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一剑祭红尘》

第十八卷 七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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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烂霞寺,顾疏桐找了个苍蝇小馆饱饱地吃了一碗面,便已是囊空如洗,眼见在城中无处栖身,只好漫无目的地在城外东游西逛。直到傍晚时分,才无意间在城外的一座荒山之上,让他寻到了一间破庙。

那破庙狭窄逼仄,若与烂霞寺相比,这庙连个厕所都不如。再细看,这小庙真真地破败了个彻底,门窗自然不见了去向,连那屋顶的椽梁也早已朽烂,豁了个大口子露着天,大有随时垮塌的嫌疑。

庙内的地上满是大堆小堆的泥土,唯有北墙下的一张香案虽然破旧,但似乎也可以将就一晚。庙内并无木塑泥胎的神佛雕像,只在山墙上挂了一幅画像,已然极为破损,顾疏桐仔仔细细看了半晌,也看不出画的是哪尊菩萨神仙。

顾疏桐环顾四周,却笑道:“纵有广厦千间,三尺足以安眠,今晚就在这儿安歇了罢!”

他在近旁折了些树枝,将那香案上的陈年香灰浮土扫去,又将围在桌腿的幔帐掸上一掸,便向那画像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道:“承蒙仙长收留,晚辈小道在此借住一宿。只因囊中羞涩,不曾带得香火贡品,还望仙长莫怪!”

顾疏桐从地上捡了半块椽子做枕头,翻身跳上香案,试着在上面躺了一躺。只觉这案子百般皆好,唯有长度不够,伸展全身半条小腿便露在外面,而侧身蜷着又难受,只好翘着二郎腿去看那屋顶透下的天光。

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这夜也没有月亮,连星辰都是稀疏黯淡,庙里面便已是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了。

夜已深沉,约莫到了亥时。顾疏桐哪里睡得着,听着庙内老鼠窜来窜去,一会儿在地上奔跑,一会儿似乎又爬上了房梁。屋外更是热闹,蝈蝈蟋蟀、蛤蟆鸣蝉一样都不少,夜深人静的时候,响亮得好似锣鼓队一般。

听着听着,顾疏桐想起小师妹来,他们也曾在这夏夜去捉虫儿:将那手指大小的蝈蝈用狗尾草栓了腿,将那草叶伸到泥洞中去钓知了猴,将十几只萤火虫装在草扎的笼子中看着它们发光……没了师兄的陪伴,也不知道今年的夏夜,罗冰玉有没有再去捉虫儿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顾疏桐困意上来,朦朦胧胧、似睡未睡间,忽听得庙门外有两个妇人在说着话。

顾疏桐吃了一惊,已然清醒过来,不敢有丝毫响动,竖起耳朵去听。

一个妇人道:“哟,他李大婶,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里串门?”

另一个妇人道:“他王二姑,你不知道哇,我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特意来告诉你!”

“你快说说,是个什么好消息,别让我着急上火的!”

“你不知道,我呀,专门去阴司打听了打听,听说是城北周家有个丫头叫七娘的,是下一个替死鬼,不是坠井便是上吊,没两天活头了。”

“哎呀,他李大婶,你又去找你那个相好的去了?不过你说得模模糊糊的,这七娘到底是怎么死的,要是坠井,那就跟我没关系了,只能给你道个喜!”

“是啊,他王二姑,我不是也这样说,可这不是也没个准信吗?话说回来,如果是上吊,你可就解脱了,咱们在这里苦熬了七八年,你总算也有了出头之日了!”

“唉,咱们这横死的,真个是可怜,整日里风吹日晒的,又惊又怕地苦熬,连个鬼样都没有。你还有个相好的心疼,我可就惨了。如果这次能成功,待我入了轮回,投胎转世成人,我一定记得姐姐的大恩大恩,给你烧香磕头嘞!”

“妹子你说那么远的话可就生分了。咱们姊妹谁还不知道谁?我专程来告诉你,是要你赶紧准备准备,果真上了吊,也别叫别的吊死鬼抢了先。不论如何罢,咱们总归要互相帮衬,不管是谁替死成了,不也是积下了大阴德?”

