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祖》

第六章 剑灵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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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人仰头望着道然扶摇直上的身影,轻轻抚须,满脸的欣慰笑意。

四名主事先生再次来到老道人身侧,供祀主事率先开口道:“真人,当真不需要我四人出手一试?”

老道人笑道:“诸位好意,贫道心领,只是万万莫要再于纠结此事,所谓天道无情,报应不爽,即便诸位护得贫道一时,又如何能护得贫道一世。何况,倘若因此折损了诸位的修为,岂不是让贫道死前又多添了一桩憾事。”

四位主事先生见清玄真人态度坚决,且所言不无道理,便只能作罢。事实上,他们四人此前皆未曾亲眼见过天劫,故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护得清玄真人周全,只是不愿见到一个真正心怀仁义的道门大真人就这般身死道消,才愿意冒险一试。非是他们眼界见识不够,实在是天劫一事历来太过神秘,天下苍生千千万,修为足够并且还有那份胆量引下天劫的人却是寥寥。寻常人即使有那份忤逆天意的心思,但修为不济,根本不配苍天为之动怒。而修为越是高深,越是珍惜境界,大多只求小心翼翼苟活于天道之下。所以世人莫说亲眼见过天劫,就连书中能读到的相关记载也是不多,毕竟著书之人也惧怕沾染天道因果。

藏书主事望向研究不断蔓延八方的滚滚雷云,忽然想起早年间读过的一本游记杂书曾如此写道:“行至山脚,忽觉天光一暗,十里黑云,须臾即成,紫雷耀目,其势骇然,以是天怒,故仓皇折返,但闻身后山巅阵阵雷鸣声,金石相击声,亦似有仙人呼喝声,然疾行未及百丈,复归天清地明,半香之逾,恍如隔世。”

当时藏书主事只道是书者博取眼球的信口胡诌,后来才知那是天降雷罚时才会有的景象,可当下看来,明月湖的天劫异象似乎比之书中所述又有不同,便开口问道:“真人,老朽这辈子一直在跟书打交道,境界不高,招不来天劫。行路也不远,故而在此之前也未曾见过别人引下天劫。只记得在一本游记中提及到类似天象,可也不过是方圆十里劫云,前后半炷香的时间。可如今不知为何,这雷云已是方圆百里,且已经过了一炷香,雷劫依旧隐而不发,丝毫没有要落下的意思。真人是道门高人,见多识广,能否为老朽解惑?”

老道人闻言沉思片刻,随后将视线从道然身上转移到天劫雷云之上,指尖随意掐算,略微讶异道:“三柱香……如此也好。或许能亲眼见到剑灵出世,也算意外之喜。”

藏书主事疑惑道:“真人此言何解?”

老道人道:“天劫一事,凡俗尘世确实难得一见,但在贫道所属的道观之内则没那么稀奇,除却贫道自己曾两次招来雷劫之外,也见过几名同门渡劫证道。大致总结出了一个道理,这雷劫就如同天道在挽弓射箭,蓄势时间越久,弓弦越是紧绷,威力便也越大。贫道那位二师兄渡劫之时,雷云方圆数十里,天雷近乎两柱香时间才落下,那一次即便二师兄手段尽出,耗尽了准备了数年的法宝丹药,却还是伤得不轻。”

其余三名主事先生显然也对天劫之事极为好奇,供祀主事开口问道:“那真人所说的三柱香,莫非是……”

老道人并无丝毫隐瞒,开诚布公道:“不错,贫道大致估算,今日之劫会蓄势三柱香的时间,其威力如何,贫道也难以想象,这也是贫道不愿让诸位硬抗此劫的原因之一。”

藏书主事继续问道:“三柱香时间,以真人的本事,岂不是轻松便可跨越山河离去?”

