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揉揉。”李显涂完药膏，宽大的手掌落在颜常棣的腰上，力道适中地揉捏了起来。

颜常棣舒服地嗟叹一声：“你这手艺，以后要是不当皇帝，还能当个按摩师傅，到时候咱们就对外宣称是瞎子按摩师，你干活我收钱，小日子一定红红火火的。”这厮一舒服，嘴上就没把门，胡说八道起来。

“那你打算一个月给我多少零用钱？”李显一脸的柔情蜜意，其实这种日子是他日夜向往的，可惜这辈子终其一生都无法实现。

颜常棣歪着头想了片刻，坏笑一声：“一个月一两银子吧，男人有钱就变坏。”

“给这么多呀。”李显轻笑一声：“半两银子吧，我也没什么应酬，又没有花钱的爱好，需要花钱找你要好了。”

“这么好？”颜常棣扭过头看他，笑眯眯地说：“你跟李昊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知道李昊一个月花多少银子吗？一万两！”他哼了一声，“一开始这钱是朝廷出的，可他花的太多了，朝廷吃不消，这才改成从皇帝的私库出。皇帝的钱从哪儿来的？还不是从百姓身上刮下来的！”

“他花这么多？”李显紧皱眉头，“他都干什么了？”

“整日出入秦楼楚馆，与一帮巴结讨好他的纨绔子弟花天酒地，狎妓赌博，都知道他是冤大头，谁逮到他都能啃一口，还学风雅假风流，买古董字画冲门面，到没人敢卖他假的，可这古董字画可没什么市价标准，卖别人一千两，卖他就是三千两五千两，再加上他排场大，吃喝拉撒都比着皇太子的规格，花销自然就多。”

李显的额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了，本朝亲王一年的分例银子是一万两，皇太子是两万两，这当然不够一年开销的，皇室会在他们成年后分几个宅子铺子令其自行经营，会经营的日子过得就滋润，不会经营的，有皇家做靠山，不乱抛费，一年下来也有结余。从没有见过一个皇子月例银子比皇太子一年的例银还多的。

“这也好理解。”颜常棣翻身坐了起来，“当初都以为你回不来了，这皇位继承人唯有一个，江山都是他的，花点儿钱又怎么了？光他每年糟蹋的银钱，都能养一只精兵了。”

“今日皇帝让他从皇宫搬出来了。”李显冷笑一声：“朝堂上下吵翻了天，他也只是轻巧的一句‘苍蝇不叮无缝蛋，男女之事本就不能只算一方的错误’，就把这事揭过去了，顶多就是撤了亲王爵位，等时过境迁，再封回来就是。”对外人而言，爵位需要用命去拼，可对于皇家，尤其是对于受宠的皇子而言，那就是囊中之物。

颜常棣幸灾乐祸地说：“他的府邸还没修好吧？这厮能受得了这个委屈？”

“受不了也得受？他现在就一个光头皇子，让他僭越住王府，已经是给皇帝面子了。”

此时此刻，李昊正坐在他的新王府的正房中，黑着脸散发着低气压，伺候的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主子一个不开心，就把他们打杀了。

唯有小谷胆子大，轻手轻脚地奉上茶水，劝慰道：“陛下这是向着殿下呢，如今朝堂上那些老顽固咬着您不松嘴，若是您跟他们对着干，他们只会咬的更凶。陛下让您出宫避避风头，等风头过了，陛下随意找个理由，您就能回宫了。”

“你不懂。”李昊咬牙切齿地说：“出来容易进去难，本王一直在皇宫，谁能把我撵出来？可我再想进去，你信不信会有人撞死在宫门口？”到时候一句成年皇子不得留在宫中，不合礼数，他要硬留就是他的大过错。

“殿下往好处想。”小谷低垂着头，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以往您在宫中，伸不开手脚，如今出了宫，您就是王府的主人，想怎么玩，还不都随您？”

“可这王府还没修好，让人怎么住？”李昊心中恼怒：“这个样子，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本王就被扫地出门的，怎么待客？”

“其实现在修的差不多了，只是差了一些陈设花草树木之类的，这些慢慢置办就行了。殿下饿了吗？奴才让厨房给您做午膳？”

这么一说，李昊才觉得腹中空空，他今天是被父皇连哄带骗撵出来的，气得大半天水米未进，这会儿才算觉出饿来，“本王想吃佛跳墙了。”

