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江明市所有学府开学的日子，大街上热闹非凡，穿着黑底凤纹的学子们一边等下一站的公交车，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这些大都是刚刚从初等学府毕业，即将迈入中等学府一年级的新生。

风陵帝国的教育法规定了适龄儿童（8-18岁）的10年义务教育，即初等学府5年，中等学府3年，高等学府2年的阶梯式教育规划。

270年前，第三次边壤战争战败后，风陵帝国的世袭勋贵势力损伤惨重，以科技与商业实力立足的帝国新贵们趁机把持了国会大部分议席。

教育改革作为新兴阶层权力延伸的一个重要方向，目的是为个人企业培养更多商业和科研人员的义务教育法由是诞生。

它改组了传统的贵族院校，规定了无论是未来可能迈入觉醒者行列的修炼学徒，或是普通学子，适龄阶段内，全部一视同仁，由帝国教育投资银行承担全部的教育支出。

这虽然不符合商业逻辑，但显然契合了人心的转变方面，痛定思痛的帝国天子和国民全体。

在旧勋贵阶层的配合下。

帝国学府教育走到了贵族与平民同行，修炼学徒与普通学子共处的特殊时代。

“哇，好厉害！”

“好帅！”

莫悠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人群中，一个头发很短，看起来酷酷的女孩，正拨弄着手心的几个小水泡，随后水泡浮空，女孩操控着它们飘来飘去，组成各种形状。

周围的小孩都露出兴奋的目光，路过的大人和摊贩却显得惊异。

女孩小脸微红，一边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一边通过余光瞥向莫悠，泡泡们在空中悄悄转换成了心形。

有调皮的学生蹦来蹦去想把它们抓破，女孩顿时急了，一边大叫着不许碰，一边连忙操控着小水泡们往更高的地方跑。

莫悠看得兴致盎然，旁边有人叼着烙饼，睡眼惺忪地走到莫悠身边，打着招呼：

“早啊。”

“早。”

连白是莫悠的同班同学。

“昨晚警声响了一夜，害得我都没怎么睡。”

他抱怨着。

“说是端掉了一个罪犯窝点。”莫悠点了点头。

“呵呵，老工业区呗。”

连白冷笑了一声，看着街角处吞云吐雾的一群小青年。

“本来耗子聚一窝，现在到处跑了。”

他们这片街道距离c3区的老工业基地并不远，对于那片地方的群魔乱舞也算知根知底，甚至不少人家的叛逆孩子跑进去给人当马仔，做点违法犯罪泯灭良心的事，30年后河西上岸，衣锦还乡光耀门楣也并不新鲜。

只是昨晚的突袭显然让他们惊慌不已，飞黄腾达是指望不上了，有逃回来的人说警安部那边在搞大屠杀，几十架直升飞机嘟嘟嘟的朝着人群开枪。

恐慌还在蔓延，人们对此将信将疑。

正闲聊着，去往贤鸣学府的4路车到站了，连白拉着莫悠在与一群脸薄新生的竞争中挤到了座位，刚放下包，莫悠便看到那位灵魔系女孩紧跟着坐在自己身后。

视线交换一阵，后者小脸羞红地低下了头。

热闹从站点登上了车，在一片嘈杂与喧闹中，窗外的风景逐渐向后飞退，连白眯着眼睛睡着了。

车子七拐八绕，穿过c3区的几个主干道被警方封锁，已经堵了很长的队伍。

又是一个红灯，前方穿过幽暗的桥洞。

桥下河水潺潺，莫悠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桥洞下的某个角落，那里吊着一道道黑影，惬意得像被蜘蛛网裹起来的虫子。

莫悠摸了摸鼻子。

……

贤鸣中等学府坐落在江明市的东南边角，靠近国内有名的燕翠湖风景地，周围学府林立，市局有意打造一个学府城作为c4区的招牌，条件并未谈拢，被几家学府联合抵制，是最近的热门话题。

20分钟后，公交车在校门口停下，莫悠叫醒口水已经流到衣领的连白，进校刷卡，两人慢吞吞地踏上停在附近的校内有轨电车。

周围第一次见到这种交通工具的新生们露出惊异的表情，随后人群散开，门口负责迎接新生的志愿者们将他们按班级区划排成了几排，乖得像一群准备秋游的初等生。

早上那位酷酷的水系修炼学徒，站在人堆之中，踮着脚茫然地目送着承载着莫悠的电车远去。

从贤鸣西门门口，坐电车过学府大楼，综合区，到第三站的中心广场花了10分钟。

出站后，抬头可见那宏伟的百米火凤雕像，身边的学生络绎不绝，一个女生甚至在空中飘着前进，引起了一片夸赞声，但很快女生便徐徐降下，落地时还踉跄了一步，脸色微白，显然并不能维持太久。

