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九年多前的夏天。

张良，张志刚，张柱加上邻村的孙安雅……和小坤，也就是孙安雅同村的林坤。

两个村子仅仅隔了一条马路，他们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玩伴，上学后又是同班同学，所以几人的关系是出了名的好，平时更是形影不离。

五个小伙伴差不多同龄，十多岁的年纪，正是调皮捣蛋的光景。

这年的七八月期间真是多灾多难，全国洪涝灾害频发，南北方河流赶着趟儿的洪水泛滥。张良他们村附近正好有一条黄河延伸出来的支流，汛期水位逐渐上升，镇上和村里组织附近所有青壮年男女防洪固堤，一时间村里老少爷们儿都在大堤上忙碌，女人在家装沙袋顺便还要给自家在河提上干活的男人准备吃食。

所以村里的孩子们便没人看管了。

此时正值暑假，张良他们放假在家，闲急无聊，很想和大人们一起去河堤上，那种人群聚集热火朝天的景象着实吸引他们。可大人不准，他们严防死守，不准任何一个孩子靠近河堤，村里的孩子们便只能撒开了欢的在村子里捣蛋。

五人组可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有组织的。别的孩子除了跟在他们身后，剩下的就是他们敌对的对象。半个假期，他们打遍了同村孩子而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这在平常可不多见。原因嘛，可能就是在这个紧张时期，所有被打的孩子都不敢给家里添麻烦，没人敢于向家长告状。

这下无形中助长了他们的气焰，行事更加肆无忌惮，今天偷了张婶家的鸡偷偷烤了吃，明天上房摘光了刘奶奶家的果子丢进水井，等等……一直没有任何大人斥责，恐怕也是实在没有人能顾及他们的原因。那阵子他们简直玩疯了，如同一群混世魔王一般。

不过好日子没过多久，这天终于出事了。

张良记起那是一天傍晚，他刚刚吃过晚饭便看到孙安雅带着林坤来找他玩，没过一会儿，张志刚和张柱也蹦蹦跳跳赶来，于是几位小伙伴聚齐了。

张良有些奇怪，往常这时候，他们几人应是被关在家中强制做作业的，今天为何都如此空闲。他一问，原来几个人跟他一样回家后家里根本没有见到大人，只有准备好的饭菜。几人一商量还是出去问问吧，不然玩的不放心。等问过路旁闲坐的三奶奶才知道，原来今天河堤出现了个缺口，有溃堤风险，全村男女老少几乎所有人都紧急赶到大堤上堵缺口去了，只有他们白天在外面玩的太疯，一无所觉。

看着变得有些空荡的村子，在这种紧张气氛的笼罩下，几个孩子感到有些恐惧的同时不禁担心起自己父母的安全，又不敢去河提，索性又回到张良家中，心情变得有些沉重，都意外的安静，再没人提出出去玩耍。

窝在张良家里心神不宁的玩了一会扑克，看了会索然无味的动画片，时间不经意间已经过去几个小时，外面天色慢慢变暗，昏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就当他们耐心即将耗尽时，隐约听到大人们陆续返回的说话声，几人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心态马上转好，人们平静归来，那看样子溃堤的风险已经离去。

放下心的几人正打算各回各家。

这时张柱提出了那个改变他们一生的赌局。

“良子，你家是不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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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地窖。”

“有啊，怎么了？”

“咱们进去瞧瞧呗。”

“得了吧，白天我看过，深着呢，我爸平时都不让我下去。”

“能有多深，不就是放土豆的吗。”

张柱露出不屑的表情。

“我家地窖可不一祥，里面大着呢，我爸说是打仗时候爷爷挖的地洞改的。”

“骗人！我家的我总下去，我看你啊，就是不敢！胆儿小！”

“谁不敢了！我浪里白条张良可是出了名的胆子大！”张良顿时不服气道。

张良虽然这样说，但心下却是有些忐忑，眼看天色已深，想着白天从上面看地窖里就黑了咕咚的，现在里面恐怕更得漆黑一片，不禁有些害怕。

孙安雅此时一脸兴奋，显得跃跃欲试。“我家没有地窖，我从没下去过，我也想去看看。”

“地窖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个破洞吗！”张志刚无所谓道。

孙安雅作为几个人中唯一的女孩都说想去，几个男孩谁也不想在她面前露出胆小的一面，否则该多没面子，于是纷纷响应。

见没办法打消他们念头，张良只好硬着头皮大手一挥，语气激昂道“走！我带你们去！”

