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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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只是比父亲小两岁,认识父亲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女孩,直到快要到中年时,他们之间才产生了一种恋人意义上的亲密关系,但一直以来,母亲对父亲交心依恋,父亲对母亲温柔体贴。母亲的美丽,典雅和质朴令父亲狂热追随,无处不在的关怀和照顾只算是父亲的日常,而这之后发生的转变应该说是某种程度更高层次,更平和,也更深沉的感情了吧。

——

从回国到驻扎在医院,倏忽已过一周多时间,眼看着最后的几个小时也是屈指可数。接下来的一天就会是母亲康复出院,开开心心迎接大新年的日子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心里有的只是一种半是喜悦,半是奇怪的情绪。

我陪母亲一边随意闲聊打发着时间,一边等着主治顾医生过来最后一次查房问诊。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医生护士一群人急匆匆地跑过来;都是全副武装,带着护目镜、帽子,穿着后来我们都再熟悉不过的白色全封闭防护服。

直到他们走进病房来,我才隐约认出是顾医生她们。

"朵朵!‘’顾医生一边打开她的问诊文件夹,一边神色凝重地看着我嚷道:‘’快,快帮妈妈去医保科取单证去,这些药单也是需要去药房拿药的。‘’

"小徐,来!告诉朵朵怎么做,给朵朵拿一个口罩戴上!"

母亲和我,疑惑不解,不明所以。

"出了什么事吗?顾医生,让您这么费心,着急。"母亲问。

护士阿姨也连忙拉我到一旁,递给我一个蓝色的医用口罩,和一副一次性手套,要我戴上,然后告诉我要办事项的具体细节,说是需要提前给母亲办出院手续,就催促着我立即出发了。

我还飞快地回头看了一下母亲,顾医生悄悄地在跟母亲说着什么,母亲笑眯眯地,神色轻松地朝我摆摆手,示意让我放心去,我便安心地走远了。

只听到远远地,顾医生还在大声跟我说,"朵朵,不要担心,这事跟妈妈没有关系,是医院有些变动。"

走出病房大楼,一阵冷风刮过来,让我不禁哆嗦了一下。哎,这种阴雨天气都持续好几天了,难道父母的春节就将这种鬼天气里度过吗?我心里开始担心起来。

使我郁闷的不只是这炼狱般的天气,也不只是刚才顾医生她们带来的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有第三个让我无法理解的原因,促成了我这种凌乱不安的心情。

我沿着每天陪母亲散步的池塘小径慢慢走着,心里却想着让人焦急的事情。明天晚上十点二十分,我将坐上开往费城的飞机离开武汉,可是那心里的石头一直没有放下,需要等到他的出现,那个让人疑惑不解的谜才能全部解开。明天到来后,我跟他究竟是从此天各一方,还是再续前缘,一切都还是让人忐忑的未知。

我只知道当我清晨醒来时,或者晚上躺在床上时,那个人便会悄悄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无法摆脱,就仿佛《摩诃婆罗多》里不同人扮演的影子无处不在。

我和祁泊之间的缘分的确很奇怪,不是吗?在短短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我见到过他好几次了。

早在回武汉前一天,我还见到了他,那是我第二次见到祁泊。那天是周一,我快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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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的意大利同事nicole邀请我去宾夕法尼亚大学打网球,他是宾大的研究生,没想到居然还是校网球队的成员,原来是他听说我面试的地点在宾大,才透露了这个信息。往日在学校时,每个星期日,我都习惯去校网球场参加社团活动打一场球,而且我喜欢长时间地强度比较大的那种打网球,回来还得冲凉,所以我都早早地起来,在每个安静的清晨,迎着晶莹的露珠,伴着小鸟的歌唱,漫步在去球场的路上,那恐怕是我在哈弗福德唯一的快乐了。后来因为在快餐厅的实习,这项活动才中断了。

那天,感觉冬日阳光照耀下的宾大校园特别美丽,nicole建议我们打比赛,因为小学的时候参加过网球队,还接受过专业的网球训练,所以别看我看起来瘦弱,我的球技可不差。

我们三盘两胜,也可能是nicole在一直谦让我吧,我输在了赛点上,决胜局我们一直打到了6比6,结果我仅以两分之差输了比赛。我提议再打一局,nicole说不用交换发球了,都由我发。此时虽然正是隆冬季节,却见我热得满面通红,气喘吁吁,还卷起了白色体恤的衣袖,网球帽下一缕长的刘海都散出来溜到了额前,摩拳擦掌的架势,好似在参加四大网球公开赛一般认真。

我的跳跑轻松,敏捷,在一系列有节奏的对拉之后,我突然屈膝一跃,纵情上网,截击出了一记完美的角度短球,让nicole丢了一分。

接着再接再厉,我又狠狠地连发了两个成功的ace球,我一面对自己微笑,一面为自己打气:"我可是运动员哦,每个动作都要标准。"想到这里,自己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nicole也朝我竖起了大拇指,我脸上一下泛起了红晕。