连白面露失望，裙子有点长，离得也远，他在底下什么也没看到。

“那是什么属系？”他随口问向莫悠。

“神属，念系。”

两人都只是普通学生，但莫悠对于修炼学徒的事却了如指掌。

“可爱的小脑斧。”

前方，被很多女孩围观的某个男生肩头，伏卧着一只泛着青气的小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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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对着周围的陌生人龇牙咧嘴。

“那个男生也是修炼学徒吗？”

“嗯，兽属，奴系。”

“奴系？那只小白虎被他奴役了吗？”

连白和旁边路过的新生队伍听到莫悠的话一个个都面带愕然。

“修炼学徒可没办法奴役剑白虎，哪怕那只是一只幼崽，这是穷桑李家的传统，幼时培养感情，降低觉醒后烙刻奴印的难度。”

“那最后还是要被奴役吗？”

说话的是新生队伍中一位带着白色鸭舌帽的女孩。

“嗯。”

“不能和他们当朋友吗？”

莫悠看了她两眼，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妖属可以这么光明正大地进入贤鸣学府了。

他并不想惹事，于是随口敷衍道：

“你可以尝试去感化他们。”

旁边连白突然拉了拉莫悠，脸上带着坏笑，低声说了句：

“那有人属，奴系吗？”

“……”

莫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变得似笑非笑。

他说道：

“奴役人类，并不需要异能。”

……

以神罗界主流的经典属系分类为例，心核属系中，共4种属别，18种系别。

四种属别为神，鬼，妖，兽。

系别则包括元素操控范畴的火系，水系，风系等，肉身强化范畴的强殖系，武系，龙系，精神意念层面的契灵系，念系，奴系等。

当然，经典属系分类出自于极光域的神已书院，距今足有千年历史，在那个时代宛如信标版的前沿知识总结到如今已然算是落伍了。

就像所有长生种都能亲眼见证到的那个残酷事实——心核属系，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千年时光长河，新的心核系别不断涌现，那是时代活力和趋势的象征。譬如200年前，自强殖系中分离出来的机械系，引领了世界工业革新，500年前，自念系中延伸出来的梦系，则是催眠师体系蓬勃发展的结果。

就算是早已于远古时代消逝的系别也未必不会在新的时代里重新焕发生机，譬如雷系，自被火神剿灭后，三万六千年未曾在典籍中有过任何记载的传说中的最强杀伐系别，两年前却在北方的某个边境小镇显出踪迹。

这一度被视为某种古老复苏的征兆。

18种系别仅仅只是千年前的总结，事实当然远不止如此，极光域被黑白两天吞噬后，神已书院也随之沉寂，他们公布的最后一版属系总结也至此成为经典，乃至于沿用至今。

当然，除了启蒙类教学课堂和民间的口头传颂，一些专业机构譬如科研所早已不再沿用这个标准。

属系变化蕴藏天地演化的至理，新出现的，后消亡的，都是对现实的某种反应，这是一门极其重要的学科项目。

系别如此，属别同样如此。

神，鬼，妖，兽。

四系繁荣。

神属心核长于支配，鬼属心核则自带阴蚀，妖属心核诡异多变，兽属心核则狂蛮霸道。

神罗界以人为尊，但神灵，鬼怪，妖魔，蛮兽，却也在各行其是，争乱不休。

神鬼妖兽，遵循“属系前定”原则，即神为神属，鬼为鬼属，他们的属系是自出生下来便确定好的，绝对不会出现，神为鬼属这种情况。

唯有人类，由于属系心核是灵力后天塑造而成，天然存在着多种可能性，亦即“属系不定”原则。

人类掌握着这四种不同性质的力量，取之所长，在与其他种族的竞争中具备几乎压倒性的优势。

尤其是在对兽属物种的战争中，天赋独特的神属奴系觉醒者们几乎无人能制。

千万年前，曾经的神罗霸主兽族除了少数几个王者、先知的族裔不曾被奴获外，其余全部成为了人类觉醒者们驭使的座下灵兽，诸如剑白虎、大风鸟等少数几个灵兽血脉甚至一直延续至今。

“惟天地，万物父母。”

“惟人，万物之灵。”

“天视自我人视，天听自我人听。”

“同学们都来说说自己对这几句话的理解吧，来，从那组开始。”

这是开学的第一节课。

莫悠正在桌子底下画画，摊开的画页上，炭笔勾勒出来一团巨大的火焰轮廓，一道身影漂浮在火焰中，撕裂的红裙，鲜血自上流淌而下，她似乎被一只巨手扣住了脸庞，双脚悬空，绝望而无力。

连白探头过来看了一眼，惊道：

“又有新人物了？”

莫悠看了他一眼，把画册放回桌子里。

“干嘛，不给看？反正你也要撕掉的，为什么那么小气。”

