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江湖》

第贰拾章 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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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道,江湖酒楼。熙熙攘攘,坐无虚席。

“且说那半年以前,一场灭魔大计轰轰烈烈在东昌发起,叶、吴、罗、朱四家族联手江湖豪杰,连克魔教徒子徒孙,将那无恶不作的魔窟贼洞连根拔起。”

啪嗒!

触不及防一声惊堂板,瞬然惊醒众人,那两撇小胡子的说书先生说得摇头晃脑,关键处竟然举起茶水喝起来了。

“怎么个拔起之法啊?”

“真是那四大家族?”

“又杀了哪些个魔教啊?”

“然后呢?”

这颇具规模的江湖酒楼之中,里三层外三层,正堂里专门摆了一把宽桌,一把屏扇;堂下有琵琶、二胡伴奏,若是此处说书酒楼四处都听得见,若想听得真切便坐近些,因此作为吸引客人嚎头。

正如这江湖酒楼的名字号般,酒楼专门养了不少说书食客,在这江南也颇有名气。

心情急迫的酒下众人欲知下文,开始嘈杂起来。

“别卖关子,然后呢?”

“我听说这次吴家出了几号人物?”

“真的?”

啪嗒!

又是一声惊堂板响起,嘈杂的众人瞬间安静,半百的说书先生心中却喜,见众人上钩,继续卖起关子。

“正是!且不说四家长字辈人物,这场正邪之战中,最引人嘱目的便是吴家子字辈,正可谓英雄出少年啊。”

“别卖关子了,”“快点,”“信不信我……”

嘈杂的人群又要骚乱起来,但大部分人都已经识趣的掏出怀中银俩,交给款款而来的空盘侍女。

突然二楼一座雅间探出一颗脑袋,半身靠在木栏杆上。飒爽的眉角,高高束起的马尾梳在脑后,向一楼正堂一挥手,一声巨响。众人才定睛一看,说书先生的桌前不知何时整齐放有三根金条。

“把那个什么正邪大战的事好好跟我说清楚,一字不漏,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蛮横无理的娇傲声音,毫不客气道。

鱼龙混杂的人群顿时各怀心思,不过震摄于那个飒爽女子的敲山震虎一笔,暂无人打什么心思。

好在女子此举也未犯众怒,更是砸在众人心头上,一阵喝彩声中众人开始催促说书先生继续下文。

正在楼内满堂喝彩之时,楼外大门口一老一少两个乞丐正贴在江湖酒楼的墙角听楼内动静,守大门的伙计抬起棍棒,不耐烦驱赶这一老一少道:“臭乞丐快滚,别耽误了大爷听戏的时间。”说罢就欲屈打撵走。

“慢着。”

一个玉手欲遮面欲语欲还羞的深闺小姐,在两个丫鬟的扶侍下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阻止了下人的粗暴行径。

“岂可无礼,忘了我们江湖酒楼何以能发家致富,正是父亲大人在潦倒之际,接济了一个穷困的剑侠,最后那个穷困潦倒的剑客最后功成名就、风光江湖之时,我们江湖酒楼也水长船高成了江南的大酒楼。”

少女眼中煜煜生辉,“没错,那个剑客就叫做裴旻衣,天下第一的剑客!”少女说到那个名字之时,眼中毫不掩饰崇拜之情。

“不可无礼对待侠客,这是江湖酒楼的规矩。”

深闺少女教训下人道,同时看向那一老一少两乞丐,老的蓬头垢面,不见真容;而少的则是昂首挺胸,虽然衣冠不整,但若是看他的眼睛,会发现炯炯有神,决不像一个乞丐般的暗淡无光。

那个被误认为乞丐的少年正是陈清明,经历了半年冬去春来深斋无欲的生活,突然来到充满人间烟火的江南道,身无分文。的确像个乞丐。

“来人,先带两位去填饱肚子。”深闺小姐即使有些好奇之心也会注意分寸,守门伙计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瞪了回去,只好讪讪带路。