老道人道:“若是如此容易便能躲避,便不能称之为天劫了,况且若是一个不慎,沿途所经之地也会殃及池鱼。”

四名主事先生不约而同开始沉默,他们都是儒家门生,向来不怎么信天地鬼神,可此时,天让谁死谁便不得不死的事实就摆在眼前,难免心下唏嘘。

老道人察觉到了身旁四人异样,洒脱笑道:“哈哈,诸位无须如此,老天爷……这般欲置贫道于死地,恰是证明了贫道所算无误,是好事。何况贫道如今身死道消,那是贫道修为不济,可并不是说人就不能胜天,就说那万年之前,有人提剑斩天而去,难道还不够快意?”

说到“老天爷”三字之时,清玄真人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一下,却并没有人在意。

“真人竟相信那万年未分真伪的传说?”这一次是讲学主事开口问道。

“如今……深信不疑。”老道人缓缓道。

四人不知道老道人为何在深信不疑前要加上“如今”二字,却也并未深思,只不过心中对于清玄真人愈发敬重,知天道却不畏天道,是真真正正的道门风骨,同时,几人对于“天意难违”所产生的心中阴霾也散去了几分。

老道人歉意道:“本应早早离去,可如今既然知晓了天劫落下尚有一段时间,若不亲眼看看我那徒儿唤醒剑灵,终归放心不下,还需多在贵书院逗留片刻,还望几位莫要怪罪。”

书院执理主事天生一对剑眉,从来是四人之中最为刚正的一人,直言道:“真人尽管安心在此,便是天劫就降在书院也无妨,我四人还真想领教领教所谓的天威浩荡!”

似是觉得自己方才并没有说清楚,老道人笑着补充道:“那倒不至于如此,贫道这副残魂之躯虽已是油尽灯枯,但没了肉身束缚,脚力却尤胜往昔,方圆百里之内,瞬息可至,所以断然不会让雷劫落于书院之中,几位先生大可放心。只不过届时应不会离书院太远,否则雷劫恐会波及寻常村市,书院有几位和大阵抵御雷劫余威,他们却无高人庇护。“

四名主事先生皆是微微点头,示意理当如此。

老道人忽然想起一事,对四名书院内地位超然的主事先生说道:“诸位先生,若那人日后来到明月书院且遇了难处,还望书院能相助一二。”

“是说小道长方才口中的那此剑所寻的剑主?”藏书主事问道。

老道人点头道:“正是。”

“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清玄真人能否泄露天机?”

老道人神色郑重,微微摇头,道:“唯独此事,半点不可说。”

四名主事先生彼此视线交会,便好像相互明白了心中所想,各自点了点头,而后讲学主事神色坚定,眉宇之间再次有了平日里给士子书生讲学时的大儒风采,道:“真人道法神妙,测古算今,更为苍生不惜魂飞魄散,我等自是钦佩不已。可我儒家门生,相比命由天定,更相信事在人为,故只敢保证,若此人是仁义之辈,书院自当多加照拂,可若是大奸大恶之徒,即便他是真人卦中之人,我书院一样严惩不殆。”

老道人闻言抚须大笑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同时只在心中感叹:“若论仁义,此人或当得‘天下无双’四字。”

言罢,几人再次将视线搁在了早已来在古剑一旁的道然身上。

此时的道然,一身无为道意流转如意毫无凝滞,即便是周易亦是啧啧称奇:“好小子,方圆数十里的天地灵气,尽数吸纳后片刻之间便能化为己用不说,竟还如此自如,当真好天赋。”

讲学主事也是赞道:“听闻道门修行,最看心性,难在登堂入室。能如此年纪便跻身道门第三境,真人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谈及弟子,老道人满脸得意道:“谁说不是呢。”

那古剑在周易指间,依旧是剑气纵横,剑光璀璨,只不过相较之前更弱了一些。

道然神色坚毅,这一次,他不允许自己失败。

打量古剑片刻,道然竟没有如先前那般探手去握住古剑的剑柄,而是如周易双指并拢成剑,双指成剑的同时,指尖便有精纯的无为道意汇聚,这还不止,更有一股玄妙剑意,自其指尖生发而出,此时此刻道然的双指宛如一柄无为道剑。

藏书主事见此一幕,不由眼前一亮,道:“方才小道长抵御剑气不过片刻,便已经可以取其几分剑意化为己用,这难道便是道门所谓的‘和光同尘’?”