关键的最后一球来了,nicole把球击到高空,我放松地转动着球拍,抬高手臂,迅速后退,然后转身腾空一跃,抓住了这最后一次惊险的机会,用最灵活的手腕击出了一记漂亮的高压球。多久没有这样得心应手了啊,我丢开球拍,高兴地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great!great!",只见对面的nicole在手舞足蹈地挥动着球拍大声欢呼,但刚才发出的声音却是从不远处另一个方向传来的,我回头一看,居然是祁泊和另一个身材消瘦,眼窝深陷,头发很长的外国学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坐在了我们旁边一片场地的休息长椅上,老外用一种嘻嘻哈哈的表情瞪着我,而祁泊却像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目光越过我,望着另一边远处的枫树林,始终不看我一眼。

"天哪,难道他不认识我了吗?"一想到刚才自己涨得通红的脸,额前还散出一缕乱发,大汗淋淋地在球场跑来跑去的样子全都被祁泊看在眼里,就恨不得躲到一个地洞里去,"完蛋了,这下在他面前彻底丢脸丢光了。"

过了一会,祁泊和他的同伴也打了几局,我跟nicole坐在我们球场的休息长凳上,开始聊起天来,说话之余,我漂了祁泊好几眼,但他始终不往我这边看,就仿佛陌生人一样。我觉得自己好像碰了一鼻子灰,尴尬极了,最后跟着nicole灰心丧气地离开了网球场。

那天,我一晚上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睡,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在乎一个准陌生人的态度和感受。感觉自尊心承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伤害,以至于最后自己都哭了起来。

更没想到的是,在我以为我们再不会有任何交集,不再报任何希望的时候,偏偏结果就在几天之后收到了我被录用的通知,而且更加过分的是我们竟然在同样是几万公里之外的武汉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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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相遇,这也太狗血了,太匪夷所思了吧。我甚至有些气恼了,感觉像是恶作剧一样,所以特别特别渴望立刻就见到祁泊,亲口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门诊大楼,希望找到祁泊所在的心血管外科碰碰运气,‘’既然到了这,那就自己去解开谜底吧。"我对自己说。

当我走进大厅里,却吓了一跳,发现一种别样的氛围在空气里弥漫着。只见门诊大厅的人突然比往日多了不少,里面所有医护人员清一色都穿着防护服,来看病的普通老百姓也都和我一样都戴上了口罩。每隔几步就会看到竖立着“请佩戴防护口罩,就诊前先测量体温”的告示牌。

更加恐怖的是,看到隔壁稍远的大楼里一楼已被满满的人挤爆了大厅,就连外面的走廊里也是挨肩擦背地聚集着一大堆人在排队,走廊的廊柱和大厅的门檐上全都贴着醒目的标识"发热门诊"。那人群里还时不时隐约传来阵阵的咳嗽声。我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联想到电视里钟南山院士的关于不明肺炎的讲话,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我必须速速办完顾医生交代的事,立刻回去告诉母亲快快撤离才好。

我飞快地离开了空气密集的门诊大楼,跑到了医保科拿到了我要的单据和票证,就迅速地赶往住院部药房取药了。当我取完药,刚走出大楼大门,鬼使神差地我竟然看到了那天将祁泊围着的那一帮人,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那个戴着眼镜的瘦高个,和另一个比较胖的老人,尤其他们说话的口音。

"你们好,抱歉打扰一下,请问你们知道祁医生现在在哪吗?"我想都没想就条件反射地跑到他们面前脱口而出了。

那位瘦高的大叔停住了,看到我,疑惑地问,"您是?……您找祁医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从他的话里看来,他们就是那一群人,他们认识祁泊!

我有些高兴和激动又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嗓子,"噢,我妈妈是他的病人,有些急事需要他过去处理一下,麻烦您帮我找到,可以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几位大叔看到我是个小姑娘,又显得很着急的样子,就告诉了我,他现在正在住院大楼三号大楼1025号房查房,让我快过去,说不定能碰到。

飞快地跟他们连声道谢后,我就心急火燎往目的地跑了过去。当我呼吸急促地快要赶到1025号房时,我尝试让自己平静了下来,纳气调息,慢慢地走到了门口,门是虚掩的,我像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近门缝:几个穿白色防护服的医生正在里边最靠窗的病床前说话,大意也是跟顾医生前面说的事情一样,看来那个肺炎的性质的确严重,需要这样大张旗鼓地动员,一边被这个讯息弄得惶惶不安,一边又心悬一线地打量着那几个如同复制的白衣人寻找线索,最后我的视线停在了最旁边的那个高个子身上,大概的身材似乎有一点点祁泊的影子,但无法判断。

这时候,站在中间的那个正在说话的看起来比较臃肿的医生突然停下来,朝'祁泊'那边看过去,‘’祁医生,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他说。

我的耳朵非常清楚地再次听到了那个对我来说已经变得熟悉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十分有力量的声音:‘’大家不用着急,只需要……‘’当他条理清晰地告诉病人们那些处理应急事件的具体事项时,我敢说,这个声音充满了魔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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