陈清明整了整袖子,向那个好心小姐作了一辑,便跟进酒楼,那个老乞丐则是瞧也不瞧就那么目中无人般走进去。

深闺小姐目送着那个气宇轩昂的落魄少年进了酒楼,倒是惹得身边的丫鬟娇填道:“小姐,人都走远了,就算再俏能有太白剑宗的李少主俊吗,今儿咱先别犯花痴了,楼主大人不在这,别随意露面,小心…”

话未说完,深闺小姐就打断了她,道:“进去看看。”说罢自顾自走进大堂,丫鬟无奈只得跟上去。

“且说那吴家,人称四子青衣,第一人首当其冲便是那才貌双绝的吴子洛,貌如沉鱼,目光如神,冷艳无双,不知多少四家族子弟拜倒在其裙下;一手吴家御剑侍剑,更是神乎其神,以一介女流当之无愧年轻之辈第一人。”

“唯一能与吴子洛相争锋的便是罗家的大少主罗诚,修罗大剑,兵人之道的罗家楚翘。”

“吴字四子中,再接下来便是吴子权,吴子卜,吴子武三人,年岁不过十七,直追吴子洛、罗诚两人。”

“而除四家之外,少年豪杰也不少。”

吹嘘了一翻四家族的说书先生在此故意停钝,果然有人问了。

“那江湖第一武林世家叶家呢?”

“还有那个只有美人与钱财的江南朱家又如何呢?哈哈哈。”说到这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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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阵哄笑。

“诸位莫急,且听我细细说来这江湖第一世家叶家,自然是当之无愧第一世家,且说那个只与仙人作伴的剑仙裴旻衣……”

走进酒楼随意找了个角落一蹲,准备好好听听最近半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的陈清明觉得无赖,听到吴家的消息时还挺高兴的,但听这说书人这架势,是准备先把来老僧长谈、江湖传闻已久的裴旻衣的事迹再倒一次,说不定还要把四大家族的族谱再撺掇一遍才肯罢休。

这时那个豪朗的娇柔声音又响起了。

“我要听半年前的正邪大战,四家族围剿魔教的事,你跟我扯四家族有什么用,谁不知道似的。”

女子又用审视的语气质问道:“你究竟知不知道,不知道就不要浪费我时间了,找个知道的人来。”

毫不留情的语气可是刺激到悠然自得的说书先生了。

“我岂可不知?四大家自聚义灭魔之后,便誓血为盟,相约在一年之后,再次相聚,以武会友;届时天下门派,江湖豪杰皆向往之。”

“当真?”

“不信可向四家族亲自求证,近者也可向这江湖酒楼楼主问问,是不是这回事!”

“说到底你还是不知道半年前围剿魔教发生了什么罢。”飒爽女子漫不经心道。

“小姑娘,我劝你莫要得寸进尺。打听打听这江湖酒楼现在是谁罩的。”一楼大雅间里突然站起来一大群人,皆佩大刀,“在附近打听打听,谁不知道金刀山庄。”为首一个壮硕大汉大声喊道。

“那又如何,你想怎么样?”二楼飒爽少女毫不服软,“莫非你想比划比划,是一个人还是一起上,我都接了。”

酒楼的气氛经这么一挑拨,瞬间拔弓箭驽起来。已经有不少人瞅准机会溜出酒楼,以免泱及池鱼。

陈清明瞧见那金刀山庄的大汉听见手下的一翻耳语下,似乎真的打算动手。

陈清明当即四处打望,发现那个似乎是这酒楼楼主女儿的深闺小姐就站在身后几步,明显有些惶惶不安。

二楼仗剑女侠冷眼旁观,倒是自称保护人的金刀大汉十几人,当即仍砸了手中酒碗,气势汹汹呈收拢之势包围而来,不过笼网中猎物不是那飒爽女子,而是陈清明身后的深闺小姐。

“慢着!”

厅堂的半老说书人见局势微妙,平日多受这江湖酒楼照顾,见此刻受难之人,竟欲仅凭口舌仅力挽狂澜。

“金刀山庄金刀客,一柄金刀揽狂澜。区区刀客,竟也垂涎剑道巅峰。”

江湖酒楼满座一百单八座,此刻已去大半,留下之人两三为座,皆垂目旁观。

“且说四家族灭魔聚义,可知灭魔之由为何?”

