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桐树一》

第七十七章 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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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稳儿,上工回来,天色已晚。奶奶同青儿已经站在大门口翘首以待了。稳儿见到奶奶和妹妹,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忘记了一身的劳累向她们飞奔而去!她一手扶着奶奶,一手拉着青儿,三个人亲亲热热地一起回了家。

奶奶为稳儿在锅里留了饭,稳儿随便吃了两口,问青儿道:“青儿,今天在学堂都学了什么?”青儿兴奋道:“今天先生教了我们《岳阳楼记》!姐姐,我背给你听好不好?”稳儿笑着点了点头,青儿便站在屋子中间,背诵起来:“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青儿声情并茂地背诵着,稳儿一直含着笑,听着······“······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时六年九月十五日。”

青儿背诵完,对姐姐说道:“姐姐,先生说,人活着,不能只为自己,要‘胸怀天下’!”稳儿一直宠溺的地看着妹妹,点了点头,道:“先生说得对!”边说边随手拿起木勺,从锅里掏了一勺留锅水准备为奶奶洗脚,青儿忙上前道:“姐姐,让青儿来,姐姐做工太累了,以后就让青儿为奶奶洗脚吧!”稳儿道:“青儿真是长大了,不再害怕奶奶的脚了!”于是,就嘻嘻笑着起身,把这份神圣的工作让给了青儿。

可是,青儿在看到奶奶那双丑陋的脚之后,却又被吓得怵在那里,不敢去动一下了!稳儿笑笑,对青儿道:“就知道你不敢洗,还是我来吧!”青儿这次没有吭声,她是真的不敢再去动了!又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一般,溜到炕上,将头缩进被窝里,从缝里往外盯着姐姐的一举一动。

青儿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奶奶瞅了瞅熟睡的青儿,小声跟稳儿道:“稳儿呀,咱以后能把活计都拿到家里来做不?”平时活多的时候,稳儿偶尔也会把忙不过来的活计带回家来做,但因为稳儿主要是负责样品制作和教授、检验等工作的,性质决定不会常常有活计带到家里来做,就道:“奶奶,为什么要全带到家里来做呢?”奶奶道:“奶奶知道,你在许家挣的钱要比带到家里来的要多得多,可咱一个姑娘家,早到了该找婆家的年纪了,总在外面,也不是办法呀!”

稳儿道:“奶奶,您是怕俺嫁不出去了吗?”奶奶道:“俺的稳儿又俊又巧又孝顺,怎么能嫁不出去呢?!只是,老话说‘攀高摔得重’,可不要高攀呀!”

稳儿道:“奶奶,什么叫高攀?”奶奶慈祥地看着稳儿,呆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是明着提醒一下她的好,就道:“稳儿呀,许家大少爷出生在富贵人家,又是个高材生,还是官身,咱可要有个分寸啊!”

此话一出,稳儿明白了,写信的那一晚,奶奶一准是看见了!沉默了一会儿,稳儿道:“奶奶,您相信他的人品吗?”稳儿这是把话说开了,奶奶就道:“他是咱家的恩人,人品应是不错的。”

稳儿道:“奶奶,稳儿信自己不会看错了人。我对他,不是报恩,我只是想,这辈子都跟他在一起!”奶奶道:“稳儿呀,你想过,到许家做工和嫁入许家是不一样的吗?”稳儿道:“奶奶,我愿意为了他,去试试!”怕奶奶再往下说,稳儿把头用被子蒙住,道:“奶奶,我困了……”奶奶道:“唉,那就睡吧!”

第二日,注定是个大晴天,朝阳早早的就从云缝里往外挤,许本才一早就起来,找到马老板商议业务上的事情,他把荣誉带了来,想让荣誉也参与一下。他很自豪地对马老板说道:“我家荣誉在日本是呆了这几年,这买卖上的事情是学得通透的。这会子刚回来正好无事,让他也学着参与一下厂房里的事务吧!”马老板倒是无所谓的,反正人家是东家,谁来当这个家都跟他没多大关系,可总觉得还是由许荣斌来安排合适。而许荣誉倒是有点心不在焉,他跟在许本才后面,从始至终都皱着眉头,对他爹满怀期待的话,也有点不屑。

后来,许本才要带许荣誉到作坊里转转,许荣誉却不愿意再往里走一步,道:“爹,我刚回来的时候,我哥就带我进去转了的,有什么呀?又脏又乱又小,跟您说实话吧,这些我做不来的,您也不要替我操这份心!”

许本才怒道:“你什么能做得来?你难道不知道,这些年,多亏这么个小作坊,才让你在日本有得花,不然,哪有你如今的神气!”许荣誉道:“我明日想进城去看看,等回来再说吧!”

许本才也很无奈,道:“你要想进城看看也无妨,明日早起让常福和你一起去吧!切记,一路要小心行事啊!”

许本才正跟许荣誉提起常福,常福却已来到许本才身边了,悄悄凑到许本才耳边说道:“大少爷回来了,俺见他神色好像有点不对,要不您去看看?”

许本才一听这话,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两个儿子都不小了,到了如今自己还要为他们操心。可荣斌一向成熟沉稳,能有什么事情让常福都可以看得出来神色不对呢?想到此,许本才立马去见许荣斌。

其实许荣斌心里是明白的,他离开县政府是早晚的事情,就算是没有万玉荷这档子事,王从业也会找个别的理由出来找他麻烦。他自己也曾有很多次想要离开那个地方,只是如今真的辞职了,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自己的理想、报复,还有这些年的努力付出,似乎都已经灰飞烟灭,好像从来都没有实现过,他对今后的路都有些茫然,甚至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真的对吗?他想,该怎么对父母说这件事情,他还想到了稳儿,稳儿还会对自己不离不弃吗?……

这所有的一切折磨着许荣斌,他突然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对,他辞职以后就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只是,他还是回到了这个纷纷扰扰的家,他想家了,尽管才刚刚离开!

许荣斌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了。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回家不先去看看母亲,不去看看父亲,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他需要静一静,需要好好梳理一下自己杂乱的思绪。

许本才敲了敲许荣斌的门,道:“斌儿,在里面吗?把门打开,有什么事跟爹说说。”见里面没有动静,他便又敲了敲。里面的许荣斌只好道:“爹,您别担心,没什么事,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听到许荣斌如此回答,许本才的心稍稍放下,心道:许是与同僚们闹了点不愉快,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也好。就又说了一句:“记得一会儿起来吃饭啊!”然后,转身离开了。

大太太坚信许荣斌一定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否则不会到家之后不会不来给自己请安,她担心许荣斌会出什么意外。吃饭的时候,让吴姨好说歹说把许荣斌叫到自己房里,凝视着许荣斌,说道:“儿啊,最近衙门很忙吗?”她想让许荣斌主动给自己说道,可是许荣斌却道:“不忙,娘,无事。”

大太太继续凝视着许荣斌,眼里居然噙满了眼泪。许荣斌见到母亲流泪,自然是心疼不已,道:“娘,您不要这样!”许荣斌从小便沉稳而早熟,最怕的就是娘流泪。只要娘一哭,他便惊慌失措,赶紧道:“娘,儿子不说才是怕您挂念的。我本来是想过一段时间再告诉您的。”大太太停下哭啼,静静等待着许荣斌的答案。许荣斌停顿了一下,道:“娘,荣斌从官家辞职了!”

许荣斌的辞职,都不能理解,接下来许荣斌会怎么做呢?请待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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