老道人笑道:“先生所言不错,道经有言,‘和其光,同其尘,是为玄同’,入得问道境,便可取他物之神意,以道法演之,故而这问道境,又叫‘玄同境’。”

道然深吸一口气,既然双指已成剑,便不再去如先前那般握住剑柄,而是直指锋芒更盛的古剑剑刃处,奇怪的是,道然指尖的无为剑意与古剑的凛冽剑罡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针锋相对,倒像是古剑杂乱无章的剑气被道然双指抽丝剥茧搬缓缓拨开,指尖逼近剑刃的速度虽说依旧缓慢,但并没有如先前那般皮开肉绽狼狈不堪。

清玄真人笑意更浓,道:“嘿,有戏!”

……

明月湖上空所有人的交谈始终被四名主事先生以秘法隔绝,湖畔任何人不得听闻。也没有人愿意使出手段强行破开隔绝禁制,因为这样一来,一旦被书院察觉,便会被视为图谋不轨,不说那四个神通广大的主事先生,现在依旧留在湖畔的其余书院儒生就够他们喝上一壶的,若说单打独斗,他们自问不惧湖畔任何一人,可十余名儒家修士齐齐出手便会十分棘手。到时说不得剩下的十余外来人之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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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人暴起发难,提前解决掉一名古剑的竞争者。

湖畔众人此前始终疑惑于那个横空出世的周姓儒生分明修为已经恐怖到可以强行镇压下古剑的地步,却不知为何没有这么做,直到此时终于才看出了些许端倪。

最先有所察觉的是清辉剑宗少主身侧的背剑老奴,此人生来痴迷于剑道,可受限于天赋做不得开宗立派的剑道宗师,但其对于剑道的眼界见识皆是当世顶尖,否则清辉剑宗少主此行也不会只带他一人护卫随行。

那背剑老奴道:“少主可曾发现那古剑有何古怪之处?”

清辉剑宗是唐国之内的剑道名门,其少宗主的眼界自是不低,思量片刻后说道:“剑气剑势剑意皆前所未见,想来比之八剑宗那蕴含剑祖感悟的八柄祖剑也相差不远了,可此剑横冲直撞毫无章法,灵智委实不高,根本配不上这般惊世骇俗的气势。那把剑的品相显然高出我腰间‘青鸾’不知几何,‘青鸾’尚可化身鸾鸟有如活物,反观此剑……不该如此啊。”

背剑老奴心生赞叹,年纪轻轻便能看到这一点,已是殊为不易,便也不再卖关子,为其解惑道:“依老奴猜测,非是此剑灵智太低,而是剑灵尚未苏醒。”

“尚未苏醒?”

“不错,此剑目前全凭本能驭使,所以才没有任何剑术蕴含其中,若老奴所料不差,他们现在是想唤醒古剑真正的剑灵,且若要行此举,需得是道门无为观那可让灵台清明的清净无为意方能做到!”

清辉剑宗少主的眼神逐渐炙热,道:“那岂不是说,此剑真正的威力远不止于此?”

背剑老奴重重点头道:“恐怕已是不弱于八剑宗的那各自的镇宗祖剑了……只是剑灵一旦苏醒,书院再想镇压只会更难,莫非……”

湖畔另一处,那对衣着华贵的夫妇此时越发欣喜,那是商贾飞来横财后才会露出的表情,锦衣男子激动到:“起初以为是通灵仙品的古剑,现在看来不对,神品……那是传闻中的神品啊!”

此时还能留在湖畔的人都非泛泛之辈,陆陆续续也发现了个中玄机,若说先前只不过是对于那把剑有些想法,此时则皆是志在必得了,几乎所有人不约而同开始散出心神,探查周围人的根脚来历,毕竟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争夺此剑的劲敌。

那个被身旁少女戏称作魔头的红衣少年双臂环胸,未见其发声,身旁的蓝衣少女心湖之间却响起少年的声音:“太多了,不应该。”

少年使得的是魔宗功法“心魔引”中的传音之法,和儒家“子不语”、道门的“希声”秘法类似,都是可以在心湖之间互相传音而不被外人听闻的上等法门,根脚不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且非修为高深之人不能领悟,便是天才如道然,年纪轻轻便到达道门第三境,也尚未能掌握其中精髓。