“姐姐放心,我定会使出全身解数先去帮你。我的好姐姐,我这就去准备准备。只是七娘的家怎么走的,你须仔细告诉我才好。”

那淹死鬼叫李大娘的便将七娘的娘家在哪,婆家在哪,详详细细地讲给吊死鬼王二姑听。没过多久,庙外便再无声音,看来二鬼已经回去做准备去了。

顾疏桐听在耳中,记在心上,知道这二鬼都是横死找替身的,这七娘便是下一个受害者了。原来这横死之鬼入不了六道轮回,去不了阴曹地府,只能流荡在阳世,受不得香火祭奠,还要终日被生人的阳气烤灼,苦不堪言。只有寻到了替身,才能免了这无尽的苦痛,再次投胎做人。

第二日清晨,顾疏桐便起身进城,依旧是邋遢老道的模样,奔着七娘的婆家而去,不敢稍有耽搁。

不想这七娘天不亮便已动身,回娘家去了。

原来这七娘年方十八岁,是城中大户周老爷家的千金,也是个刚过门不久的新媳妇。这日恰逢周老爷的六十大寿,七娘便早早地动身去城南的娘家,一则按风俗新娘子成亲后要回门看望父母,二则来为父亲大人祝寿,以答谢养育之恩。

七娘带了许多的贺寿之礼,果脯蜜饯、糖糕寿桃不一而足,更是亲手捉了两只老母鸡,要亲手给父母炖上一碗鲜甜的鸡汤喝。

七娘到时,时辰还早,家里人都还没起床。她叫开了大门,又不敢惊动父母,便命人将物品先放置在厨房中。自己则磨刀霍霍,准备宰鸡熬汤,想着将这鸡汤熬上两个时辰,那味道才会浓稠鲜美。

待她磨好了刀,正准备动手,不想厨房门大开,父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寒暄个不停。这七娘兄妹共七人,往上是六个兄长,只有七娘这一个女儿,周老爷夫人将其视为掌上明珠,今日便是双喜临门,自然笑得合不拢嘴。

原来是下人见小姐回来,一早在厨房忙活,便赶紧禀报给了老爷夫人。

古来便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三人还没亲热够,正说话间,七娘带来的那两只鸡竟扑腾着翅膀腾空而起,腿上捆缚结实的绳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若是平时,这待宰的鸡扑腾起来也不打紧,好巧不巧,今日这两只鸡竟一只直奔周老爷的面门而去,一只飞在了夫人的脸上,两只鸡的爪子又抓又挠,竟将老爷夫人惊吓地双双扑倒在了地上。

七娘忙上前去扶,只见周老爷的头磕在门槛上,血流个不止;夫人的胳膊摔在缸沿上,哎呦个不停。那两只鸡倒是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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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身退,早已夺门而出,不知了去向。

下人们叫人的叫人,请郎中的请郎中,乱做一团。七娘的六个兄长过来,将老爷夫人小心地扶回房中。只有几个嫂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在一旁说着风凉话,道:“妹子可真是心大,平日里也没见你做过家务活,今日倒想起杀鸡熬汤来了。那么凶的鸡也敢往家带,这要是把爹娘摔出个三长两短,可叫我们这些儿子儿媳怎么活!”

这时大儿子赶到厨房,听了自己媳妇、弟妹几个数落妹妹的话,不禁心疼这个刚出嫁的妹妹,心中便大不快,于是朝她们喊道:“你们几个不要只顾说话,快去打水给爹娘清洗伤口!”

妯娌几个刚要动身,却见七娘拿起水桶,眼含着泪花出得门来,朝着自家的水井而去。

出去请郎中的人没回来,却迎进来一个跛脚的老道,正是顾疏桐。

众人中有见过顾疏桐的,知道他有些道行,便也恭恭敬敬的,不把他看作低人一等。

顾疏桐一边笑着安慰老爷夫人,一边取出“四金散”来,敷上药不到片刻,那周老爷的头便止了血,老夫人的胳膊也不疼了,惊得老爷夫人连连称奇。

顾疏桐示意屏退了下人,只留下老爷夫人和七娘的几位兄长,便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众人听。

听罢,周老爷便忙问众人道:“七娘在哪儿?快唤她来我这屋,今天她哪里也不要去!”

