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年少时，第一次随长亲游历外世，我充满了憧憬。

传说，在那些神秘之域，有缤纷的景象，怪异的生物和无尽的知识。

传说，在迷雾中的海面上，能有幸光顾失落的世界。

传说，当无限接近天空时，会望见古老的面孔。

但，时至今日，有些传说的真实性仍未得证实。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向经过它生命旅程中的每一个生灵，满怀热情地传颂了这些有趣的传说，慢慢地，传颂者身躯化为沙砾，随风而去，所留下的传说在众生口中与灵体意识中流传回荡，在共同有意无意地念诵下，久而久之，传说演变成了浩如繁星的故事。

在成百上千的故事中，零星几个因与现状对应，而受到广泛认可。

“相传，在非常久远的时候，秘界中的灵兽、灵体以及人类都长得非常高大，人类大多生活在北部地区，他们在特殊活动时建立的巨型石阵保留至今，有力的证明了有关他们这一部分传说的真实性。他们曾运用灵力做了很多事来了解自己，了解这里的万物，了解其它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大量灵体陷入一场不明原因的长眠，等它们醒来时，发现绝大多数灵兽和全部人类都消失了，那段时期的空白，让灵体们一直感觉似乎发生了集体迁徙。”

“太古时，秘界迎入了一群外世灵兽，它们自称受天道嘱托，为平衡两世灵力而来，而它们，正是凤凰族之先祖。当灾难降临至它们的世界时，秘界也受到波及。在终年被神秘所笼罩的渊谷地界，可怕的‘玄光’现象时有发生。玄光，是一种破坏力很强的灾害，依照古灵的描述，是：‘骤起强风，席卷百余里，所经之处摧草折木，吸土贯石。中有强光乍现，明数时，凡活物于其旁，皆失其影。止则风下土木成堆，拢如方石，而活物无所见也。因强光为显征，玄诡不明，故以玄光称此害。’换言之，玄光除了改变地貌，还能使附近的灵兽消失无迹，而玄光的产生，与灵力爆发式增多有直接关系，但秘界中的灵兽与灵体身中流淌的是秘界赋予的灵力，它们无法压制这里的灵力，正如它们不能对抗自己本身一样。因此，天道在外界找到了凤凰族———一方面，凤凰强大的力量能压制这里失衡的灵力；另一方面，这里能为它们的繁衍生息提供更好的环境。”

“许多追随它们的灵兽相继进入，为秘界带来了许久未有的活力，经年后，渊谷渐息，玄光出现的次数逐渐减少。然而灵兽们还是发现，每次玄光结束，秘界便会凭空多出几个从未见过的生物。有些生物性情凶残，力量强横，若与之搏斗，虽能制服，但仍免不了一场血拼。”

“基于此等情形，凤凰族先祖们一致决定：‘将难以管制的凶兽驱赶至渊谷地界，派强灵看守边界，以防凶兽外逃。在渊谷与中部大陆相接的通明湖走廊尽头建立大门，严格盘查所有来自其它世界的生物。’这个办法，不仅隔绝凶兽，让它们在诡秘的渊谷山区中自生自灭，还能保护善良的灵兽不受侵扰，并且不会误入渊谷。此办法实行之后，秘界终于恢复了平静。”

“不过有传说中提到，通明湖走廊原本叫‘通明原’———曾是一片宽阔明朗的平原，是进出渊谷地界的陆地灵兽钟爱的地方，也是因一次在附近产生的玄光带走了表层土壤，后来下了几场雨，最终形成一片透亮的湖泊。而这湖泊也不简单，灵兽在湖水中看到的都不是本身模样，全是另一种样子，甚至不是灵兽的样子。对此，秘界与外世的交界、也被称为‘秘界保护层’的星带里，元尊混沌的解释是：这是各个世界间的属性对应，灵兽们看到的，就是它们在其它世界里各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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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的样子。”

我没有机会见证那些久远的故事，还好我能参与后面发生的事情。

因为责任与地位的频繁互动，凤凰两族首领通常会选择结配，虽非历代如此，但两族内部普遍认为结配会衍生出更好的治理方式。

我在担任鸾主期间，出于鸾鸟族天生好传信的特性，完美地撮合了现任凤首与凰首的喜事！我早就听族内鸾鸟报过，凤鸟阳凌子一直暗恋凰族优秀代表籽情。

未成龄时的阳凌子脾气不稳定，偶尔犯傻，许是天赋限制，始终没能成为本族最优秀的凤鸟，但胜在品质好，又肯为了配得上籽情而努力，通过了先凤首与先凰首的考验，感动了籽情，最终如愿与之结配。我后来发现，阳凌子有一种坚持的劲，一上来谁都挡不住，这大概是促使它成功的原因吧。

大约三百多年前，还是被玄光迷迷糊糊带过来的一只狴犴，被正在巡游全界的阳凌子发现。正是这只狴犴，用质朴与坚定的品格打破了阳凌子向来不信任外世灵兽的旧观，赢得了它的赏识，被委以镇守渊谷大门的重任。

果然，狴犴没有辜负阳凌子的信任。听闻，它族与獬豸族因习性同近，共居一河两岸，按照它们的族规，成龄后必须离开，自寻栖息地。它说，来到这里后就算再碰上玄光，也不知会被带到哪里去，还不如在此留下，我也赞许它做了一个很好的决定。