真实年岁已是古稀的蓝衣"少女"沉思片刻,又微微环视四周,便明白兄长所指,同样以心声答道:“确实,我与兄长今夜来此完全是出于偶然,对古剑一事确不知情,明月湖月色再怎么天下闻名,也不可能无缘无故便汇集如此之多顶尖修士来。难道说有人早已知晓了古剑将在今夜现世……也不可能,如此大事,他们若是知晓,你我不可能一点风声也听不到,奇怪,当真奇怪。”

红衣少年面不改色,继续心声答道:“此前湖畔千人汇集,气息驳杂混乱,加上他们有意收敛气息,我还真没能察觉,后来那老道士招来天劫吓退了闲杂人等,这些人为了不失先机到底还是留了下来,此时细细感知才发觉,原来有几人都是老相识了。”

蓝衣少女心声应道:“确实如此,不说别人,青莲仙人,酸秀才,碧水夫人,外加兄长你,世人口中所谓的“大唐五恶”,这就到了四个,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就是那血和尚没到,否则还真算是唐国修行界的一桩‘盛事’了。”

“究竟是不是巧合,一问便知。”

明月湖畔在被天劫威势惊走千余人后,原本已经极为安静,此时突兀响起了红衣少年的洪亮嗓音:“各位,今夜我兄妹二人本是来此观湖赏月的,对古剑之事毫不知情,但见诸位齐聚于此,想来是早知此地有异宝现世?谁若愿将所知相告一二,我兄妹二人必有重谢!”

他自然不指望有谁真的如实相告,可若只要有人答话,便能看出几分端倪。

湖畔的书院儒家修士和悬停湖面上空的四名主事先生闻声后,朝着红衣少年声音传来方向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他们现今的当务之急是在任何情况下护得书院周全,至于湖畔那些人,只要不真的在书院境内大打出手,便由着他们去好了。

短暂沉默过后,只听闻湖畔另一处传来一道娇柔嗓音:“呦,这不是陆老弟吗,三剑陆缺,今天怎么一把剑也不见佩戴,这样姐姐可真认不出你啊。”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是一位一袭碧绿衣裳的婀娜妇人。

少年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碧水姐姐,书院是什么地方,我可不敢招摇配剑,也没见着碧水姐姐在书院将哪个读书人吞入腹中不是?只是不知碧水姐姐何时也有了赏月的闲情雅致,还是说……”

未等被称作“三剑陆缺”的红衣少年说完,便听得碧水夫人道:“哎呦,陆老弟可不敢乱说,姐姐我虽没什么赏月的雅兴,可姐姐天性亲水,这明月湖本身的气象便对我的修行大有裨益,至于说那把剑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知的,何况我又不练剑,留下来无非是看个热闹罢了,对了,你与咱们楚仙人都练剑,不如你问问他?”

碧水夫人口中的“楚仙人”,正是那个青衣散发,始终微笑不语的潇洒男子,姓楚,名仙游。此刻在天空紫色雷光映照之下,其眉心青莲印记显得越发妖异,他对于碧水夫人的祸水东引似乎毫不在意,朗声道:“在下今日来此,无非是水月宗的灵月仙子说要一缕世间顶尖的月华用以修行,哪里知道什么古剑之事。”

随即随手托起一轮袖珍小月,小月虽说略微虚幻,却果真有月华洒落,玄妙非凡。

碧水夫人声音妩媚道:“瞧瞧,不愧是唐国欠了一屁股风流债的青莲仙人,确实最会讨女子欢心,那灵月仙子竟连水月宗镇宗的‘水月心法’都给了你,就是不知,你何时能来哄姐姐开心开心呢?”

见到楚仙游不再理睬自己,碧水夫人冷哼一声,又把目光放在了远处那个穷酸老儒身上,道:“老秀才,你不是生平最恨其他读书人吗,来书院这种地方做什么?”

