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语》

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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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灵

‘原来它不是离我阳虚山最近的那条,不过人类将源头异处又距离很近的两条河叫同一个名,不会弄混吗?’听完洛水前辈的详细介绍,我在心中默想。

“你既是洛水河灵,为何流窜到此处?”室盈不依不饶地问。

“我到此处有何不可?小青蟾你也看到了,自西北天漏东南地陷,天下洪涝遍地,各地河灵扛不住洪水的压力,从那时就开始四散流开,像我这样还念着自己生养水域,仍在附近流离的河灵,你数数还有几个?”洛水前辈颇感自豪地说。

“而且———要说我们不好好守着生养水域,那从成龄没几年便各处流窜的弱水河灵,是不是更该受指责了?”洛水前辈继续道。

“哦?弱水河灵这么闲不住?”

“不然天下怎会有那么多水域都叫‘弱水’?它啊,还是个小水灵的时候想法就很特殊,偏不想像其它河灵一样容纳诸多杂物,一直说要变成一个不可负重的河灵,这样灵兽和人类碰到它,就知道避绕而不会不顾深浅随意跳入或是在河边掉落物品了,如此它不但可保持自净,还不用承担生灵溺水的代价,是有些小聪明吧?”

“呵,这么说来———跟你们水灵接触还真不容易,得防范着随时可能被呛一口呗~”

“喂,你怎么说话呢?好像水灵都很不好一样。”听到室盈这么说,我顿时不愿意了。

“小青蟾说得也不是完全不对,我们水灵就是冷热不定,变幻莫测,这是我们生来具有的特点,不然怎么在帮助众生的同时,又能让它们保持警惕,对我们留有敬畏呢?”洛水前辈转而对我说。

我听完想了想,觉得前辈说得有理。

“前辈,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那您说的‘变幻莫测’,也包括这种形态吗?”

洛水前辈极其明显的人身轮廓和越发立体的神态,让我隐约感觉其中不简单。

“对啊你刚才一出来,我也想问这个问题,你为什么是个女人形态?”

“水灵本来就能模仿各种形态,何况我是河灵,自然是想幻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喽~”洛水前辈说得很正经,但它的声音却像是在开玩笑。

因此同为水灵的我很容易感觉到它说得不真。

“前辈,说谎不是好习惯哦~”我也半开玩笑地提醒道。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原因。很久以前,洛水边来了一群人,他们中有一个年轻女子,在戏水时被鳄鱼咬住,等其他人赶过来,女子已经被拖入水中,没过一会便完全进了鳄鱼肚。我当时想反正世上再没有这个人了,正好以后可借用她的模样。”

洛水前辈几句话讲得平平淡淡,却说得我连连发怵。

或许这种事对它这样的河灵来说,只是稀松平常,但我还是难免为那年轻女子感到惋惜。

“原来你是捡了个现成的。”室盈说。

“不捡现成的,难道还自己费力去想幻成何模样?”洛水前辈略嘲道。

它这一句话瞬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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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劈下的雷电,将我击得无法动弹。

我又想起了自己刚到龟窝那段时期做过的事。

虽然情况不同,但是…………

我沉下头,闭上了嘴,很久没有过的酸涩感趁此时又集中涌了上来。

“你真是机智!看来水灵不只捉摸不透,还都很有意思!”室盈如是回答。

“说得不错小青蟾,我认同你的看法。对了,我早先听若木之灵说你回隅谷了,怎么这么快又离开了?”

“自然是……族中一切安好,没我什么事,我就离开了。”

“我这段时间出来混,虽未流到很多地方,还是从别的灵兽和灵体那听到些关于你的事。它们说你到陆地上时还不大,但经年到处游荡,没回去过几次,今天正好向你求证,这是真的吗?”

“呃呵呵……是,是真的……”

“青蟾族这么安稳啊?”

