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是想恋爱》

第 40 章 误卿(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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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许翰云是算好的,不过他看蒋亭渊那一瞬间的神态,心下明白了七七八八,蒋亭渊也是算好的,只不过出了许翰云这个意外。

而后的事情许翰云便不清楚了,只感到他被一双有力的臂弯接住了,可范着冷光的铠甲太过寒凉,让意识模糊的许翰云下意识的一缩,恍惚中他好像只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温暖的血液在向外流,还有蒋亭渊压抑着痛苦的低声呼喊,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其中压抑着的痛苦和慌乱似乎一下子就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许翰云想说什么,可来得及只长长呼出一口气便昏死过去。

“怎么样了?主线?”许翰云身体属于重伤濒死状态,而作为囚犯他没法以第三人称来查看外部情况,只能进入精神内空间。

面前一片漆黑的精神世界没有像往常一样亮起,许翰云被着逼仄的黑暗逼得有些烦躁,这个副本太久了而且变故实在太多,就算是他的筹划已经成功一半,在临门一脚时还是不免有些忐忑。

“主线任务进度查询:99.9%”一道机械的电子音宛如低语般在空间内响起,可这里是许翰云的精神空间,那道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他耳边低语一般,那个声音像是不受空间的限制。这对于许翰云来说当真是新奇体验,从前他的空间就是一个类似三十平方的小房间,面前有悬浮显示屏,可以手动操作,不过大部分都是由系统自动运用,他只能动用很少部分的查询权限,毕竟,他还是个坐牢的犯人。

“那现在我可以申请结算这个世界吗?”许翰云语调懒散,又似乎带着些烦躁,对着虚空说道。

“请等待世界线推演运行。”那个声音又响起,这个声音倒是没有前一个那么机械,不像是256那张系统的统一配置的电子拟人音,低沉暗哑,听到这个声音的一瞬间许翰云心头一颤,脑子里有些莫名的东西像是要破出来。

“能请问你又是什么东西吗?”325懒散地发问,在系统监视下这么多年他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懒散,麻木,适时地有些神经质地焦躁。

可他等待了很久,黑暗的空间里没有再传来一点动静也未曾亮起光亮,325心里一沉,对于系统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精神囚禁,清除记忆,淡化情感,这些手段对于脆弱的人类精神来说都是毁灭性的,可对于它们来说,这只是一种保持“员工”服从的必要手段。

325心中无端地卷起一种无名的怒火,他自己也奇怪,这种情绪强烈到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按理说他不可能产生这么强烈的情绪,在成为325的时候他的精神就已经进行了清洗,所有的情绪都不会过于强烈,这样的精神控制对于他来说只能是“恐惧”,源于对销毁的恐惧,但这样的情绪也不应该过于强烈。

为了不引起系统的警觉,325只能调动他的全部精力去平息这样的情绪,在黑暗的空间里,安静是这个空间唯一还存在的东西,换做从前他会存在一种恐慌,一种被执行了销毁的恐慌,可他现在清楚的知道,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系统,很需要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很长时间,也许只是一小会,漆黑的空间里渐渐亮起暖光,325的意识来不及意识到这个空间到底属于什么就已经被扯回了“许翰云”上。

“他何时能醒?”一声同样低沉暗哑的声音唤回了意识还有些迷离的325。

许翰云睁开眼睛,尚还有些迷蒙地看向不远处的身影,剧情发展到现在着实是让他没意料的,冥冥之中有什么意志在干涉些什么,原本他能确定是和主系统有关,可回想起最近256被强制下线,他心里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少爷!”原本背对着许翰云的蒋亭渊听得书月惊叫一声,忙得疾步回到床边看躺在床上的青年。

蒋亭渊拧着眉头看着面色惨白的青年,目光里满满的是心疼,他显然近日来都未曾好好休息,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下巴上冒出些胡茬,许翰云瞧他这样稀奇,不由得弯了嘴角。

“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男人一来就将书月赶到一边去了,拿过书月手里的帕子小心的给他擦脸,沉声又吩咐大夫过来诊脉。

许翰云本想说什么,刚刚被扯回来,他还本能的有些不在状态,瞳孔还有些涣散,许久未曾说话让他还有些不自在。蒋亭渊觉出许翰云的唇瓣动了两下,便立刻俯下身子,给他整理碎发,凑近了说道:“是要喝水吗?”

