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然面上不动声色，“所以呢？”

城主低笑两声，“云少主可知天机枢是如何没落的？”

云然见他这样就知道里面肯定另有隐情，她道：“请讲。”

“三百年前裴祖返回下界，将裴家推到修真界第一世家的位置。”城主道，“也是在裴祖回来后的一百年内，云莫南江四家的家主相继离世，而后天机枢传出一句预言。”

“什么？”云然追问道。

“恶鬼当道，星辰将熄。”城主直直注视着云然的眼睛，轻声道。

云然专注听着，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微凉的手攥住。她望过去，见空诬抿唇望她，眼中情绪难辨，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云然问道，“你知道什么？”

城主也微微侧目望向空诬，“这位是？”

云然没介绍，只简单道：“我朋友。”

城主点头，没问什么。

“没什么。”空诬轻轻摇头，道，“只是突然有点难过。”

这种感觉不强烈，但就像细细密密的网缠住他的心脏，有些透不过气，喉间涌上一股淡淡的酸涩滋味。

空诬没经历过这种感受，心里有点无措。

是那个人。

云然知道这应该是那份感情的反应，她反攥住空诬的手，“别管它，想点开心的事，不要被它影响。”

现在在谟城城主面前她不便多说，只能稍微给他点安慰。

空诬点头。

城主坐在他们面前，视线在他们相握的手上一扫而过，“两位还听吗？”

云然望向城主，道，“您继续。”

城主慢悠悠品了口茶，这才又开口：“就在这句预言传出来没多久，天机枢被仇家找上门，一夜倾覆，只有天机枢主得以逃生。”

“太巧了。”云然评价道。

“确实，”城主道，“但当时无人敢说。事情沉寂两百年后，也逐渐被世人遗忘了。”

当时裴家如日中天，而且这件事和裴家没有任何联系，没人找到任何证据，大部分人也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没落的天机枢与裴家叫板。

“他要让我师父帮他做什么？”云然问道。

城主笑道：“这就要沧尘剑主自己告诉你了，我不便插手。”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有头无尾。一群谜语人。云然在心里不满道。

“所以，你还是没说你给的好处。”云然面无表情望他，“交易双方的筹码不平等可是无法成立的。”

“鬼域尊主想找到自己曾经丢失的东西，有人想借他的手除掉对手。而天机枢主想解开这个谜题，将真相公之于众，最后找到了你的师父沧尘剑主。”

“云少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陷入这未知的巨大漩涡里吗？”城主道。

云然撇嘴，“我师父那么大的人了，难道还要我这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帮他善后？”

城主只是唇角微勾地注视着她，静默不语。

“……”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师父，她恨！

“先说你能提供什么。”云然道。

“听说云少主经脉内蛊毒未清，这可不便日后行动。刚好在下手中有一味药是世间万蛊的克星，”城主笑眯眯道，“如果少主不嫌弃，在下能以此作为交换。”

世间万蛊的克星？她在魔罗殿的时候可没听毒枯老人说过这种东西。连鬼域尊主都没有的东西，他却能随意拿来做交换……

此时血月当空，周围逐渐亮起昏黄灯火的光芒。

云然皱眉，“一个磬鬼哪里值得城主这么费心？”

城主没有立刻回答，微微转头对旁边的少女道：“子沐，你去帮我把放在书房里的七叶檀鹤拿过来。”

少女应声，“哦，好的。”

等少女走远后城主才开口回答云然刚才的问题，“我需要你帮我查清磬鬼身上常年的魔怨气息最近为何平稳了。”

云然向少女离开的方向瞥一眼，了然地点头，“我知道了。”

过了会儿少女手里捧一个木盒回来，她把东西放到桌子上。

云然没有打开看，直接带着木盒起身，准备走的时候她回头望向城主，“查清楚后磬鬼是由我处置吧？”

城主点头：“理当如此。”

回到客栈后，云然带着变回乌鸦的空诬走到自己房间，旁边一直关注着这边的魔兵见云然安全无恙地回来后都在心里舒了口气。

幸好还没联系尊主。魔兵总领心想。

云然回到房间后随手将带回来的木盒扔到桌子上，自己直接趴到床上，累得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了。

她和谟城城主交谈时强忍着经脉的抽痛，喉间的血压了一遍又一遍。还好有空诬在她身边一直用灵力缓慢安抚她的伤，这才没直接往对面身上喷一口血。

在鬼域中人面前，云然也还是想要点脸的。

这半天时间已经耗尽了云然的精气神，她感觉自己的魂仿佛已经脱离自己的身体了。

累死了。

空诬坐在床边帮她梳理体内杂乱的气息，过了好半天云然才缓过来。

她翻个身仰躺在床上，空诬垂眸专注帮她调息的神情进入她的视野。可能被那份感情影响，他现在的表情很温柔，也带着极其轻微的满足感。

云然看着看着，心底慢慢涌上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也有谁曾这样握住她的手腕，耐心地精准控制着自己的灵力，让它慢慢流淌进自己的经脉。

像是春雨滋润干涸的溪流。

在这种莫名的熟悉感的缠绕下，云然眉头逐渐皱起。

但她很确定自己自从剑骨断，经脉受损后，除了她师父和一些医修，她并没有让别人的灵力进入她体内探查过她的情况。

那这种熟悉的灵力感觉，和这样让她感到熟悉的姿态又是从哪里来的？

云然仿若不经意间收回自己的手，她起身走到桌边把七叶檀鹤收到戒子空间中。

空诬有点茫然地望向她，“怎么了？”

“嗯？”云然问道，“什么？”

“……”空诬沉默了下，“没什么。”

云然在心里叹气，再次提醒他，“前辈，那并不是你的情感，不要被它影响。”

“不要叫我前辈了。”空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