“一直如此。”

“你兄长还真舍得让你那么小出来……”

…………………………

我后来没太在意它们说了什么,只听得是一个不停发问,一只断续作答。

我想起了洞里的鹿儿们,只好打断它们之间的对话,丑蛤蟆闻此立刻表示它和我还有点事,要和我一道回去,我也向洛水作别。

洛水似乎被扫了兴,没有过多表示,仅仅应了一声便分回三道水柱,落进山下河道中。

我与室盈互相看了两眼,随即一起往回返。

一路上我们都非常有默契,什么也没说。

我照旧带鹿儿们去吃草。

实际上我心里憋着一股劲,不知该如何排解,心烦意乱地站在树下。

“这洛水河灵当真‘厉害’啊,随便三两句就能点到痛处。”

室盈不知何时跳到我身边的石头上。

“说实话,我觉得它是故意的。它与咱俩说话时语调拐来拐去,没有半分尊重的意思;问话时总是飘飘忽忽,好像知道你越想回避的是什么,它便越要刨根问底。”

我惊奇地看向它,仿佛心思此刻都被它看出来了。

‘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吗?’我想着,仍旧无言。

它也看向我,浑圆的眼珠里立显严肃。

“要不是那会看到你神情不对,我断不会把它的话接过去!它这河灵怎的一点没有原则,一会向着你说话,一会又向着我,若不是它后来那般无礼,我还真以为它懂得照顾小辈呢!”

“室盈,你觉得它……洛水前辈不好吗?”

“呵呵!你觉得它好吗?它但凡有点良性,都不会当着你的面直述一个女子被鳄鱼吞噬这种残忍之事,虽然这种事在自然中是常态,但说话如此不分场合,这可不是直爽,这是天性有失!何况它窃用那女子的样貌,竟好意思说成‘借’,对生命不幸流逝的态度近乎凉薄,如此生性,配不上你叫它‘前辈’!”

“还有它讲弱水河灵的事,说好听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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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论,不好听点就是说坏话,你回味回味它说的时候,有没有感觉不太舒坦?它今天在我们面前这样说弱水河灵,那以后在其它生灵面前会怎样说我们,你想过吗?”

“在它打听我族里事时,我分明不愿回答,仅出于礼貌没有直接回绝,它竟一点不知避讳,连连追问!后来你只是说想回来看看鹿儿,它便立刻不高兴,一句废话没有,分身就撤。综合来讲,你怎么评价这个河灵?”

听着室盈一段段分析,我不得不承认它说的就是我所想的。

所以也终于明白心里憋的这股到底是什么劲。

未感受到被尊重,与往事回忆的苦感被强行搅在一起,像一块膈在心头的疙瘩,无法排解。从来不愿显露出脆弱,心里非要默认倔强才是最佳状态,拼尽全力控住眼角自认为代表懦弱的泪水,却仍无法阻挡过往的景象再现眼前,两种感觉就这么不分上下地对峙着,越想越难过,却还在安慰自己过一会就好了,可意识里对长者应有的敬重使我觉得不应去质疑,于是心口堵得愈发烦闷。

“室盈,灵体的天性不是受环境影响嘛,或许洛水并非天性如此。无论怎样,它都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同类长辈,水滴成为河灵本就不易,见到它们显形更加不易,所以,还是让它在我心里留个好印象吧~”我对室盈恳求道。

“好,我不说它了,不过汲,我仍要提醒你一点。”

室盈无奈地摇摇头,认真道:“世界上很多事情,多了不好,少了也不好,多与少的中间一段就叫‘适度’。而‘适度’这一段,之于善良,恭敬,友好,爱惜,体谅,谦让等等许多美德,亦是同等重要。在适当的程度里发挥善性,的确再好不过,可若是对方不领情,还觉得你做得多余,那么你的善性是否还有意义?我们将善性付诸于行动,实施到对方身上,这是一个双向过程,需要情感上的共通,而情感如果不对等,更谈何共通?对于这种生灵,我们还有何必要在它身上浪费自己的善性?这不是傻吗?因此,当我们认清对方是不值得善待之类时,应尽早斩断自己对它的善念,拒绝对它的回应,这才是必要的!因为我们这种‘对不起’它,就是对得起自己!”

注:

关于“洛神”:洛神即宓(音同“浮”)妃,战国时期,她在屈原楚辞中首次作为诗人所追求的神女身份出现,后到两汉时,洛神的形象逐渐饱满,有了世俗化的倾向,开始由神话转为现实中才艺出众的美女,地位有所下降。到了三国时期,曹植的《感甄赋》(一说是曹植的嫂子甄氏,甄氏之子继位后为避母名讳,改名《洛神赋》)使洛神的形象极大升华,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至唐代时,出现了宓妃是伏羲之女的说法,同时兴起陈王(曹植)感甄说。但是,在神话诞生之初,其形象是一位个性乖戾、骄傲,美而无礼,淫乐无度的配偶神,自唐以后,曹植与甄妃的传说基本代替了宓妃本体神话,从而对上古宓妃神话造成了割裂性的侵略融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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