只听大哥“啊呀”一声,惊慌失措道:“不好,小妹去井边打水去了!”

周老爷又急忙问道:“去了有多久?”

大哥吓得满脸蜡黄,道:“大概一盏茶的工夫了!”

周老爷急了,也顾不得方才摔得头晕眼花,起身便要下床,又向几个儿子大喊道:“还不快去找!”

几个兄长暗暗叫苦,慌慌张张奔出门去。老夫人更是揪着心,不禁念起佛来。

那七娘丢了魂一般,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井边,望一望水中的倒影,眼泪便啪嗒啪嗒掉落在水中,心中一个声音说道:“七娘啊七娘,枉你活了十八岁,却什么都干不成!今日爹爹大寿,却害的两位老人家受了伤,你长这么大有什么用!如今你已嫁作了人妇,今日之事若是被公婆知道了,难免不被耻笑,这辈子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我……我……我还是死了算了!”想罢,便将身子探向井中。

说来也怪,那井水竟像有了吸力,一点一点将七娘往深处拉。当几个兄长赶到时,七娘的腰都已经探入井中了,只剩了两条腿还在井外。

大哥飞扑上去,一把抱住七娘的腰身,其他兄长都来帮忙。那七娘一心跳井,哪里肯就此作罢,哭得满脸泪水,挣扎着大喊道:“我是个无用之人,让我去死!不要拦我,让我去死!”

此时老爷夫人也赶到了,见七娘没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见七娘寻死觅活,几个人劝不住,心疼的周老爷一把扯下头上裹着的布条,道:“好闺女,好丫头,爹的心尖肉,你看,爹爹这不是没事吗?”

老夫人也来搀扶七娘,说道:“傻孩子,爹娘都没事,你看我这手,一点都不疼!”几人又好言相劝了一阵,总算是稍稍稳住了七娘的情绪。

这老爷夫人哪还敢离七娘半步?便是到了晚上,也不管女儿已经是出嫁之人了,老两口睡觉时还像看护婴儿一般,一左一右地躺在七娘的身边守护着她。当然这都是自己家的事,只要自家人不传扬出去,自然也不怕外人说闲话。

大早上被七娘这么一闹,耽误了不少时辰,眼见不少宾朋已到府中贺寿来了。当日的寿宴便由几个儿子主持打点。宾朋们迟迟不见老爷夫人出来,纷纷来问,几个儿子只推说老父亲偶得风寒,喝不得酒,吃不得荤,一切事务均由做儿子的代劳了。

七娘的几个兄长知顾疏桐救了七娘一命,请他坐了首席。顾疏桐推辞不过,便客随主便,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

顾疏桐心中畅快,在宴席中多喝了几杯,酒足饭饱,便要辞行。老爷夫人知道他是根救命稻草,哪里肯放他走?命六个儿子跟剪径的强盗一般拦住他的去路。没办法,顾疏桐只好住了下来,被人好吃好喝地侍候着,自不待言。

那七娘一连在娘家待了半个月,虽然不再要死要活地寻短见,却也是整日呆呆苶苶的没精神,问十句答一句,和往日大相径庭。明白人一眼便能看出她钻进了牛角尖里,一时走不出来。

半个月过去,老爷夫人知道七娘再住下去,一是不合规矩,二是引来闲言碎语让女儿听了更受刺激,便给亲家手书一封,命六个儿子带上信一路护送,又央求顾疏桐同去。

众人临行时,周老爷又是千叮咛万嘱咐,一直送出去三五里,又命人捧出了两百两白银酬谢顾疏桐。顾疏桐乃修道之人,不喜这黄白之物,有意推辞,又心知如果不收,主家哪答应。为安其心,便取了五两白银放在袖中,其余一概退还。

