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林三爷朝白帝城的文士拱了拱手，转过身盯着林萧，“筑体境，呵，真是好大的本事！”

其他人这时才注意到林萧的气息变化，一个个脸色各异。

执笔文士问道：“围场之内生死自负，林三爷可有异议？”

林三爷摆了摆手，“林某并非信不过白帝城，围场里的事情，我们各家也不会计较。”说到这，他冷笑了一声，“可林萧已经到了筑体境，有些债，也该还了吧？”

旁边众人一下子吵嚷了起来。

“什么债？”林萧愣了一下。

“血债！”回答他的是吴家主。

吴家这次春围损失惨重，年轻一辈的好手尽数折了，想要恢复元气，至少也得数年之久，所以吴家主的脸色分外难看。

“你毁了林麟的根基在先，而春围在后，按照以往的规矩，需以十倍偿之，林麟是筑体境，你到卫城，斩杀十位同境妖修，就算了结了。”

林萧歪歪头，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谁的规矩？”

“北域的规矩！白帝大人的规矩！”话音刚落，林三爷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若你仍在凝血境，这规矩也管不到你，可你既然已经筑体，这债，就非还不可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白吴两位家主紧盯着林萧，几位文士淡漠的旁观，目光里看不出喜恶。

直到林三爷冰冷的声音将沉默打破。

“林萧，莫非你想抵赖不成？”

午时刚过，亭内却丝毫不见暖意，林三爷站在当中，神色阴冷。林萧站在他对面，心中怒火似要炸开。

林三爷这是要他去死！

北卫，意指人族疆域的最北处，那座城终年战火，妖族妖兽无穷无尽。别说林萧刚刚筑体，就算他是破山境，到了那里也难以自保。

先去圣山，或是先去卫城，对于其他人来说只是顺序的区别，可对于林萧，则意味着生或死。

这时侯家主略低着头，目光隐晦的在林萧与侯喆之间跳动了几次，犹豫了一下，这才朝白帝城的文士们拱了拱手，“几位大人，午时已过，这春榜……”

声音很低，可足够让众人听的一清二楚，所以事情也就到了决断的时候。

执笔文士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林三爷此言有理。”

有理？其实很没道理。

北域确实有十倍偿之的规矩，目的是以一切可用的力量对抗妖族，所以伤人根基或致人死亡者，不分对错，只要修为到了筑体境，就需要以妖族的血，偿人族的债。

这其中自然也有例外，春围胜者，既然能够提升战力，则可先去圣山，待修炼满一年后，再去北卫斩杀妖族。

只是这些事情，林萧并不清楚而已。

林三爷冷冷道：“来人，送他到城外军营！”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十几个护卫一拥而上。

可就在这时，半空中突然传出一声裂响，匹练似的寒光切开了半个亭子，斩落在冲的最快的那人脚前。

轰！地面溅起碎石，逼得护卫停下脚步，同时亭外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林萧，帝子要见你。”

白衣剑侍站在亭前，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揭下了身旁的春围巨榜。

……

林萧登上高台的时候，帝子姬段刚好放下茶杯，目光在林萧的柴刀上停了一下，接着闭上眼睛，只是嘴唇微动，说了句：“刀不错！”

不错两字说的很轻，所以那个刀字，就显得格外清楚。

林萧抬起头，却看到帝子正在假寐，于是把目光落向一旁。

四周的柱子被漆成白色，上面绘了一些淡淡的纹饰，棚顶吊着一层白色的幔帐，居中的桌子上器物摆放的异常整齐，那些笔墨纸砚排列出了阵列般的美感。

林萧低头看去，在桌下瞧见了一只矮凳。

见帝子暂时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拉过凳子坐下，把柴刀放在脚边，又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茶杯，将水倒满。

高台上显得有些空旷，帝子姬段闭目不语，他身后的剑侍犹如雕塑，只有一只狐狸缩在帝子脚边，抖啊抖的，显然是受了惊吓。

狐狸？林萧怔了一下，随即想起这不就是那后山顶上的迅风狐？他抬头往上看去，正好对上了帝子的目光。

“妖兽难驯，若非如此，我北域人族也不必回缩于高墙之内。”帝子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一手祸水东引，破了围杀之局，手段不错！”

林萧点头称是，然后才站起身来，自嘲道：“雕虫小技，让帝子见笑了。”

林萧说着，又看了一眼那只迅风狐。

“呵！”帝子声音清亮，说话时身体端坐，不曾有一丝晃动。“不必在我面前装傻，它既然如此怕你，可见后山那头炎虎，必然是你杀的了。”

林萧嘿嘿笑着说道：“帝子面前，自然不必虚伪。”

姬段把挂在腰间的剑佩取下，剑佩色如美玉，打造的极为精巧，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目光却一直落在林萧身上。

“此物是难得的法器，没有白帝城的功法，便只能用来把玩，所以它在你手里，既属浪费，又是祸根。”

不等林萧开口，姬段又接着说道：“林琅夺了你白帝嫡传的位置，所以白帝城欠你一次，你把剑佩给我，林麟的事情，就算结了。”

帝子所说的结了，自然是让林三爷闭口，也绝了秋后算账的心思。

于是林萧道了声谢，把随身带着的剑佩放在桌上。“帝子叫林萧来，就为了这事？”

“不必谢我。”姬段摇了摇头，“对就是对，错了也不必否认，即使你不肯交还剑佩，事情因白帝城而起，我自然不会不管。”

这位少年帝子看似慵懒，却又能在顷刻间转为庄重，他把对错看的极重，似乎再他眼中，只有对与错、是与非。

林萧心想，这位帝子，只怕是个极端的性子！他忽然想起入围前，胡勒对它的叮嘱：“帝子姬段眼中只分敌友，容不得人摇摆不定，就像他只听真话，不论好坏，只要真话。”

这时姬段忽然问道：“林萧，你修炼多久了？”

“十年。”林萧回答。

“那我问你，修炼是为何？”

林萧心中一凛，暗说这话问的，怕是他不想说谎也不行了。

说修补识海肯定不行，这事儿就连白帝城都毫无办法，而且共生一事也不能泄露。

他把茶杯轻放，正色说道：“强健己身，固我识海。”

姬段好看的眼睛眯起，他于帝子间的争斗中，早已练就了辩识人心的本事，观林萧神情不似作伪，一时间竟有些怔住了。

“修本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