没等他说出什么,蒋亭渊便看着许翰云的眼睛,意味不明地轻叹一声,像是无奈又像是庆幸,最后他也只是克制的拿一旁的茶水给许翰云润润嘴唇。

“罢了罢了,我的许大人平日里话说的太多,如今负伤了就歇歇嘴吧。”

蒋亭渊无视了许翰云瞪过来的眼神,笑了一下,长相跟温柔没一点关系的男人,此时笑起来让许翰云的心不由自己,乱跳起来。

“他如何了?”蒋亭渊对大夫就恢复了常态,不过语气较之前也是好了不少。

那大夫拧眉诊脉了许久了,此时他只捋须皱眉,听到蒋亭渊问起,只沉默地要掀开被子。蒋亭渊刚刚转晴的面色顿时又黑了起来,他知道是要检查许翰云的伤势,便甩开大夫的手,慢慢地将许翰云半抱起来,让许翰云靠在自己的怀里,许翰云的下巴正好搭在他的肩上,他鼻间充盈着蒋亭渊的味道,即使有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也莫名让许翰云安心。他安静地任他们摆弄,蒋亭渊略带薄茧的手很轻柔的慢慢拆着绷带,无意间接触到光滑的肌肤惹得许翰云一阵颤栗,而蒋亭渊此时满心满眼的全是他后背上的狰狞伤口,手不自觉地微微发抖起来。

随着绷带的拆解,屋子里开始漫溢出不祥的血腥味,许翰云也渐渐的感受到伤口中血肉扯挣的灼烧的疼痛感,他默默缩着脑袋脑门抵住了蒋亭渊的脖子,微微的发抖。蒋亭渊也察觉到了许翰云的不适,动作更放轻起来,很紧张的样子,喉结在许翰云的眼前上下滚动几下。

蒋亭渊轻柔地将许翰云的发丝都拢在一边,趁书月和大夫都没注意时,偷偷转过去轻吻了他的头顶,什么叫心疼,他算是在这个不听话的冤家身上体验了个透彻。

“许大人的伤口虽已止住血,可看这伤口现下的愈合情况却是不容乐观,伤口实在过深,怕是内里也有些损伤。”

大夫刚想要上手去按创口,蒋亭渊就皱眉看过去,那大夫擦擦冷汗,换药清洗的动作尽量轻柔些,继续说道:“大人的脉象极为虚浮,想来平日就有些不足之症,如今旧疾并新伤,内亏极大恐怕……”

许翰云明显感觉到蒋亭渊紧绷起来,其实他明白这个身体的状况,本来就是极易伤病的身子,平日都是小心护养长大的,可之后又是先前安府的无妄之灾,又是后来雁北的折腾,在加上如今的受伤,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他还能醒着已经是个奇迹了。许翰云能感觉到,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心里不由得开始暗自猜测,是什么使得系统安排自己醒来,见证最后的发展。

“恐怕什么?!”蒋亭渊极力压抑着他的情绪,抱住许翰云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声音低沉的可怕。

大夫冷汗刷的下来了,嗫嚅了半天不敢说,只是说:“好生静养,或许吉人自有天相,可多几年光景。”

一旁书月顿时便跪下了,哽咽哀叫道:“少爷!”蒋亭渊闭上眼睛,好一会才叹口气,慢慢将许翰云扶回床榻上,垂着眼眸让一旁的人都吓得不敢出声了。许翰云知道他在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肯定,还没反应过来时便伸手拽他的袖子,像是下意识的动作。

蒋亭渊看向许翰云的眼睛,明明命不久矣的就是他自己,他却很平静,直直地看向男人,眼里只是纯粹的有他蒋亭渊一个人。蒋亭渊沉声让他们都出去,等人都走光了,才反握住许翰云的手,俯下身子抱住许翰云,他靠在许翰云的脖颈处,粗重的呼吸搔得许翰云痒痒的,这样过了很久他也没有说一句话,许翰云只能慢慢握住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许翰云突然感觉到脖子上有水滴上的感觉,许翰云的心开始控制不住地狂跳,连带着脑子也不清醒起来,直到系统在他的眼前弹出警告。