在农村，如果你家里的土地足够充裕，一般建房时会留出前院和后院空间，前院会放一些杂物兼具活动功能，后院会种植一些蔬菜粮食等农作物。在没有冰箱空调的年代，地窖冬暖夏凉，是北方农村储存粮食所必不可少的。

张良家的地窖就挖在后院里。

被逼无奈，张良一脸不情愿拿着手电筒，在前面带路，几人穿过后门来到地窖前。

掀开地窖口的木板，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洞口不大，仅有两个成年人通过般大小。张良用手电往洞口照下去，黄色的光亮映射出通口边缘的简易木梯，灰尘包裹着光柱，黑黝黝的仿佛直通地狱。地窖最深处有个横向的通道，是光照不到的地方，那里应该有更大一些的空间，应该就是储存粮食的地方了。

光柱断断续续，慢慢减弱，显然是电池电量有些不足。

张良低声道“要没电了……”

“是啊，要不，咱们明天再来吧。”林坤马上接道。

大家商量时林坤一直未曾说话，只因为他是几人中个子最小的，胆子最小的，他心里其实是一万个不想去的。可见大家都同意，又不想在同村的安雅面前丢了面子，只好一同前来。此时见地窖漆黑深邃，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张柱撇了一眼小坤，没有理他。

“良子，刚子还有小坤，你们敢不敢打赌！看谁敢下去拿个土豆！”

张志刚一听来了兴趣，向来胆子大的他，此时更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那有什么不敢的，赌什么？！”

“嗯……就赌弹珠！谁要不敢去就把所有弹珠输给下去的人。”

张柱玩弹珠游戏很菜，总是输给很少赢，他手里的弹珠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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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坤的舅舅正巧在县玻璃厂工作，前些天回家给林坤带回一大把各式各样的漂亮玻璃珠，其中有几个个头特别大的彩色玻璃珠，几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着实让张柱茶饭不思了好几天。

后来林坤在游戏中把其中一些输给了张志刚和张良，张柱一直想要，然而本事不行，于是他想出了这个主意。

他心里想着，刚子胆子大，恐怕赢不过他的来，可良子就不一定了，别看他嘴上说着不怕，其实谁不知道他啊……也就比小坤胆大一点。哪怕最坏的结果，自己赢不到良子的，可赢小坤的机会起码有7成以上。

果然小坤一听到打赌内容立马怂了。

“我就不玩了吧，我不下去了。”林坤耷拉着脑袋说道。

“不行！咱们里除了安雅，谁不玩谁就不是男人！谁就是胆小鬼！”

孙安雅此刻也不干了“凭什么不带我！我也有玻璃珠！还是里面有黄色风车的那个！”

“等等，你又不爱玩玻璃珠，你哪来的？”张良疑惑问道。

“小坤给我的啊！”孙安雅得意说道。

几人把目光转向小坤。

“你不是说那个玻璃珠丢了吗？！”张志刚问道。

“我……我……”

“反正我也要下去！”孙安雅急切打断道。

“好了好了，算上安雅。”听到安雅手里有弹珠，张柱只好同意带上她，反正就算安雅最后不敢下去他也不打算拿走她的弹珠。

“我先来！给我照着点啊！”说着张柱就顺着木梯向下爬去。

没一会下面传来张柱落地声音。“你们谁来，快点啊！”

张志刚看了下其他人说道“我下去了，良子你赶紧的！别把弹珠输给他！”

说完也顺梯而下。

孙安雅是第三个，如果说张志刚是胆子大，那孙安雅可以说是不知道什么叫怕。一个女孩天天跟在一群男孩子间满村的疯玩乱跑，其他男孩子做过的所有坏事，从没有一个落下过她的。

眼看洞口就剩下林坤和张良了，洞内传来张柱的喊声“良子，你还敢不敢下来，不敢下来把手电丢下来，里面太黑我们看不到你家的土豆。”

“良子下来吧，不然弹珠就输给柱子了！”张志刚劝道。

孙安雅也大声喊着，“小坤下来吧，没事的，下面就是黑了点，一点也不可怕。”

张良从黑暗中隐约看到小坤都害怕得快哭了。

他想着，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人看扁，怎么着也不能输给小坤啊，再说还有弹珠呢，那可是他好不容易赢来的。

一咬牙张良夹着手电筒就下去了。

“良子！”这下就剩下林坤自己了，随着手电筒的光芒一点点消失在洞口，上面变得漆黑一片。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天边，照亮了林坤惊慌惨白的脸色。“等等我！”林坤实在不敢单独留在上面，匆忙追赶着张良的灯光爬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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