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朽木
洺珂儿的民论,从晚上说到了晚上,也不是她一个人在说,基本上下午之后,便是学子提问,然后她解答。
不过不管如何,这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启蒙运动,终于迎来了它的高光。
这一场讲学,也终于在那数千学子的朝拜中、领着一本本崭新的民论离开而结束。
而她也在这场讲学之后,被人冠以‘民子’!
这是自春秋之后三千年,第一个被称之为子的人!
民,也是洺!
而她,如今不过十四岁!
天色渐晚,赵天歌的杀戮早早便结束,杀得无数人心惊肉跳,杀得所有人将其视若神明。
但是这个神明一样的男人,却拿起了勺子,在黄昏下颠着锅。
“吃饭了~”
悠扬的声音传来,洺珂儿和衍花葬跳下了屋顶。
看着那里手艺非凡的赵天歌,再看看锅里那弥漫着香气的菜什,衍花葬吞了口口水。
“却还是第一次见先生掌勺,没想到先生竟然是个大厨哩!”
“自从出了苏州之后,就没有做过饭菜了,手艺退步了许多。”
把围裙随意的放到一边,端着盘子走到了桌前,赵天歌笑的有些惭愧。
不过衍花葬却没这种感觉,毕竟第一次品尝赵天歌的手艺,没个对比。
至于洺珂儿,因为今日终于把自己的学说第一步完美走完,整个人除了开心,就只剩放松,哪里会管这些细微的差距。
端着碗筷,平日里吃的不太多的她,今日甚至吃了整整三碗才松手。
“吃撑了……”
夜色已经降临,坐在椅子上,洺珂儿悠悠的传来这么一句。
一边衍花葬和赵天歌都笑了起来,也没有如往常一样吃饭后就睡觉,而是朝外边走去。
“阶段性任务完成,出去走走么?”
“走!必须出去走走!”
扶着肚子,洺珂儿站起了身子,同样朝外走去。
天色微暗,气温微凉。
月光下,三人就这么静静地走在那四周的树下。
不知走了多久,站在一颗挂满梨子的大树下,洺珂儿伸手又去拽了一个梨子。
之后便下意识的朝嘴里送去。
可惜梨子被赵天歌夺了走,还给了她一个轻轻的脑瓜崩。
“可别吃了,你也不怕被撑坏,和小时候刚刚跟着我能吃饱时候一模一样,逮到东西就往嘴里送。”
“那时候不是饿怕了吗?”
嘟着嘴,洺珂儿反驳着。
话过完,却又突然笑了出声:“咯咯咯咯咯~”
“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了?”
“不是开心的事儿,只是突然想到这世事无常罢了。”
偷偷又抓了一个树上的梨子,洺珂儿笑道:“从江淮刚刚出来时候,我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孩子。”
“只是谁能想到,一路走走停停,不过几个月而已,那个小姑娘突然就关心起了这天下,就大言不惭的在这稷下学宫说了那三说,之后又是两年日夜不缀的著书。”
咔嚓!
梨子很甜!
“当真是造化弄人呢,我自己都没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可偏偏的就真的变了,变成了一个我以前从没有想过贤者,还被人尊称为子!”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烂漫的笑声充满了感染力,让一边的两人也是为之一笑。
只是笑声之余,却又是些许无奈。
这就是人吧,不会一层不变,随着时间地点的变化,总会不由自主的也变化着。
“先生似乎一直都没变呢,我如今已经快要奔三,甚至忘记了仇恨,可是先生无论是外貌还是习性,似乎依旧如第一次见先生时候一样呢。”
“多少是有些变化的,只是漫长的生命之下,变得有些轻微,所以很难被人察觉。”
“先生真的长生?”
“我骗人吗?”
“啧啧啧啧,真羡慕啊!”
看着月色,衍花葬丝毫不遮掩眼中对于长生的向往。
可惜古今唯一人,强求不得,强求不得。
三人的身影继续走着,这稷下学宫两年,却还没有真正逛一逛此地,也是稀奇的很。
如今学宫里那些哪怕对洺珂儿讨厌,甚至欲杀之而后快的人,也碍于赵天歌的凶猛,面都不敢露,却正是游玩的好日子。
月色越发明亮,不知不觉已经快要三更天。
三人嬉笑中,来到了一处偏僻之所。
却见一个与周围那整洁的屋舍格格不入的茅草屋出现在前边。
屋子前,一个牌匾有些有趣,只见上边竟然刻着两个字:朽木!
“所谓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这家主人是对自己有多失望才挂这么一块牌匾?”
衍花葬啧啧称奇。
甚至赵天歌和洺珂儿也是点着头,很是认同。
吱呀~
那茅草屋的门开了,一个六旬左右的老人从里边走了出来,似乎今夜同样失眠。
“非是学生自己挂上去的,不过是学院送与学生的罢了。”
“学生王涣之,见过夫子!”
“学院送你的?”
“正是如此。”
请三人落座,王涣之看着那牌匾,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几分冷笑。
“为了一些坚持,学生学宫学习五十年,至今三十多次肄业大考,一批又一批的同窗前程似锦,唯有学生一直坚持,便次次丁末,不得肄业,这块牌匾也自然摘不下来。”
听着王涣之的话,三人直接瞪大了眼睛。
刚刚还说这人的无常与变化,如今却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五十年不忘初心的人,实在是意料之外!
“要不,说说?”
洺珂儿更是毫无贤者的模样,一脸好奇说着。
王涣之愣了一下,突然才发现这个被自己视若天人的夫子,似乎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于是莫名的有了一些笑意,眼中带着几分柔和。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当年稷城出现了一门惨案。”
“那年一户人家被几个官员强拆了屋子,上告无路,甚至被抓去做了几日牢房,于是那家的男人冲动之下和官员拼命,结果造成了一死两伤。”
“真汉子!”衍花葬和这类人拥有共情,所以情不自禁伸出了大拇指。
“是啊,是条汉子,可是汉子杀人中途被抓了,之后被斩立决。”
“那汉子死了之后,那家人家便莫名其妙的接连自杀,包括家中幼童,唯有一个装疯卖傻的人活着。”
“那时候学生觉得那家人死的蹊跷,想要调查,结果被阻止。”
“再后来有学院讲师找我,让我安心读书,等肄业时候给我个甲上评价,结果被我拒绝。”
“于是就有了这块牌匾。”
话音落下,场中便突然有些沉闷。
只有王涣之依旧轻声述说:“如今那案子已经翻不了了,我也因一直不肯低头,翻不了了。”
“不过好在上天眷顾,洺夫子您出现了,您的民论却给我打开了这世界的天窗。”
“您,当受我一拜!”
说罢便躬身行礼。
只是还不等洺珂儿搀扶,王涣之便继续道:“可学生愚钝,有许多地方依旧不懂……”
“明天吧,我暂时不会离开,明日再来个老爷子讨教学问吧,今天本来开心,又被您弄得难受,现在是浑身哪哪都感觉不对劲,让我缓缓,让我缓缓。”
捏着脑门,洺珂儿一脸苦笑。
王涣之愣了一下,随即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连忙再拜:“学生鲁莽了,却要拜谢夫子体谅!”
游洋踏岸·作家说
书中很多故事皆有出处,但是我就是不说,来打我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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