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密谈的事情已经说完，兵部侍郎道：“兄弟，把你那三个爱妾叫到这边来，大家一同喝酒可好啊？”

赵孟頫一听，刚好拜托窘境，便道：“大人请便。”

兵部侍郎于是朝那边一招手，三只蝴蝶翩翩而至，参差而坐。

三人坐定，户部侍郎道：“有没有给你们的赵大才子敬酒呢？”

那张怡云坐在两个侍郎中间，便就说道：“可说的呢，刚要敬酒，便被你们叫过来，这大半天，晾了我们几个独自在那里。”

提举道：“现在也不迟，正好给两位侍郎大人一起敬酒。”

张怡云闻听，便举杯敬酒。

兵部侍郎道：“我这兄弟不是说了，从小不饮酒的，否则，那最后一个花魁也是他的呢。”说着朝着正左拥右抱的张总管那边努努嘴。

提举道：“那好，赵大人就以茶代酒。”

解语花闻听，忙给赵孟頫斟了一杯茶递上。赵孟頫接了茶，心想：我这兵部大人倒也心细，方才我说了一句，他便放在心上。

众人举杯，无论茶酒，都一饮而尽。

兵部侍郎道：“你们三个，可不要欺负我这兄弟，他可还是个雏儿呢……”

几人一听，哈哈大笑，提举道：“大人玩笑了，赵大人吃过见过，怎能是雏儿啊。”

解语花也打趣道：“再说了，赵大人是不是雏儿，您怎么会知道的？”

户部侍郎和提举听了，更是乐不可支。

侍郎道：“嘿，你们还不信！刚才七个矮人那套艳段，他都没见过。我跟他说，在罗马那边，他们会在戏台上……那个，而且会杀人，他都觉得匪夷所思，下巴都要掉啦！”

户部侍郎道：“这赵兄弟看来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啊……”

提举接话道：“嗨，这些东西，他们读书人都是非礼勿听、非礼勿看的！”

几人知道这话是有调笑的意思，又都嘻嘻哈哈笑了一番。

提举又道：“不过这些事情，比读圣贤书倒是容易得多，闲来听听那些波斯、罗马过来的差役、商人闲谈，用不了多久，你也就成老江湖啦。”

户部侍郎突然抬头，朝赵孟頫身后张望，念叨了一句：“哎，那个家伙什么时候过来了，他最能讲这些异闻奇事了。”

兵部侍郎也看过去，然后对赵孟頫说道：“哎，对对对，就是那小子，我刚才跟你讲的，就是他跟我说的。”

赵孟頫顺着他看的方向，回头看去，见有个色目人，正端了个酒杯，站在他刚才座位的后排，也在朝这边张望。不是别人，正是马可波罗。

马可波罗见众人都朝他看去，便快走几步过来。提举道：“你小子不是去缅甸了么，这就回来了？”

马可波罗道：“打了胜仗，昨天回来的。”

提举道：“行，你小子又要发财了。”

马可波罗道：“哪里，哪里，还不是托几位大人的福。”

提举道：“来来来，这是你们的新上司，赵郎中赵大人，还不快敬酒？!”

马可波罗手里早准备好了酒杯，连忙举杯道：“小的马可波罗，敬大人。”

“哎，兄弟，你还是以茶代酒。”提举给赵孟頫递了茶杯，又对马可波罗道：“你家大人不能喝酒，来，你干了，你家大人随意！”

马可波罗说了声“是”，便把酒一饮而尽。

赵孟頫都没来得及反应，手里已经被塞了茶杯，他心道：这定然是有人安排，否则如何会如此之巧？

但提举递来的茶杯，不喝不合适，于是喝了一口。

“得，今天到了这儿，就都是兄弟，”提举先冲着马克波罗，有转向赵孟頫道：“以后想听故事，就找这小子，平常该照顾照顾，该打骂打骂，兄弟嘛，是不？”

赵孟頫心想，看来这马可波罗是走了户部的路子，特意安排趁此机会敬酒。这提举一味拉进关系，定是一伙，只是不知两个侍郎是否提前知晓。眼下他实在不想说一个“是”字，但当着这许多人，若是不给提举台阶，又着实不妥，只好强做笑容，朝提举点点头，便回身朝着桌子，不看马可波罗。

提举见状，对马可波罗道：“得，你去别处敬酒把，我们还有事情说呢。”便把他打发走了。

在座诸人皆看出赵孟頫不悦，但各有心思，唯张怡云端了酒杯道：“赵公子，你只答应为我画像，还没说好哪天光临舍下啊？”

提举见有人破冰，赶紧接话道：“对对对，定下时间，就不能反悔，我们都给你作证。”

张怡云道：“那我就先谢过大人了，我也敬您一杯……”

僵局算是打破，众人又说笑起来，只是赵孟頫心中不悦，又喝了一阵，赵孟頫起身，对兵部侍郎附耳道：“大人，我先去方便一下。”

不想侍郎却说了出来，摆手道：“赶紧去，赶紧去，出了大厅，右手就是……你能看见灯笼。”

赵孟頫其实根本不是想去方便，是他一看，这酒席已然狼藉至此，不如趁早溜之大吉，免得再生枝节。于是假意如厕，先按照兵部侍郎指示的方向过去，见没人注意，便依着来时的路，出了碧云山庄。

赵孟頫到了碧云山庄的门外，举目看去，远处虽是漆黑一片，但台阶下的广场上却是灯火通明。

原来这广场周遭立了一圈木柱，上有火盆，天黑点燃。沿台阶有仆役打着灯笼照路，加上各家的车夫，也都各自打着灯笼，方便各家主人出门找寻。赵孟頫看了叹口气，走下台阶。

各家车夫一见大门打开，便纷纷张望，他家车夫认出是赵孟頫出来，于是几步跑来迎接，引着赵孟頫走在车旁。

赵孟頫刚要上车，一条腿才踏上车板，车夫道：“大人，刚才有人送了封信给小人，说是给大人您的。”

赵孟頫好生奇怪，便又下来，接了信，低头一看，只见这封套外面并无字迹，封口有一贴纸，贴纸上赫然有一只金燕子的印记。

看到这金燕子，赵孟頫心中涌起一阵喜悦，他不自觉地向周遭看了一圈，广场之外，还是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也暗笑自己：二哥要是在此等我，又何必留这书信？

赶紧揭去贴纸，打开封套，取出一张信纸，借着灯光，只见上面写了八个字：七月初七，梨园结义。

◇◆◇本章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