小谷心说你想屁吃，“如今咱们刚来，厨房恐怕只能做些寻常的膳食，要不您先凑合一天，奴才让厨子们现在就去做，后天就能吃上了。”

李昊烦躁地站起来，道：“这里什么都没有，烦死了！”说完，躺床上歇着去了。

小谷暗暗撇了撇嘴，这佛跳墙就是在宫中也不是说吃就能吃的，食材珍贵倒是其次，主要是耗时长，就是太上皇想吃都得提前点，你李昊能随时吃上，那是皇帝宠着你，让御膳房随时备着，可这王八蛋也不是天天吃，这东西就吃一个鲜，不鲜的肯定不会入嘴，光在吃上一个月的抛费就比太上皇在位时多出许多了，可太上皇那会儿养着一后宫的嫔妃呢，三千佳丽都抵不过他一个人造的。

午膳送上来他又不肯吃，随意塞了几口就要出门。

小谷劝道：“如今正是风口浪尖，殿下还是避一避风头吧。想必于世子、周小将军、裴少爷能体谅您的难处的。”

“本王有什么难处？”李昊最恨别人瞧不起他，当即不顾阻拦硬要出门。

于是，本该在王府闭门思过的人，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京城最有名的风月场所——风雨楼。

“他们几个怎么没来？”李昊皱着眉，“去将人叫来，今天可是该于世子做东了。”

几个狐朋狗友已经在别处开席了，一听说他出来了大惊失色，纷纷推辞，说自己有事有疾出不来，谁傻了跟他这么明晃晃的靶子一起鬼混？

叫不来人，李昊愤怒不已，却无可奈何，只好打道回府。

回去恰好经过李显的府邸，看着肃然庄严的大门，他一百个不爽，叫来小谷如此这般叮嘱一番。

小谷面露难色：“殿下，这样不好吧？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奴才们都别想活了。”

“你个没用的东西！”李昊面露不虞，叫来另一个小太监小莫，吩咐道：“去找些粪水来，都给本王泼进去，一滴都不许浪费！”

“啊？”小莫嘴巴张的老大，“殿下，这不好吧？”毕竟是王府，主子没事，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就遭殃了。

“有什么不好的！”李昊没好气地训斥：“一个个胆小怕事，畏首畏尾，要你们何用？”

“那殿下要不先行离开，不然一会儿味道可能不太好，况且您若在这里，恐怕脱不了干系。”

“反正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是本王干的，有什么可怕的！”

你倒是光棍！

小谷吩咐太监们去找粪水，一边拉过一个路边的小乞丐，塞过去一块碎银子，让他偷偷去后门报信。

李显伺候完颜常棣，就去衙署了，他如今是内阁大臣，忙得脚不沾地，是趁着用午膳的时间回来的。此刻府中只有颜常棣在，他趴在床上拿着一本游记随意翻看着。

“主子，刚有个小乞丐来报信，说恭亲王不是，是那位皇子要往咱们王府泼粪，您快想想办法吧！”

颜常棣一骨碌爬起来，哼笑一声：“这是记仇了，他在哪儿，我去会会他。”

“就在府外。”

李昊正坐在马车里，一口茶水一口茶点，正幻想着恭王府被粪水浸透的场景，乐得胃口大开，也不嫌恶心。

正惬意，突然听到令他痛恨不已的声音传来：“皇子殿下，您不是应该在王府禁足吗？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我们王府做看门的侍卫？您也太客气了，咱们府上虽然人少，但狗不少，你看，那边看门的不是人，是狗！”

“你骂谁看门狗呢？”李昊一摔茶碗，气冲冲地掀开车帘走出去。

一个站在台阶下边，一个居高临下地站在台阶上，两两对视。

“没骂谁啊。”颜常棣一脸无辜，“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他指着一旁被拴着的看门狗，诧异道：“殿下以为我在骂您看门狗？我怎么敢？”

李昊的肺都要气炸了，“你们颜家从上到下都是李显的走狗！”

“殿下说的是。”颜常棣一脸认同，“这不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吗。”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有些人想做王爷的走狗都没资格呢，能做王爷的走狗，是我们全家人的光荣。”

李昊看着那张骄傲的脸，恨不得撕碎扔脚底下使劲地踩，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正在这时，几个小太监拎着几个臭气熏天的粪桶回来了。李昊捂着口鼻大声喝道：“给本王往里泼！”

小太监们面面相觑，一个胆大的颤颤巍巍地问：“还真泼呀？”

“自然真泼！”李昊怒斥道：“谁泼一桶，本王赏他一锭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