了得。”红衣女人一个翻身,背身站起。

“明天再走吧,我送你出去。”红衣女人闭上眼道。“万一你死在半道上可让人可惜啊。”

“嗯,依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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