同世人称作大唐五恶,他们几人只是相识而已,却并没有多深的交情,被唤作老秀才的穷酸老儒对碧水夫人更是尤为不喜,此时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冷声简单答复了两个字:“找人。”

碧水夫人知道那老头儿的性子,晓得再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便就此作罢。

红衣少年陆缺目光在那对清辉剑宗主仆身上一凝,嘴角微微翘起,遥遥问道:“那边的两位,可是来自清辉剑宗?听闻清辉剑宗前些年的镇宗之宝清辉剑被人斩断,至今仍在寻找一把新的镇宗之剑,今日二位来此,又恰逢古剑出世?莫非二位是……有备而来?”

清辉剑宗镇宗的清辉剑被人斩断之事,虽说唐国修行界内人尽皆知,可几乎没有人胆敢当着清辉剑宗门人的面提及,只因清辉剑宗确实实力超然,无人愿意招惹。

被公然提起宗门丑事,清辉剑宗少宗主瞬间怒火中烧,负于身后的双手瞬间攥紧,只不过明面上并未流露丝毫愠怒之色,那陆缺的名头他听过,曾单人血洗了唐国境内的一个中等宗门,杀人如麻却又心思缜密,还有个实力不输其多少的妹妹,此时显然是有意让他们主仆二人成为众矢之的,若是此时翻脸,不利于日后对于古剑的争夺,便笑道:“我清辉剑宗历来十五月圆之日,都会来此地借月辉以悟剑,此事诸位不妨打听打听。还有,陆缺前辈今日所言,我清辉剑宗已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机会,必登门讨教。”

谁知陆缺并未善罢甘休,笑道:“哈哈,早听闻清辉剑宗少宗主佩剑‘青鸾’亦是不多见的神兵利器,日后可否借与在下开开眼啊?”

世人皆知,三剑陆缺,有借无还,不借便夺,敢讨即杀。

此语一出,无非是在直接挑衅清辉剑宗,清辉剑宗少宗主此时已将一手搭放在腰间青鸾剑的剑柄之上,却被身旁背剑老奴轻轻拉住,背剑老奴高声道:“三剑陆缺,听闻三柄佩剑无一不是点睛品相,虽非顶尖,但在我宗也勉强上得了台面,日后若是我宗有幸获得,正好可以用以宗门小辈之间的切磋打闹。”

双方一时争持不下,其他人或不屑、或不愿、或不敢掺和其中,就在此时,忽有一股惊人气势在湖畔另一处爆发开来,引得众人齐齐侧目。

原来是那号称“青莲仙人”的楚仙游,不知何时来到了一个同为青衣的年轻女子身边,又不知为何惹恼了那青衣女子,只见那女子容颜秀美,又英气非凡,此刻面露不悦神色,手中持有刚刚摘下的青色玉簪,气势惊人,显然易见,那玉簪个是品秩极高的法宝。

楚仙游笑道:“姑娘何必如此,楚某只不过见姑娘面生,又同着青衣,觉得你我二人有缘,想结识一番,谁知姑娘便祭出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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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与在下动手,莫不是姑娘你有何秘密不愿让在场诸位知晓?”

青衣女子神色淡漠,并未回答楚仙游的问话,只是手中玉簪始终未曾放下。

楚仙游深吸一口气,故作陶醉摸样,道:“姑娘身上药香浓郁,莫不是神农洲那边来的医家修士?好心提醒姑娘一句,在下向来怜香惜玉,断然不会加害于你,可若是让那几位起了疑心惦记上,日后出了这书院可就要多加小心喽。”

看似提醒,实则已经将青衣女子的根脚来历公之于众,大唐五恶,果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青衣女子面色依旧冷峻,心中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她确实来自神农洲,并且是那里顶尖宗门宗主的嫡传弟子,医术卓绝,只是与人斗法的本事却是平平。此番出门远游,宗门内不是没有为她安排护卫,却被她坚定回绝,无奈之下,只好为其准备了一身自保所用的法宝,她此时手中玉簪正是其中之一。