“等我这次回来,我就带你离开盛京好不好?”许翰云听见男人嘶哑的声音,捏捏他的手指,扯动嘴角笑了一下。蒋亭渊只是眼圈有些红,在许翰云面前还是笑着的。

“那我便是当你答应了,我听闻江南有个神医,只要找到他,你便不会有事了。那大夫医术不行,胡吹的本事倒是可以。”

许翰云只是点点头,他猜到蒋亭渊可能是将他已经送回盛京了,而雁北的事情定然没有处理完全,他能亲自护送他回来,估计已然是费了不少功夫斡旋。

“我们还有几辈子呢,不是几年。”蒋亭渊亲吻许翰云的手指慢慢说道,语气很笃定,就像是他已经看到了以后。

虽已经是寒冬时分,在盛京却全无寒冷之感,白雪薄薄铺在红墙之上,琉璃瓦稍稍点缀白色,几场对于雁北来说是灾难的降雪,似乎对于盛京来说仅仅是多了些冬日意趣,或是给富贵老爷们一些谈资。官邸附近的道路两旁早早装扮上了,新浆染的透红的丝布不要钱一般挂高了,扎成各类的绢花,屋檐上绢色的灯笼静静立着。

路上仅仅是有层薄薄的积雪,更多的都是卷着污糟的东西躲在墙角了,蒋亭渊撑着素伞踩着积雪往官道走,时候还尚早,除却几个大人的轿子晃晃悠悠的往殿上去,便就是角落里的黄狗跑动的动静。

“蒋大人!”一顶蓝顶小轿从后面赶了过来,一道声音急急地传过来。

蒋亭渊脚步一顿,迟疑片刻后还是停下了脚步,等着李寄南的轿子晃过来,李寄南身着官服,他仅仅是掀开轿帘看向蒋亭渊,沉声说道:“蒋大人,圣上这次将你轻拿轻放了,下次可不一定了。”

李寄南现如今已然是正四品朝廷新秀,朝堂上丝毫不避讳地支持太子,想来是安家和许家的遭遇让李家激进了起来,而如今朝堂之上圣上又似乎对烨王颇为看重,圣上卧病期间竟是安排了烨王辅政,这让朝中的局势愈发紧张起来。

前些日子因蒋亭渊未禀奏回京一事,太子一派坚持从重处理,而朝中一夜之间不知为何冒出许多为蒋亭渊说话的奏折,圣上也就从轻发落,仅是回待西北战事结束再一并奖罚,算是狠狠打了太子一派的脸,李寄南自然对他没有好脸色了。

蒋亭渊看也未看向他,仅是嗯了一声便要走,李寄南急忙攒住窗框,却顾忌官帽不敢探头,急忙说道:

“蒋大人!你可知如今坊间都如何编排?”

蒋亭渊猛地顿住脚步,回过头看向涨红了脸的李寄南,他极力隐忍,嘴上虽是呵斥他,可望过来眼睛里满是焦急和担忧,蒋亭渊自然知道他挂念的是许翰云。京城便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是他也不例外,如今坊间都在编排他与许翰云惊世骇俗的事,许翰云受重伤的事也早传出去了,蒋亭渊明白他这是拐着弯问他家那位的情况,他也不想与他打哑谜,不咸不淡地回他:“李大人先顾好自己罢。”

李寄南听后便垂下眼眸,看不清什么神色,轻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放下轿帘,轻声说了一句:“蒋亭渊,你将他害苦了。”

这句轻飘飘的话裹着寒风吹到蒋亭渊的耳朵里,他站在原地想了很久,呆呆的看着远处的雪飘落在屋檐上消失不见,手握紧了拳头又松开,喃喃道:“许翰云你要等我,等我可以将一切都坦白的那一天。”

