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毕业

春节以后，成灰和柳林如约同一天到达广州，见到了王钢，在广州玩了几天。虽然王钢要上班，有时晚上还要加班，不能象以前一样天天陪他们玩，但能见到阔别一年多的哥们儿，大家还是很高兴。有一天晚上三人一起喝酒的时候，王钢谈到为什么校卫队会白天去查房，而且还有324宿舍的钥匙时，说是因为尤飞告密，这是他的另一个老乡告诉他的。他分析尤飞告密的原因是因为他和尤飞来自同一个省，他家是省城的，而尤飞来自一个偏远小县。毕业分配时，如果省城有名额，他会优先得到，尽管尤飞的成绩比他好。当时成灰和柳林听了大怒，拍着桌子说一定为他报仇。

转眼到了四月下旬，毕业实习已经结束，开始进行毕业设计。同时，成灰和柳林从广州拿的货已经处理完毕，每人赚了六百多。

这学期开学以来，韩琳来找成灰的次数明显增多，而且每个星期六都会做好饭等成灰去，两人俨然已是一对**的情侣，成灰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

这天下午，宿舍里的人都去设计教室做设计去了，成灰正准备去韩琳那里，肖楚钟开门走了进来。上学期末成灰借了肖楚钟一百块钱，这段时间白天大家各忙各的，所以一直没机会还。有时见面又忘记了，这时他突然想起这事，就道：“楚钟，上学期借你的钱，一直没机会还你，现在正好给你。”说着打开抽屉拿了一百块钱出来递给肖楚钟。

肖楚钟接过那一百块钱，却像没有捏住似的掉在地上。他迟疑了两秒种，才弯腰去捡钱。

成灰问道：“你不是去教室搞设计吗？怎么回来了？”

肖楚钟好像没听见成灰的话，没有回答。拉开抽屉，却又迟迟没把手上的钱放进去。

成灰道：“你发什么呆？是不是被媳妇欺负了？”他突然想起刚入学时自己和肖楚钟母亲的那场不愉快，又想到现在和肖楚钟成了好朋友，不禁笑了笑。

肖楚钟突然说：“成灰，这一百块钱，你不用还了。”

“什么？”成灰有点摸不着头脑，“我现在暂时不缺钱，需要的时候再问你借。”

“我、我、是说，你、你不该还的。”肖楚钟结结巴巴地说。

“借你的钱怎么能不还？”成灰如坠五里云雾。

“这钱，本来是你的。”

成灰见肖楚钟满脸通红，以为他是发烧烧糊涂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楚钟，你没事吧？”

“这是你被偷的那一百块钱。”

成灰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望着肖楚钟，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会是偷宿舍的人。

“成灰，那次宿舍被盗，其实是我最先发现的。”肖楚钟仍然红着脸，但说话已不结巴，“那天我在北站遇到个朋友，说晚上歌厅老板开生日晚会，约我去参加，我就没去金殿。”

“这个我知道。”

“我回来拿钱去买生日礼物，打开门时，发现宿舍被盗了。我从没遇见过被盗，当时心慌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突然从门后走出一个人来，把我吓坏了。”

“是谁？”

“是高峰的老乡欧阳华。他戴着手套，就跟电影里演的那些神偷一样。当时我就想到他会不会杀了我灭口，害怕得不得了。我真是太愚蠢了，我该抓住他的。”

“他跑了吗？”

“没有，要是他跑了，我倒可以告他，可是，他对我说：别说出去，有你一半。他摸了一百块钱塞在我口袋里，我傻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是太蠢了，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肖楚钟脸上的红色逐渐退去。他低垂着目光，不敢看成灰。

成灰知道肖楚钟是个性格内向而且胆小的人，笑了笑道：“这也怪不得你。”

“成灰，你能理解我吗？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当时不知道怎样处理。后来又不敢说出来，我怕大家知道会嘲笑我，看不起我。”

成灰点点头，拍了拍肖楚钟的肩。

“不要让朱雨知道这件事好吗？她是很、很爱我的，我也很爱她。”肖楚钟的脸又红了，“她知道了一定会很痛苦，一定会离开我。我宁愿自己承担自责和内疚。”

成灰心里一颤，想到自己和方尽。“为什么我不自己承担自责和内疚，要让她痛苦？”

第二天早上，成灰和往常一样睡到十点多才醒来，韩琳也同往常一样已经不在身边。他刚要起床，听见韩琳在厨房哼歌，就喊道：“韩琳，你没走吗？”

韩琳听见成灰叫，围着围裙走进来。她大概是在做饭。

“你醒了？”她解下围裙，坐在床上，俯下身去趴在成灰胸口，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你怎么没去店里？”

“今天我要一整天和你在一起。”她微笑着望着他。

“我得回去搞设计呢。”

“就耽搁一天也不行吗？”韩琳眼里忽然飘起一层薄雾，“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天。我就要结婚了，后天他就要来昆明。”

成灰默默望着天花板发呆，别人说要结婚时，本来该说恭喜，可现在这个伏在他胸口的人告诉他她要结婚了，他能说什么呢？

“小灰，我好舍不得你！”她抱紧他。

成灰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韩琳突然笑道：“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什么事？”

“我已经好久没吃药了，我会怀上你的孩子的。”

成灰吃了一惊。“韩琳，你……这不行的。”

“行的。”她又温柔又固执，“今后我看到孩子就是看到了你。”

“不，韩琳，你还是去医院，如果真的有了，你一定要去医院。”