嘶哑的声音又响起,那说书先生被金刀大汉推拥下高台做最后挣扎。

“废话,魔教倡厥,在西南屠了一城,人神共愤。”为首的金刀男子侃侃而谈。

“正是,西垂云谣城县被洗劫一空,城破人亡!”

一巴掌甩在不甘心的说书先生干枯老脸上,唇破牙残;一声声女子尖叫传荡在寂寥酒楼,深闺小姐的丫鬟紧紧抱住自己的小姐。

“为何魔教会屠那边壤小城!”已经嘟囔不清的说书先生挣扎道,“因为云谣城出了剑仙裴旻衣的徒弟,剑仙剑术又重出了江湖!”

已然口齿不清的几句话,不知在堂的几人听清了,但已经够了。

“够了!”

养尊处优的深闺小姐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嘶破了嗓子的一句话顿时止住了欲以报恩的说书先生继续道。

“剑仙真的有徒弟吗?”

不知好歹的声音从三楼高层响起,这个稚嫩声音的主人摇着扇子缓缓登场。

“太白剑宗,李不高。”

金刀男子如见鬼物般,咬牙切齿道,这个金刀山庄大敌可是个能搅混水的主。

一个矮人一头的少年踏在步子走下来,嬉皮笑脸在他金童玉女般的俊白脸上属实有点煞风影。

李不高走到一楼扶起谍血的说书先生,挑衅金刀男子道:“打一架?”

“诸位。”

本来嘈杂的江湖酒楼突然寂声,谁也料不到事情会这般严重,不少深涉江湖之人嗅到了阴谋味道。

“江湖酒楼从建楼起就从来不是打架的地方,各位从远道而来,赏我们酒楼面子,实为我等荣幸。”

一个老人从内房走进来,看起来瘦小不起眼,宏亮声音却震荡在酒楼每个人耳边。

“黄掌柜。”

深闺女子好像找到了依靠般声声欲泣,名为黄阵公的老头睥睨众人,拍拍手掌,从后堂依次穿出侍女伙计,为首的侍女五人齐捧一块一人长二人宽的巨石,蒙着一块宽帘绸布,其后大大小小的石头,各式各样,皆被摆上堂上。

名为黄陈公的老人曾入魔教,后又弃暗投明,皈依了佛门,在过去的老江湖闯出了赫赫威名,曾传出“黄公之名,小儿止啼”,如今金盆洗手,退隐了江湖。但在场江湖老小无人敢小觑此人,毕竟黄陈公的威名与凶名那可是同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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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诸位打着啥主意,老夫心知肚明。不过是小小酒楼竟与大剑仙有关系,老夫也不绕弯子了。”黄阵公说罢掀开巨石的幕帘,巨石上一颗透露出锋锐之意的“剑”字赫然刻在列上。

“剑仙斐旻衣留在江湖酒楼的家伙什便是此罢了。”黄阵公向四周辑手。

“今日敢巧,这么多豪客聚此,那江湖酒楼便以文会友。谁人夺魁了,江湖酒楼便将此宝双手献上。”

座下无声,太白剑宗李不高眼中也不免热切,“如何以文会友之法呢?”

“这里有无字石若干,诸位临摹剑仙之字,谁人最近此“剑”字意,谁人得之,此谓有缘者得之!”

“哼,谁最近这“剑”意,岂不是你一口说了算,到时候你再找个托,你们江湖酒楼岂不是得了夫人又得兵。”

“非也,这见证自然是江湖四海的各位一起做个见证,夺魁者必然得到到在座各位所有人的认可,方可夺胜。”

“废话!”

金刀男子见座下无人应,倒是借众人胆道:“这谁不得认自己的石字,到时候又如何个分法,莫非把‘剑’碑打碎了,一人一块?”

金刀男子阴森一笑,得理不饶人继续道:“况且谁人能证明这便是剑仙之字,莫不是你们江湖酒楼骗大家,真正的好东西谁不是自己留着?”