宫外与宫城里也不过几道宫墙的间隔,蒋亭渊是赶在早朝前入宫的,宫道两旁尚还点着夜灯,刚走到勤政殿前,从后面便赶来两人,为首的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其后跟着太医院院首,难为院首老胳膊老腿的提着药箱匆匆跟着总管,两人的神色都不大对劲。见了蒋亭渊,总管只请蒋亭渊先候在殿外,院首也只匆匆对蒋亭渊一行礼便进了殿去。

蒋亭渊心里一惊,再回想起近日里太子党的频繁动作,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了片刻后,总管亲自出来请蒋亭渊进殿,蒋亭渊拂去肩上的细雪,跟着总管先进了偏殿,蒋亭渊猜测是要他先祛了寒气免得过了寒气给皇上,他每次回府去也是这样,总是怕许翰云有些许的差池,他心里暗忖,皇上的身体看来是真的出了大问题。

“王公公,皇上龙体欠佳?”蒋亭渊轻声问道,尽量让语气随意些。

王总管只垂手恭声回他:“皇上一向康健,只不过前些日子感染了些风寒,不打紧的,只是身边人总是得小心些许。”说完颇有深意地看了蒋亭渊一眼。

蒋亭渊眉头一跳,明白了王总管的暗语,若是皇上真是偶染风寒,倒是真的不需要如此紧张,蒋亭渊明白王总管是烨王的暗桩之一,他特意这样暗示,怕是皇上真的……

蒋亭渊一进入正殿便见皇上正闭眼歪在榻上小憩,这个不可一世,从不示弱,一生从不真正信任一人的皇帝此时竟是同寻常的老人家一般显出老态来,王总管上前轻声叫:“皇上,蒋指挥使到了。”

皇上这时才慢慢睁开眼,他似是迷糊了片刻,浑浊的眼里显出疲态来,松弛的皮肤苍白的透着青色,蒋亭渊心里暗暗疑心起来,皇上这样倒像是中毒。

“是蒋亭渊来了?”他皱眉看了蒋亭渊许久,像是疑惑蒋亭渊为何在这。过了会,他像是如梦初醒,揉揉额角,看向跪在地上行礼的蒋亭渊。

皇上的声音也沙哑了许多,这是蒋亭渊回到盛京第一次面见皇帝,先前都只在殿上远远瞧见,他先前还疑惑为何圣上没有第一时间召见,现下他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知道朕当年为何选你回盛京做朕的御前指挥使吗?”皇上深吸了几口气,淡声说道。蒋亭渊未听到他让他起来,也跪着没动。

“臣不知。”蒋亭渊沉声回道。

皇上撑着榻上的桌案,起身离蒋亭渊近了些许,喘着说道:“记得当年朕亲访雁北府,众人皆拜我,唯有你和你义夫跪下磕头行礼,朕未曾道免礼,蒋家小儿便起身。朕罚你和蒋家小儿一道罚跪,你神情无一丝怨怼,只恭声谢圣上恩典……咳咳……”

“朕那时以为知身份,知跪礼便是听话之人。可如今朕才明白……朕错了。”皇上气喘着说着,他直直地看着蒋亭渊,他好像想看明白这把刀上是不是刻着他的名字。

“许翰云倒是和你一样会跪,上个敲登闻鼓的已经跪死在殿前了。他倒是幸亏有你……”

皇上只看到蒋亭渊恭顺的低着头,猛咳了一阵才顺好气,抄起案上摆的手炉要砸向蒋亭渊。蒋亭渊只是镇定地跪在原地,并不打算躲开,皇上最后只是颓然地将手炉砸回案上,沉声说道:“朕老了,是不是?都等不及了……”

蒋亭渊只镇定地回道:“圣上有真龙庇佑,必定福寿绵长。”

“下去吧……”

蒋亭渊只躬身称是,刚要走出去时,身后传来带着气喘的说话声。

“蒋亭渊,我的儿子你说究竟与我有几分相似?”

他愣了一下,良久回过身来拱手一拜,最后看向那个身穿黄袍的老人,此时他不像是那个拥有无上权力却多疑到将所有都要算计在手的皇帝,只是一个普通的垂死的老人,他拥有一切却好像身边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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