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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官，你能想象当我在医院信息公示栏上看到"祁泊"的名字时，当时我的心跳是多么剧烈吗？但奇怪的是，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再也没见到过祁泊的身影，他就仿佛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一样。我甚至有种冲动，想要跑到祁泊的办公室，亲眼验证一下我所看到的是否是事实，但由于我淡漠的天性，再加上还有陪伴母亲的任务在身，实在也抽不出多余的时间，只好放弃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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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天气开始变得阴沉沉的，一直持续的天空碧蓝和阳光和煦终于结束了，下着透骨的绵绵细雨，有时候还伴着湿冷的风，透过母亲病房的窗户往远处眺望，看到的只是湿漉漉的草地和被风雨袭击过的灌木林，呈现出雾蒙蒙一片灰黯的景象，让人感受到了一丝冬日的寒意。

但值得高兴的是，母亲几乎已经痊愈，腹部上的纱布已经拆除，很快就能出院，等到一切手续办好，也快到除夕夜了，全民欢庆的假期即将来临。而我也将和家人告别，赶回费城，回到我的学校哈弗福德去，毕竟开学都已经一周多了。

黄昏时分，父亲匆匆赶来，催促我快回家吃饭，告诉我食物都在电饭煲里，还是暖着的，直接就能吃。和他交接完，我就踏上了归程。我需要步行回家，因为医院离家不远。独自走在街上，天色已暗，华灯初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开始闪烁起来，眼花缭乱，也扰乱了我的思绪。

此时的天气虽说是比较糟糕，但节日的影子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撒向武汉的每个角落。所有的主街道两旁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和色彩斑驳的节日喜庆条幅，一派红妆艳抹的韵味，高低参差的的绿化树上也缀上了节日彩灯，变得统一整齐，就连穿梭在大街上的公共汽车和街旁林立的商店也都换上了色彩浓烈的节日版广告海报。街上的人流比往日多了不少，车流也是摩肩接踵地比平常拥挤，总是处于堵车状态，各家商场街店门口都是进进出出的人群，家家户户都在购置年货，大街小巷都弥漫着热热闹闹的气息。

这种欢乐的节日氛围也飘进了母亲所在的第x医院，大门的的门楣上早早地就贴上了红底金字的横幅:"喜迎春节"，院内的通道也是张灯结彩，装饰一新。只是在昨晚中南院院士终南山发布了关于早先在武汉出现的不明肺炎具有传染性的电视讲话后，突然发现医生护士一夜之间齐刷刷全都戴上了口罩，当然，此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完全没有把它放在心上，而只顾自己沉浸在一种母亲突然生病住院，家中生活节奏被打乱，每天晚上还必须独自在家生活，并且即将又要与家人分别的不舍和自怜的情绪中。

这几天父亲一边照顾着母亲的饮食起居，一边一直张罗着联系钟点工给家里做大扫除和置办年货，除此之外，晚上还要留在医院陪床。两处来回奔波，连续紧张高压的节奏让父亲累坏了，看起来疲惫不堪，短短的几天，第一次发现活力四射的父亲显得苍老了不少，两鬓的头发开始有些灰白，身材也好像没有以前魁梧了，心里真的好难过，更加自责的是笨拙的我完全就不能帮上父亲的忙。

父亲自和母亲分开后，始终没说过什么，我对他的这种冷静旁观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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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无法理解，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一直是个谜。有时他也会和我谈起关于母亲的往事，但大多是轻松愉快的口气，最多是在后来的日子里，有几次生我的气时，才会伤心地说,"栎朵朵，你跟你妈妈一样，永远不会满足。"我能理解父亲说出这句话的含义，他对母亲，对我，真的付出了太多太多。

父母的缘分开始于一次偷窥:1975年夏天，在外公教书的中学，17岁的父亲第一次遇到了15岁的母亲。那天，父亲是从旁边的一所中学赶来外公的学校的，外公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美术老师，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让父亲慕名而来，想要拜师学艺，希望跟外公学习画画，但他家境普通，无法支付高昂的学费，所以想给外公看看他以前参加比赛的作品，以表决心，只是前途未卜。

打听到外公所在的砖红色办公楼就快到了，父亲走在楼前的花园小径上，尽管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繁花似锦。仲夏的阳光也把每一处都照耀得闪闪发亮，生机勃勃，但心情却是忐忑不安。

突然，他的耳边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就像铿锵有力的巨浪在敲打着海面，激昂震撼，又动荡不安，这是从没有嘈杂没有纷扰的遥远的山谷里传出来的声音，情绪细腻生动，沉浸其中，是一种如此真实到可以触摸的心声。啊，原来是钢琴声。

他停住了，是他所熟悉和喜欢的《莫扎特a小调第八钢琴奏鸣曲》，琴声正是从红砖楼里传出，那快速推进的音符，庄严有力，连绵不绝，激情昂扬的节奏中又透露出忧郁伤感的情绪，他仿佛听到了莫扎特当时孤立无援，情绪动荡的心声就如同他此刻复杂激动的心情一样……