一路无话。待众人到了七娘的婆家,那阵势却是将七娘的翁公钱员外吓了一大跳。原来这婆家见儿媳久久不归,以为是娘家人等着婆家人去接,便打发儿子带着几个下人去亲家,不想两队人马碰在了半路,便浩浩荡荡的一路同行,来到婆家。

七娘的大哥将父亲的书信交给钱员外,找个僻静之处详细地说明了来龙去脉,又将顾疏桐引荐给了钱员外。

这七娘的翁公钱员外与周老爷本是世交,打小便是撒尿和泥巴一起长大的,后来同窗读书十载,又在同年中了榜,虽然都未曾出仕,却真个是情投意合的朋友,于是二人索性结了亲家,便是亲上加亲。

七娘下了轿,向公爹施了礼,谢别了同来的兄长,跨步进到院中,又到堂中拜见了婆母,便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婚房。钱员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七娘除了沉稳了许多,倒也没什么异常之处。

钱员外看过了信,眉头紧锁,思索了片刻,便命丫鬟们将七娘好生伺候,又安置好顾疏桐,便去书房给周老爷写了回信,打发众人回去了。

周老爷来到正堂,将亲家的信交与夫人看,二人商量来商量去,到头来依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七娘这一路走来,看了路旁的风景,街头的热闹,心情已然好转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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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床头,想起在娘家的这半个月,只觉做梦一般,便轻叹一口气,只觉胸中舒畅了不少。忽然一抬眼,看到桌上放着一个大甜瓜,她想起来这瓜是从娘家带回来的,便叫丫鬟去厨房切好,盛了满满一大木盘,好去孝敬公婆。

她心想,待二老吃了这瓜,夸了她孝顺,今后便好好地和丈夫过日子,至于在娘家发生的一切,便翻了这一篇过去,今后永不再提。

七娘亲手托着沉甸甸的木盘来到正堂之上,见公婆都在,忙上前去施礼,不料这托盘太重,她一个重心不稳,连人带托盘一齐摔在了地上。

婆母见她摔倒,忙过来扶,哪知瓜皮瓜瓤摔了个遍地,十分地湿滑,老太太还没走到她的近前,“嗷”的一声便四仰八叉地撂倒在了地上。

钱员外又慌慌张张地来扶老太太,一脚踩在了瓜皮上,于是向前一跌,一头磕在桌腿上,鲜血瞬间便淌了下来,仔细看他头上那伤口,竟和周老爷一模一样。

再看那七娘,脸上黄一阵白一阵,痴痴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神都有些散了。

钱员外见了七娘模样吓人,便捂着滴血额头道:“没事,没事,孩儿啊,好闺女,你也累坏了,赶紧回屋去休息!”丫鬟们上来,将七娘半架半抬地扶进了卧房。

顾疏桐又大展身手,为钱家老两口治了伤,自然是药到病除,得了钱员外的许多夸赞。

钱员外知道此事不简单,也顾不上养伤,忙命人好生看顾七娘。

白天还好,七娘有丫鬟们轮番照看。可到了晚上,却让钱员外愁白了头。虽然有儿子看护,但毕竟人的精力有限,如果打个盹的工夫七娘便有个三长两短,那岂不是害人又害己,这一世的怨仇便在也解不开了。他和夫人也想学周老爷,但毕竟不是七娘的亲生爹娘,再怎么说也不能像周老爷夫妻二人一样与七娘同榻而眠。

思来想去,只好安排两个丫鬟睡在儿子儿媳卧房的外间,每隔两个时辰一换班,务必有一人清醒,时刻盯着七娘不让出门。

虽然安排妥当,钱员外只怕众人不上心,一颗心总觉浮在半胸腔,一刻不曾安稳。钱员外只恨不能亲自上阵照看七娘,哪怕他一片赤诚,但这人伦常道摆在那里,叫一个做公爹的又能如何?