“我不会的！”她看着他焦急的样子，笑着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成灰还要说什么，可韩琳用唇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他想不出用什么办法让韩琳改变主意，只能无奈地启开唇，去迎接她游过来的舌尖。

这一天，韩琳完全象个热恋中的女人，一整天都是开心和幸福的。甚至分别的时候也没伤心和流泪，好像只是小别几天而已。

转眼到了六月，多数人已经完成设计，开始写毕业论文。

这一个多月中，那天早上韩琳说的话像一个可怕而诱人的谜，让成灰想去弄清又害怕弄清。他去过几次韩琳店里，都没找到她，也许她已经去渡蜜月了。

这天晚上，江海波又约成灰去设计教室搞设计，现在只有少数几个人还没完成设计。

半小时之后，江海波牢骚大作。“他妈的，搞什么设计？设计再好有什么用？都是理论上的东西。”又转向成灰，“成灰，快来帮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成灰走过去，帮江海波弄清了“怎么回事”，拍拍他的肩笑道：“好好干吧！伙子，再过一个月就可可脱离苦海了。”“伙子”是昆明话，相当于“小伙子”、“年轻人”。

过了几分钟，江海波又喊：“快来看看这里。”

“别耽误我了，我也搞不完。”成灰回头不满地道，“柳林闲得没事，你怎么不让他看？”

柳林道：“谁说我没事？我在写论文呢。”

“来看看嘛，**四年了，你就忍心看着哥们在最后关头倒下吗？”江海波说着去拉柳林。

“发烟。”柳林笑着站起来。

“好说好说。”江海波掏出烟，给柳林一支，自己点了两支，把其中一支递给成灰。

陈卫东在一旁笑道：“海波，我看你找个人替你做得了。”

“我就找你了。”江海波眼睛一亮，“真的，阿东，你就帮我设计吧。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陈卫东笑道：“随便说一句，你还真来劲了。我的事情也忙不完呢。”

“谁不知道你成绩最好，设计做得又快又好，你就帮帮忙吧。我这一生也就求你这一次了。”

“我真的没时间，再说我们的课题又不同。尤飞现在正闲着呢，你明天叫他帮你吧。”陈卫东道。

尤飞的论文已快完成，所以这段时间他晚上都没来教室。

江海波仍然缠着陈卫东不放。“他哪有你搞得好，再说他也不肯帮我啊。你是菩萨心肠，他是魔鬼心肠啊。阿东，求你了。”

江海波的话把几个人都逗笑了，坐在一个角上写论文的陈峰笑道：“海波，你敢在背后说阿飞是魔鬼，小心让他知道。”

“知道也没关系，现在阿飞大喜临头，这点小小的污蔑他是不会计较的。”最近大家都在风传尤飞已经被保送去北工大读研究生。

江海波又转向陈卫东。“阿东，其实该保送你的，你的成绩是第一名，却保送阿飞，真是太不公平了。阿东，你真是最好的人，我替你不平。唉，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

“我是白专，阿飞可是又红又专。”陈卫东多少有点讽刺地说，“而且人家是班长，工作又干得好，当然该保送他。”

“你也当过班长的，工作比他干得好多了。真的，阿东，你快把论文写完来帮帮我吧。不然我就过了了，你忍心看到我设计过不了吗？”

“啊，原来你又吹又拍的归根到底还是要我帮你搞设计。”陈卫东笑道，“幸好我不吃马屁。”

成灰回头笑道：“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阿飞这人其实不如你，要不是他老丈人是北工大的教授，他做梦也别想去那里读研究生。”

江海波道：“读什么研究生，请我去我也不去。读了十多年书，都快成神经病了，还是早点分出去，早点脱离苦海。”

陈峰道：“他们毕业了的说还是读书好。”

“好个屁！肯定是分配单位不如意才这样说。”江海波道。

“有几个能如意的？”陈峰有点伤感，他正和李英为分配发愁。

陈卫东道：“陈峰，赶快找找人，你和李英还是有希望分在一起的。”

“找谁去？人家有门路的当然可以找人，可我找谁去？唉，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谈恋爱。要谈也不该用心，大家玩玩，现在也用不着痛苦。”

江海波道：“幸好李英没听到你这样说，要不你就惨了。”

“听到也没关系，她也是这样说的。”

陈卫东问道：“要是不能分在一起，你们怎么办啊？”

“以后的事，谁知道。唉！”

陈卫东道：“你们谈了那么长时间，不一定能成。楚钟和朱雨才谈了一年，倒是一定能成的。”

肖楚钟和朱雨坐在一个角落，肖楚钟的设计也还没完成，朱雨正在给他指点不懂的地方，他们仿佛没听见陈卫东的话。

“楚钟和朱雨肯定能分在一起的，这不用他操心，他爸早就给他安排好了。”陈峰道。

肖楚钟抬起头来辩解：“我是不会求我爸帮忙的，我们商量好了，如果分不到一起就大家跑广东打工去。”

陈卫东道：“你别傻了，这种事怎么可以自命清高？其实让你爸帮帮忙也是正常的。”

肖楚钟还要说什么，朱雨瞪了他一眼，急忙止住，看看表对朱雨道：“休息一会吧，都一个多小时没休息了。”

朱雨也看看表，笑道：“只能休息十分钟。”

江海波突然发现柳林在写他自己的论文，急道：“柳林，你怎么不帮我看？”

柳林笑道：“你都不看，我看有什么用？又不是我不懂。”

“那你现在开始给我讲。”江海波说着忙去拉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