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剑诗》

50、神圣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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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上的天空裂开了一道口子,撒下一缕金色的阳光。

却和贺尔零嘴边的笑容一样,只是一种虚有其表的东西——正如人们从他的笑容里看不到丝毫愉悦一样,他也完全感觉不到这抹金色阳光的温暖。

蜂兜兜底下的活死人们纵身跃起,全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冒着泡泡的油锅无人选择,从锅里散发出来的声音闻起来香香的,却让众人感到后背发凉,他们宁肯选择趋向散发着恶臭的巨型蜂兜兜,品尝着恶臭的美味,也不愿意跳入油锅之中,沉醉于浓郁的香气之中。

欢落原本叫做失谬村。

十几年前就已经毁灭了。

失谬村是活死人们的故乡,也是贺尔零的故乡,只是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村子。

在贺尔零的记忆中,最初的失缪村不曾出现过一名修炼者,没有一兵一刃也没有几个离开村庄谋取生活的人。

村民们靠着一亩三分地过活,吃的简单,住的简单,想的简单,要的简单。

虽然生活艰辛,但村民们脸上是平静的、美好的,邻里邻居,村上村下,和和睦睦,从没有起过纷争。

这是一座真正的乐园。

这座美好的乐园,便是贺尔零童年生活的舞台。

那时候,年幼的、不谙世事的他还不叫贺尔零,大家都叫他稚。

对这个世界,他只有一种懵懵懂懂的触感,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座村庄的宁静与美好,并沉浸其中。

他生下来不久,双亲就得了恶疾离世,与他相依为命的,是他年迈慈祥的祖母。

他生性愚钝,做什么事情都是笨笨的,对人情世故的洞察更是迟钝得可怕,却偏偏怀揣着一种过分的敏感。

而他生活的村庄予以他无限的包容,孩子们尽情与他嬉戏,大人们对投以真诚的温柔,造就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美好童年。

这时候他并没有想过,自己总有一天会长大,犹如温床一样美好的童年,最终成为困住他的茧,让他终其一生,都在进行逃亡与寻找的战争。

这个叫做稚的小孩子没有父亲教他为人处事的机敏,磨练他的情感力量,以及如何勇敢地对付“生活”这个永远的敌人。

他继续以笨拙的处世态度成长,为他以后遭人耻笑与远离埋下了悲哀的伏笔。

十岁那年,住在城里的叔叔毫无征兆地闯入村庄,把稚和奶奶接回城里生活。

他来不及做任何准备,急匆匆地离开了失缪村,离开了这座让他终其一生,都在渴望着返回的故乡。

大大的马车朝着未知的远方驶去,稚没有往前看,而是扭转头去。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村庄。

就在这时,他那双稚嫩的眼眸里,开始浮现出对于未来、对于世界的浅浅忧郁……

后来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浅浅的忧郁越来越晦暗和强烈。

致使他的心灵渐渐昏沉下去,最终完全遮蔽了他对于欢乐的感受!

叔叔生活的地方叫做人间城,遍布着各色各样的修炼者。

每个人都在想着如何变强、想着如何打败其他人、想着如何才能避免被其他人打败,形形色色的人生活在各种各样的地方,在合作、在争斗、在相爱、在相怨。

所有人都像生活在一张大网上,只有学会察言观色,遵守着不成文的世俗规矩,才能在芜杂的人情世故里游刃有余,在这张巨大的网上过得幸福无忧。

稚在这座城市生活了数十年,在这里,没有人会像故乡里的人一样包容他。

他的简单笨拙、他的不善言辞、他直率粗鲁的行事作风,常常惹来其他人毫不掩饰的嘲笑,而他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

他很想拔腿就跑。

逃回故乡。

可是那座小小的村庄太远太远,他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后来,这个脆弱敏感的人回忆起这一刻,总对自己说:“原来一离开故乡,这个世界就把我的灵魂吓得缩回了内心,并将我的欢乐与勇敢囚禁在内心深处。”

叔叔是一名琳琅修炼者,忙于修炼,并没有注意从乡下带到城里的侄儿,心灵深处起了什么样的变化。

起初,除了一些淘气的小屁孩,大多数人到见年幼的稚,便将他视做空气一样忽视,直到他成为一个年轻小伙子,人们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没有觉醒灵能,就已经与这座修炼者遍地的城市格格不入,加上稚对于世俗生活的规矩的一无所知,更加惹得人们的反感。

他毫无心机的率直,经常成为惹人发笑的笨拙与愚蠢。

这个过分敏感和畏缩的人知道自己被当成了一个笑话,处处感受到伤害与压力,但他始终找不到具体的方法。

叔叔为此煞费苦心,手把手教他如何为人处事,他强忍着心中的抗拒,像一个好学的乖孩子,侧耳聆听教诲,并且付诸实践。

过了几年,稚就成了一个处事圆滑的年轻人,待人接物,都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人们瞧着这个彬彬有礼的年轻人,献上由衷的夸赞。

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的年轻人却死死地握住了拳头。

等到没人的时候,他才如释重负,卸下笑容,脸上满是失望、沮丧、痛苦。

他的眼睛爬上一层又一层的黑眼圈,不是因为他睡不着觉,而是因为只要一钻进被窝,就会梦见自己的故乡。

他在故乡生活的时候,从来不需要遵守这样那样不成文的规矩,更不需要摆出自己并不希望的表情,去取悦他人。

他极度渴望回到那座村庄,也极度热爱这座村庄,他觉得如今的自己,连梦见他都是一种玷污,干脆就不睡觉,一夜一夜,坐在窗子边。眺望着故乡的方向。

他屈服于世俗生活里的各类规矩,以他最不屑的姿态取悦他人,只为了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一点,然而精通世故的虚假模样逐渐演变成自我鄙夷的病态嗜好。

他在别人眼中越是圆滑精明,就越在心里鄙视着对庸俗世事缴械投降的自己!

充满信任、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与充满敌意,处处都是算计的现实生活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在他的心底深处不停翻涌,最终导致他变成了一个悲哀的“厌世者”!

他讨厌这个世界。

极度简单与天真的内心,让他无法忍受现实生活的纷繁复杂,也没法接受世俗生活里的条条框框。

他在他无法理解的人情世故里跌跌撞撞,遍体鳞伤。

终于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清晨,他撕下了所有的伪装,逃出了这座城市。

这个生活的逃兵走了很久很久的路,累了就倒在路上,以地为席,以天为被,迎接着无限美好的梦境。

梦里,是他这场逃亡的最终目的地,那座给予他所有欢乐的村庄。

这是一场漫长的逃亡。

对他而言,更是一场神圣的脱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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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冒了,脑壳疼、眼睛疼、流鼻涕、浑身的骨头都疼……但还是一把鼻涕一把鼻涕地写了这一章,毕竟真的很想把自己的故事,认真地讲给你们听。

我知道这本书的读者根本没有几个,但我始终都以最大的认真,对待这本书、对待我为数不多的读者。

“烹偶宴”这个篇章终于到了末尾,接下来就是我最喜欢的死鱼眼少年、死鱼眼少女,以及背蜂桶的男人的大对决了!

贺尔零这个人之前没有过多描述,但他是本书一个很重要,也很有趣的人物。

这个生活永恒的逃兵,这个永远的未成年者,这个过于偏激的残忍病态的魔鬼、这个一直在逃亡的胆小鬼,他的终局究竟会如何,我也不知道。

他和包括主角在内的很多人物一样,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就算是作者,也没法任意安排他们的命运,先让我们浅浅的了解他的过去、他的内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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