一连五天,平安无事。

渐渐地,众人便松懈下来。众人紧绷了五六天的弦,实在是招架不住那满身的乏累,除了那红烛夜夜高照不息,七娘的丈夫连同看护七娘的两个丫鬟早就进入了黑甜乡。

七娘正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外侧便睡着自己的丈夫。忽然她听到自己的娘亲在窗外喊自己的名字,便越过丈夫起身下床,轻手轻脚地循着那声音去找,如同梦游一般。

她轻轻拔了门闩,来到院中,跟着那声音一步一步便朝着柴房的方向去了。

此夜不甚明亮,只有一钩残月挂在树梢。顾疏桐此时正在房顶,将七娘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见她进了柴房,便翻身下来,也来到了柴房外边,扒着窗子往里看。

那柴房中并无灯火,黑漆漆地看不真着,顾疏桐只好凝神观瞧。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只见那七娘已经挂在了房梁之上。顾疏桐急慌慌想要进屋去救,岂料任凭他如何去推,那门窗却死死的纹丝不动。

只听一个声音在屋中说道:“老道人,你已经坏了我大姐的好事,如今再来挡我,休怪我二人不客气!”

说罢一阵阴风从屋中卷出,朝着顾疏桐扑面而来,化作两个旋风围在他的身旁转来转去,顾疏桐只觉周身寒冰彻骨,不禁打了个哆嗦。

顾疏桐救人心切,也不去管她,猛然一脚踹开房门。刚一进屋,那旋风也便跟了进来,窗台上的火烛竟腾地窜起一尺来长的绿色火苗来,眼看着那火苗由绿变蓝,由蓝变绿,呼呼地跳跃着。柴房中的柴草被这旋风一卷,劈里啪啦地拍打在四壁上。

顾疏桐道一声:“多谢,真亮!”他刚一说完,那旋风竟消失不见,卷在半空的柴草又劈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

他借着火光看清了七娘的位置,便将七娘从梁上摘了下来,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时,那七娘的口中竟吐出半尺的舌头来。

顾疏桐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正要抽回手去,不料七娘又将舌头缩了回去,亮着满口的白牙一口咬在他的食指上,不肯松口,力道之大,疼得顾疏桐直咬牙。

这时,只听房梁下又有个声音道:“老道,快来救我呀!”顾疏桐抬头一看,又有一个七娘挂在房梁上,披头散发的,伸着长舌头冲他嘿嘿直笑。

顾疏桐心知这咬手的七娘,只不过被鬼上了身,其他那些幻想,不过是些幻像而已。他手疼难耐,只能苦笑道:“不是贫道夸口,我也曾是那到过那阴曹地府之人,奉劝二位还是收了神通,这吓唬人的本事贫道却是不怕,岂不是白费了力气?贫道有些超度的本事,你们大可不必害人性命!”

那二鬼也看出了些门道,便现出身来,齐齐跪在地上,俯首道:“求仙长大发慈悲,超脱我等脱离苦海!”

此时七娘也松了口,顾疏桐忙将满是牙印的手指抽回,道:“二位放心,我明日便设法台超度你们,还请二位先行回府去罢!”那二鬼又拜了三拜,化作一股黑气飘然而去。

柴房的响动惊扰了众人,又找不见七娘,纷纷举着火烛来找。众人来到柴房,见房梁之上悬着索套,已明白了六七分。

顾疏桐叫丫鬟取来温水给七娘灌下,丫鬟婆子又忙来帮她抚胸拍背,随着几声咳嗽一口长气,七娘竟大哭起来。众人见她哭出声来,却都笑了起来。

第二日,顾疏桐设法台,念动“禳灾”诀超度亡魂。只是这六阶诀顾疏桐内力不济,施得甚是辛苦,耗费了他大量的真元。施完法,顾疏桐全身都被汗水浸透,只见两股小旋风在法台下旋了三旋,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自此,那七娘也恢复如初,众人围着她问长问短,七娘对众人说道:“死过之人,方知今生应好好地活!”

待钱员外率全家老幼到客房中寻那邋遢老道,欲来重谢他时,顾疏桐却早已悄无声息地离去多时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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