至于她今日为何会来到明月书院,则说来话长。她年幼之时曾偶然得到一颗无名种子,剔透如玉石,竟然连她的师父都未曾见过,更奇怪地是,无论她以什么方式、在什么环境培育、为其灌输多少灵气,此种始终不曾见到半点生根发芽的迹象。此番出门游历,除了治病救人磨砺医术以外,其中一个目的就是看能否找到使那种子生根的方法,行至中土唐国,无意中听闻,明月书院明月湖万年波澜不惊,却灵气盎然,且月圆之时是此湖水之内灵气最为浓郁的时刻,便想着今夜来此,以此湖之水滋养之,看是否见效,可惜结果依旧叫人大失所望。

正当她打算离去,偏逢古剑出世,后有周易镇剑,再到老道人招致天劫,无不看的她目眩神摇,她初次下山,此前一路平平淡淡,即便稍有坎坷也凭借手中法宝轻易化解,哪里见过这等玄奇景象,一时间便失了神,待到回过神来,湖畔众人便几乎跑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寥寥二十余人。

而后偏又被眼前这心术不正的青衣男子缠上,她看得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真的大打出手,便摘下玉簪,显露法宝威势,意图逼退那个他们口中的什么狗屁青莲仙人,可立刻便发现自己的江湖阅历到底是浅了,楚仙游三言两语便教她骑虎难下,她此刻只能强装镇定,却无破局之法。

好在一道年轻却沉稳的嗓音及时传来,如同雪中送炭。

“这位楚施主,她既不愿说,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不只是青衣女子,几乎在场所有人都闻声望去。

只见是那个原本就在不远处低头默念佛经的年轻僧人,此刻正缓步走向同为青衣的男女两人。

看清了那僧人容貌,碧水夫人娇媚道:“呦,真是好俊俏的和尚啊。”

楚仙游原本可以轻易拿捏那个显然涉世未深的医道女子,此刻却被人拦阻,心生不悦,便朝着那年轻僧人问道:“你这和尚从何而来?此刻又为何还留在此地,莫非出家人也对凡尘俗世的法宝有所图谋?”

“贫僧自西方释迦洲而来,来到唐国是为了却一桩因果,方才小僧听闻有人称楚施主为‘青莲仙人’,可是那大唐五恶之中的青莲仙人吗?”

楚仙游微微挑眉:“是又如何?”

年轻僧人继续道:“那同为大唐五恶的‘血和尚’此人,施主应当熟悉吧?”

楚仙游问道:“你知道‘血和尚’?”

年轻僧人点头,“小僧在来此书院的路上,遇着了此人,见此人正在行凶作恶,虐杀一家老小,交谈过后,方知此人罪孽深重,且不知悔改,已是渡无可渡,便将其诛杀。”

此言一出,无异于平地起惊雷。

在场修士大多觉得荒唐可笑,血和尚成名数十年,唐国不知多少修士死于其金刚不败之下,眼前这和尚瞧着顶多是二十出头的岁数,怎敢妄言将血和尚诛杀?可不信归不信,一时间竟无人出声质疑,万一此人是哪位返老还童的佛宗高人,或者果真是天纵之资的佛子人物,那还是避免与其结下仇怨为妙。

容颜俊美的年轻僧人如何看不出众人心中质疑,缓缓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诸位施主若是不信,小僧亦无办法。只是这位青衣的女施主既然是医道弟子,行的是治病救人的善举,小僧便理应护其周全,还望楚施主不要再咄咄逼人。”

楚仙游一时拿不准这僧人的深浅,便问道:“你说你来自西释迦洲,可是那万佛寺的高僧?”

年轻僧人轻轻摇头。

楚仙游心中大定,暗道:“既非万佛寺之人,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

只是年轻僧人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楚仙游以及湖畔所有人都更加震惊不已。

“小僧来自天心寺。”

楚仙游纵横唐国修行界多年,亦是见惯了风浪的人物,书院天劫当空都未曾让他产生丝毫慌乱,可这“天心寺”三个字一出,令得这位青莲仙人连呼吸都有些颤抖。

“你……你是天心五佛之一?”