直至发生了一件比较好笑的事！

那年又逢籽情私访外世之时，对我们来说仅是十日的时间，可阳凌子就是放不下心。

监吓要不是受不了找我诉苦，我都不知道阳凌子每隔半个时辰就去它那问一次：“籽情归否？”，且每日如此。

我狂笑着差点没收全它的灵波。

派出的鸾鸟不敢尽全力阻拦冲向大门的阳凌子，我只好亲自飞一趟。

当我连拔带拽地控住阳凌子的羽翼并揪住它的头，试图把它的脸扳过来看我时，在场的灵兽非但不来帮忙，还一只只脸上都浮现着一副“好想笑但我现在不敢”和“快点帮它带走不然我要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了”的样子。看着监吓明显消瘦的身躯，和犹如病态的神情，我“一不留神”和阳凌子一起撞在了山崖上。

籽情回来后温柔地照顾阳凌子肿大的头，好奇怎么会肿这么高。

幸好它没来问我为何没受伤。

毕竟，一个包承受了两只的重量，而且……我不是那个肉垫。

阳凌子的好品质之一就是不记仇。

所以在那件事过去很久后，我在职权范围内，做了一件不便让它知晓的事。

那时，渊谷里罕见下了雪，当我匆忙赶至监吓那里时，和先到的救援灵兽们一样，被眼前狼藉的景象吓得全身一惊。

四只身亡的饕餮中，围着一条看似马上就要阖眼闭气的祖龙，它残缺的肢体上血迹斑斑，红色渗入白色，宛如遍地妖花。那种场景，我都没见过几次。

在离它们很近的地方，另有两只被撕裂的饕餮，而一旁斜倚山石的，是一条浑身浴红，奄奄一息的…………垩龙。

祖龙未闭的眼睛一直看着垩龙。

我令在场的救援灵兽先到外围待命，自己径直来到最先到达战场，正卧地休养的监吓身旁，看到它身上的伤，也看到它身下藏着的龙蛋。

“我允诺了这条垩龙，会保护它们的孩子平安出生！”监吓目光坚定地说。

“我是来帮你收拾残局的，其余小事，我年纪大了，眼花看不清。”我说。

监吓感激地向我低头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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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俩也是被玄光带来的，到这没多久就被饕餮群盯上围攻，事出紧急，我感应到就立即冲过来了。这地方地势崎岖狭窄，本就不利于龙这种大型生物作战，再加上饕餮凶猛嗜血，食不知饱，我赶到时看到那条祖龙为了保护它正在分娩的配偶，已有多处受伤。那时边防灵兽还在赶来的途中，我只能先帮忙驱赶饕餮，却也抵挡不过，最后啊，还是愤怒的垩龙把它们彻底解决了，这回我是真的明白太古垩龙有多强了！”

看着监吓笑中带泪，满含辛酸着说完这些话，我对它的勇敢表示敬佩。

“鸾主，我用不着任何褒奖，只有一个请求。我想凤首一定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而凰首若知此事而不告诉它，可能会伤了它们之间的感情，我想来想去，只好找你过来。”

“你说吧。”

“它俩眼看就要归天了，我请求您寻一僻静之地埋葬它们，不要让它们的英骨被凌乱丢弃！”

“好！”

我命令诸灵兽严守此事，并依照监吓的请求，在一处谁都不会在意的荒漠边缘安葬了这对无故受难的灵魂。

荒漠的飞沙终会掩盖悲伤，渊谷的走石定会铭记英烈的身影，明亮的太阳照旧会温暖这片大地，若世上还有这样不朽的故事，就让它在静止空间中永存吧~

我曾以为一切都会办好的。

监吓搜遍渊谷内安全的区域，都没有找到合适安置龙蛋的地方。所以，唯一安全之处只有它自己那里。

然而我们都知道，依照惯例，凤首凰首每隔半年就要巡查一次全界。到那时，龙蛋将会暴露，而当时，已近巡查日期。

万般无奈之下，监吓只能寻求曾对獬豸族与狴犴族有过承诺的弱水河灵的相助。

正常情况下，质灵想向更高层次发展期间会受到诸多坎坷，而弱水在这两族共同保护下，化为河灵的时间大大缩短，因此，它做出承诺：若有难，必相助。

在托付时，弱水河灵对监吓说：它会去寻找一个适合小龙生长的环境，在找到之前，龙蛋将一直被藏于河底。

闻此，我们都放心了。

往后的两百多年里，一切如常。

令监吓感慨的是：当初，它是秘界里第一个见到龙蛋的灵兽，没想到后来，它还是第一个。

特殊的灵感，让它很快认出了那张幼稚的脸，而对方不会认识它。

在那之前，当它发觉麒麟族寻到线索时，第一时间告知了我。

那一次见面，我们心中有话，但在说出之前都沉默了一会。

“当初我收留龙蛋，后送走它，元尊没找过我，而今麒麟发现了那些，元尊还是没找过我，为什么？”监吓问。

“元尊说过，它从来都是在按天道行事，或许那小龙的宿命注定不同吧~”我回答。

“我一直不明白，天道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们都受之影响？”

“天道吗？”我笑道：“我从小就在思考它，我也想知道：它要将众生的命运引向何处？它想将世界变成什么样？有没有一种可能，某一天它会显现世间，向我们解释那些神奇的传说？”

注：

饕餮：饕，音同“涛”；餮，为”tie“四声。传说中一种贪吃的凶兽，寓意”贪婪“，饕餮纹常见于商周时期的青铜器上，尤其是鼎上。

相关文献：

“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是食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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