陷入僵持的局面竟被一个弱女子打破。

“我是江湖楼主独女,我以命发誓这‘剑’字碑便是当初剑仙所遗,如若有假便遭天打五雷轰顶。”深闺女子深吸一口气。

“今日哪位英雄豪杰若以比试胜之,我便嫁与哪位,哪怕是做奴做妾。如此以来,江湖酒楼便是嫁妆,如有私藏岂可不知!”

荡气回肠之语出自一个弱女子之口,深闺女子清楚,今日怕是江湖酒楼存亡之刻,否则坚决从不在酒楼露面的黄掌柜黄叔叔决不会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好,好!”

第一个鼓掌的竟是惹事的金刀山庄之人,然后酒楼之中四散又响起了掌声,楼内动静不大,但楼外动静早已鼎沸。

“黄掌柜,何人皆可以文会友吧?”

楼外有人不甘心问道。

“自然,三日为限,即时开始,过时不候。”黄阵公语气蒙上了一阵沉重,“三日之内,谁可夺魁,便得至宝,可得这江湖酒楼。江湖为证!”

就在众人目光热切的盯着正堂上的石碑“剑”字时,角落里默默看着事态巧变的陈清明只是回头,那方“剑”字大石的确为真,是出自裴旻衣之手,但那大石呈方形倒地,剑字在正正方方,只占了石上一半空间,总觉得缺了一字。

陈清明看着那个刚刚做出人生大事的深闺小姐没有弦弦欲泣,为身不由己的命运而悲叹,而是充满决然。于是陈清明走上前去。

深闺小姐本名谢道韵,其父谢真灵曾也是江湖中人,后来娶了个大家闺秀,才归隐创了江湖酒楼。

谢道韵长得高贵名丽,书画琴棋样样精通,其父谢真灵就常常自嘲,若心肝女儿真是生在皇城深院中的大家闺秀,那不得把那些其它自诩贵人的深闺佳人比得抬不起头。但谢道韵其实极为向往父亲口中的江湖烟雨,爱恨情仇,只恨不能亲自过往,但奈何什么都依她的父亲只在此事不许,情愿她做一只安乐的笼中雀。

心中伤感的谢道韵怔怔站着,却瞧见那个气象不凡、明眸善目的少年走近她,以为他是想离开这是非之地,想侧身让道却发现他真的是找自己。

“你还不走吗?”

谢道韵起始瞧见少年背后背着一个布裹着的长条状物,方才认为少年也是个侠客的。方才仔细观察之下,发现少年面对江湖沸腾的剑仙遗物竟也极为平静,才发现自己误会了,江湖剑客可没有不向往剑仙的,而他不过是个有些特别的少年吧。

“在下冒味,敢问姑娘,裴旻衣何时在此留下那‘剑’意?”

“曾不记得了。”

谢道韵其实并不知道剑仙何时留下过这么一块剑碑,只是爹爹很宝贝它。

没有得到答案的陈清明只好退而求其次,又问道:“此碑出现之时,南阳叶家是否已经被灭门了。”

武林叶家可还在呢!谢道韵心中道,口中继续礼答道:“此碑的确是叶家遭过大劫之后才出现的。”

瞧见陈清明若有所思,谢道韵又问道:“这又有什么关系?”

“在下只是在想此“剑”字为何意。”陈清明又拱手作辑。

倒是这道士作辑动作逗笑了谢道韵,平日里多见抱拳作礼的,想不到这家伙竟是个小道士。

“不如在这住下,你也没地方去吧。”谢道韵瞧见小道士破损发黑的袖袍。

“多谢姑娘,在下受之不恭了。”

谢道韵瞧着少年发红的脸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挺文绉绉的,若是自己的相公是他也可以接受啊,心中这么想着的姑娘突然脸颊发烫。

丫鬟扯了扯自己的主子注意礼仪,于是向小道士少年施以一礼准备退去若想保存,切不可离开此地中心方圆百里之外,不然即刻消散。”

少年冲着谢道韵的背色倩影嘱咐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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