年轻僧人点头道:“小僧法号了净,在寺中确有四位师兄。”

就连明月湖上空的清玄真人和四名主事先生都转身望去,讲学主事笑道:“先有无为观掌教真人凝魂聚魄,后又有天心第五佛亲临,明月书院今日当真是蓬荜生辉啊,如此甚好,有了净大师坐镇,想来我等无需再担忧湖畔境况了。”

东太上洲有座无为观,为“古往今来第一道观”,历来有七名掌教真人,道法冠绝天下。西释迦洲则有座万佛寺,寺内万佛朝拜,香火鼎盛同样是举世第一,且世人皆知,万佛之上,更有天心,天心五佛,佛法无边。整座天心寺内只有五名僧人,此五人佛法之高,甚至足以于无为观的七名掌教真人分庭抗礼。故才有了“天心五佛,无为七圣”一说。

楚仙游此刻也不得不由先前的云淡风轻转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道:“在下本也是担忧这位青衣姑娘的安危,却不知何处得罪了这位姑娘,可既然大师在此,也就无需我再次画蛇添足了。”随后身形便见一闪而逝,远离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年轻僧人。

青衣女子重新别好玉簪,朝着了净双手合十道:“多谢大师相助。”

了净同样双手合十还礼,却不再说话,抬头继续望向道然处。

此时,连同方才挑起话头儿的三剑陆缺在内,湖畔的外来之人都齐齐选择了沉默不语,应是忌惮了天心五佛的莫大名头。

从始至终不敢说半个字的独眼老道一直胆战心惊,此时才松了一口气。“福生无量天尊,这和尚真是救了命了,我对那把剑可真是半点觊觎之心都没有啊,若不是舍不得这份绝佳的道门感悟,我早就走了,谁敢跟他们争啊,不是找死又是什么。那楚仙游瞧着风度翩翩的君子模样,可听说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淫贼,那个美艳的绿衣妇人,传闻本体更是一头百丈巨蟒,生吞活人不知几何,同为大唐五恶的三剑陆缺、酸秀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凭借手中三柄剑横行无忌,做的是动辄覆灭宗门的勾当,一个不知为何,专杀唐国的朝廷命官,总之这大唐五恶,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剩下的那几个,虽说不全都认得出,可他们在听到五恶的名头后,竟然都神色如常,可见也都不是什么善茬儿啊。出了这书院,贫道立刻就找个无人处闭关,可万万不能掺和到这古剑一事中,否则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啊……”

独眼老道心中碎碎念个不停,忽地疑惑道:“自天劫雷云汇集至此时,已是过了有两柱香了吧,这雷劫为何还迟迟不曾落下?”

距离清玄真人口中“三柱香”的时限,还剩一炷香。

漫天的剑气与剑意终于有了变化,于是众人再次齐齐瞩目于那个少年道士。

只见道然双指如剑,在缓缓抽丝剥茧般破开犹如实质的驳杂剑气之后,终于触及剑刃,而后双指在剑刃之上直接横抹而过,同时将一身因清玄真人灌顶而再次凝聚的无为道意尽数灌注于古剑之中!

剑鸣大震!原本已出现颓败迹象的古剑声势瞬间暴涨了数倍不止,剑尖直接脱离了周易双指控制不说,竟将两人同时震退,周易后滑数丈方才止住身形,至于道然,在无为道意耗尽之时便已然失去了意识,倒飞了出去,好在及时被清玄真人残魂托住。

原本四名主事先生用以隔绝湖畔感应的禁止也在这一瞬被骤然爆发的剑意撕裂,继而消散一空。

可下一刻,漫天剑气却又突然收敛,璀璨剑光也随之消失不见。

湖畔的外来修士迟迟不肯离去,冒着遭受天劫的风险,等的就是这一刻,此刻纷纷施展神通,终于看清了此剑真容。

古剑通体漆黑如墨,剑身斑驳,古意盎然。

随后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一道模糊身影在古剑之上缓缓浮现,看不清面容,甚至难分男女,只能看出是一袭黑衣,赤足立于剑身之上。

黑衣身影抬起一手,一缕极其细小的剑气在其指尖游走。

那缕剑气出现的一瞬,周易竟如临大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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