他的心被感染了，一种好奇让他循声而去，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生怕脚下踩到什么，发出的杂音会破坏了那个纯净的世界。琴声就在那扇窗户里，他轻轻地踮起脚尖，从窗户一角悄悄地往里看……

15岁时的母亲，正是那张迷人的标志性的少女脸本尊。眼睛清澈地仿佛能看到眼底的星星，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巧古典的嘴唇，微微地撅起，呈现一种生动的俏皮，乌黑飘逸的长发，皮肤白净而红润，坐在钢琴前认真弹琴的架势，就像一个锐利的艺术家，那是少女期所独有的洒脱和自在。父亲立刻就怦然心动了，不知所以。母亲敏锐地闻到了偷窥的气息，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朝窗户看过来，父亲慌张地立刻缩回了脑袋，待到没什么动静了，就又把眼睛贴了上去。

母亲早就察觉到父亲的鬼把戏，灵机一动决定来个恶作剧逗逗父亲。每当父亲沉浸在母亲的音乐和美丽中时，母亲就故意假装不知，反而更加富有激情地埋头演奏，但是突然让人猝不及防地抬起头富有意味地朝父亲看过来，吓得父亲又立刻缩回去，好久都不敢再继续偷看，不过一段时间过去后，好奇心还是无法克制住地再次贴紧了窗玻璃，就这样拉锯战进行了好几个来回，后知后觉的父亲才意识到自己被调皮的母亲捉弄了。更要命的是，他这才如黄粱一梦般地醒悟到自己错过了正事，把自己跑过来找外公的真正目的给忘了。因为此时已近中午，父亲惊奇地看到外公走进了母亲的琴房，叫她一块去吃午饭。

母亲见到外公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立刻冲到外公怀里，冲他直嚷嚷，"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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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刚才好恐怖，窗台上有老鼠，快帮我抓住啊"，说完还朝窗台上做了个鬼脸，父亲躲到了暗处心却扑扑直跳。"是吗?白天也会有老鼠吗?"外公奇怪地问，一边慢慢走到窗前，朝外四处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异样，就哄哄安慰了一下母亲，然后拉着她一块出去了。

后来父亲跟我提起这次初遇常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一直跟着她，直到她独自一人时，就鼓起勇气上前追问为什么要说我是老鼠？"

母亲抿住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然后假装严肃地，看着父亲的眼睛说到，"哪只老鼠，我窗台上的老鼠是你吗?"

就这样，父亲以一种不打不相识的方式和锲而不舍的精神与母亲开始有了交集。父亲给母亲画的画，父亲的情诗，还有父亲脑袋里各种充满野趣的稀奇古怪的故事成功地撅住了母亲的好奇心。如同上面的开场白，父亲就是有这样的魅力总是能有办法和母亲说上什么话，到变成一天比一天熟识，一天比一天知心，最后无话不谈的多年好友。

幸运的是，外公是个爱才的人，父亲的勤奋，父亲的执着和他身上的灵性打动了他，收下了父亲，并且倾囊相授。所以一直以来，父亲都敬重外公如自己的父亲般，且心存感恩。

可惜的是，高中毕业后，父亲为了减轻家中的负担而报考军校，选择了报名参军入伍，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军人。父亲健硕挺拔，有着运动员般的身材，还有着一腔撒不完的热血，总觉得若是在烽火连天的年代，自己一定会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身在和平年代，空有万丈豪情，却是报国无门啊，"那时候，父亲是广州军区x军a师的的一名普通步兵，他在写给母亲的信中常常这样的感叹。不巧的是，几年后他倒是赶上了越南战争，只是那时的他已是军校管理专业的一名学生了。

父亲慢慢地往文职方向发展，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母亲。母亲是一个天性浪漫的理想主义者，很多事物在她的眼里，往往会通过自己的想象和美化后，再赋予她独有的色彩。两个分隔两地的年轻人一直通过信件来维系着感情，对她来说是一件很神圣和纯净的事情，是柏拉图式的精神之恋。父亲在广州当兵，后来又回到重庆上学，是希望离母亲更近，而母亲是绝不愿安于现状的，从音乐学院毕业后，却按照自己的愿望当了演员，成为了一名北漂。自从和父亲分开在不同的城市生活，母亲反而迅速地陷入了对父亲的热恋，她就是这样的风格，所有的事情发展方向都是令人意外的，不按常理出牌。

1998年初，在得知我的存在后，母亲终于答应了父亲的求婚，结束了她长久以来的北漂生活，通过亲戚的帮助，在武汉一所试验中学找到了一份音乐教师的工作，总算安定了下来。

所以我的结论是:是因为我的出现，才打破了母亲的梦，母亲并非故意要抛弃我们啊，像她那样一个慈眉善目，明朗阳光的人怎么会丢下自己的宝贝女儿呢？母亲只不过是暂时地离开我们去追她的梦去了，后来我常常这样地安慰自己，也常常学着母亲的样子弹起那支《莫扎特a小调第八钢琴奏鸣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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