台上的老教授推了推老花眼镜，瞪着眼瞧了好一会，似乎是终于想起了名字，张嘴笑道：

“来来来，连白，既然你这么着急，那你先说。”

等连白呐呐地说完，教授的目光转移到别的地方，莫悠又把画册拿了出来，开始填写旁边的标签页。

连白凑过来，看到性别那一栏，小声地发出自己的疑问：

“这居然是个女生，那你为什么不把胸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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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啧啧啧，你这样肯定卖不出去。”

到了下课，只剩下性格和个人简介还没填，一道高挑的身影走了过来，影子盖住了画册。

“小攸。”

声音轻柔如水。

连白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莫悠抬起头，目光也有些涣散。

“有什么事吗？”

颜珂脸上一红。

这两个家伙，好讨厌……

“嗯……那个，莫攸你出来一下，陪我去一趟商服中心。”

“现在吗？”

在火喉的性格一栏写上“高傲”两个字。

“当然是现在啦，走吧一起。”

连白拉着莫悠起身，转头却见颜珂表情尴尬地望着自己。

呵呵。

“你们去吧，我趁着课间预习一下。”

连白把莫悠推了出去，翻开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2118班一共37名学生，其中包括4名修炼学徒，颜珂就是其中之一。

在班上，莫悠是少数的，没有参与到普通学生群体对修炼学徒的孤立讨伐作战任务中的人之一。

即使是这样，两人的关系也相当一般。

再后来，当莫悠发现，自己租住的房子，房东居然是颜珂的小姨，围绕着这非同一般的巧合，两人才真正开始熟稔起来。

连白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表情伤感地像嫁女儿的老母亲，便随手拿出莫悠的画册，忿忿不平地翻了起来。

第一页是莫悠的自画像。

漆黑的棺椁里，花团锦簇，莫悠躺在其中，表情痛苦而狰狞，棺椁两边拉着长长的指痕，黑底凤纹的衣衫撕裂，一只白猫蹲在胸前，静静地望着他。

棺椁外围了一圈黑影，全都带着诡异的狐狸面具，似乎正在哀悼。

一道隐晦的金光，自最上方落下，笼罩着整个棺椁。

旁边的标签页，只有名字那一栏写着：

莫攸。

第二页则是一个濒死的男人。

倒在血泊中，浑身都是伤口，右臂已经不翼而飞。

他微眯着眼睛，双眼涣散，正处于弥留。

画面最底下，黑底的袖子，延绵红色的纹路，朝他伸出了手。

这一次的标签页上，倒是写满了介绍。

名字：伍邵

性别：男

年龄：30

属系：妖属，水系

阶位：三阶

性格：偏执

简介：去了一趟地狱，我不甘心，里面居然没有你。

……

第三页则是一位莲安教的执事。

仿佛被强光手电筒直射着，画中的尸鬼站在一座已经被挖开的坟墓边，手上还残留着半具被啃噬过的枯骨。

他撑着手，挡住了眼睛，獠牙外显，洁白的神袍下，漆黑的指甲摩挲着，嘴角带着恶意的笑。

名字：虫冽

性别：男

年龄：26

属别：鬼属

系别：强殖系

阶位：二阶

性格：乖张

简介：神比尸体还无聊。

……

他翻到火喉那一页，啧啧称奇。

所谓的新角色，按照连白的理解，便是莫悠经营着的玩偶店，偶尔接到客户的个性化玩偶定制生意时，他便会先将需要制作的人物造型在纸上画下来。

画册上曾有过许多人物，但每每在画好后不久莫悠便又会将其撕下来，给出的借口是“材料坏了，画稿没用了”。

但连白猜测其实是在画稿阶段就被客户拒绝了。

虽然一再跟莫悠那小子说过，穿得少才能卖得多，但他就是死犟着要站在正义的对立面，拒绝参透美学的真谛。

之前全是男性角色也就罢了，脱不脱倒也无所谓，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个女角色，结果还是这种阴暗的画风。

市场是有选择的。

可莫悠至始至终都不明白这一点。

连白叹了口气。

他想在火喉胸口补上两笔，但不是很敢。

犹豫了半天，最后只是愤愤不平地在火喉的性格那一栏补了四个字。

好色忘友。

写完之后拿着橡皮琢磨了半晌，狠下心来还是没擦。

哼。

反正下面的简介还没写，写的时候莫悠肯定会注意到这个名叫火喉的平胸女多了一个积极向上的性格特点。

希望他能抓住蛛丝马迹明白前因后果，把这四个字涂掉的时候反思一下自己是否有资格这样做，最好在拿起橡皮的时候想起今日的情况就羞愧难当，深刻明白他的好兄弟连白对他的拳拳之心。

……

嗯，希望他不会恼羞成怒到对自己拳拳到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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