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男子轻叩着铁板桌儿，语气些许滑稽随意。

“老仨样，烧饼豆浆油条，别加辣~”

店老板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诧异地抬起头，又揉了揉眼睛，奇道：

“这不是小陆嘛！妈呀，你小子可是许久不来咯。”

说着就把甜豆浆和油条往小陆怀里塞。

“喏！你先拿去吃，算老叔送你的。”

小陆摆摆手，皱着眉头往后跳了半步，道：“这咋行？”

“咋不行！”

店老板放下油勺，抖起满是污渍的围裙，眼睛朝着小陆就是一瞪，这气势一下子就起来了，惹得小陆直缩脖子。

小陆只好妥协似的敷衍出三个“行”字。

又暗地里瞧了眼金黄蓬松的油条，不着痕迹的咽了口口水，作出副“是你逼我”的模样，悄咪咪地把那一纸袋的油条和豆浆往怀里揣。

见此，店老板也开心起来，挥出油腻的大手拍了拍小陆的臂膀。

“好小子，合着是在诈你老叔！这拿的可不见外，哈哈哈！不过，烧饼还要会儿钟头，你先等等。”

小陆用余光瞥了眼后头的客人，大口干嚼着油条，啥都不沾，嘴里含糊不清念叨出个“晓得了”后，就知趣地挪到一旁坐下，安静地对付起早饭来。

.......

“嘎......哈......嘎嘎。”

臭味，浓郁到令人窒息。

一头肿胀的青色人形走到小陆跟前，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半截油条，乌黑粘稠的口涎滴在地上，溅起袅袅白烟。

祂的手掌肥大到让香肠粗的手指镶嵌在内，动弹不得，恍若根肥肉组成的棍子。

“哈......咕嘟......嘎嘎嘎......”

占据四分之三张脸的大嘴里不知道在嚼着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伴随着口腔的运动，更多的抽气与口涎自嘴缝间溢出。

小陆缓缓抬起头，脸上挂着有涵养的礼仪假笑，对着鬼影回以凝视。

鬼影愣住，好像对面前男子的行为感到不解。

“咕噜？嘎哈哈哈哈哈——嘶啦！”

祂激动地挥舞着圆滚滚的手臂，皮肤与皮肤之间互相挤压，蜡黄的浓浆四处喷射，往周遭的油条上；桌子上；行人身上灌注恶臭与粘稠。

一旁的行人只觉得脖颈上沾上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摸几下没摸着，便又不当回事，继续吃起来。

“喂......老板因为你导致的食物中毒而歇业倒闭的话，我真的会很头疼的。”

小陆语气仍旧轻快，他微抬镜架，使得眼镜表面糊上层反光，侧目朝着斜边的瘦小女子身边看去。

随后，他松下手指，眼镜顺势落回鼻梁，此时目光又重新回到鬼影身上。

黝黑的眼球中浮现出“黑桃”与“方块”。

随后他收敛目光，自顾自地继续嚼着油条。

桌边的手机兀地亮起，时间显示为“8:A”，诡异非常。

小陆的身影逐渐变得虚幻，身边浮现出各类由符号与数字组成的咒文，

周边的事物化作一根根缠满白纸的耸立木条，当有微风吹过，发出的是阵阵如嘶吼尖啸的纸片声。

朝曦被风吹裂成红绿两盏大灯笼，各自照满了半边天。

灯火逐渐照亮了周遭，小陆身着青衫盘坐在一根布满白滩的舌头上，他笑嘻嘻地伸出利爪撕开皮肉拔出半截青筋来，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袍.......

血越流越多，烛火忽明忽灭，

不知何时，他头上多了顶摇摇晃晃的状元帽。

【来吃吗？】

“小陆”从嘴里拉出些嚼得不成型的青筋碎泥，朝着鬼影递去。

话音未落，青色鬼影扭动躯体，祂直奔有光的地方飞快逃窜。

【不吃吗？真可惜。】

【确实挺恶心的......】

他的声音自后往前传来。

鬼影越跑越远，渐渐脱离黑暗，奔入光明的怀抱。

当双眼适应白光后，祂浑身上下开始颤抖起来。

面前的是一扇紧闭的大门，门顶上三个红字忽明忽灭：

“急诊室”

通道间的白灯一个个暴裂开来，绿光自后蔓延而来。

一颗硕大的头颅，嘴里如木棍般细长的白牙咬着舌头，蠕动着涌来。

而那道穿着血衣的人影坐在鼻梁上，自上而下，戏谑地看着、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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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陆！吃愣了？”

店主人站在小陆跟前朝他摆手。

小陆双瞳重新聚焦，缓过神来，单手挠头尬笑几声：

“哦！抱歉。脑子里在想些事。”

“呵呵，可是想老叔的烧饼了？你小子从小吃大，我可晓得！”

“嗨！还真被老板你猜着咯。我正馋这一口呢。”

说罢。他接过烧饼咬上一大口。

嘴巴张开的瞬间，一丝黑气从他牙间滑出，逃向不远处正在收拾着离开的瘦小女子......

急诊室外，头颅缓缓睁开眼，露出了两颗“梅花”。

“滴答——”

电子时钟跳转，

现在是A时，A分。

吉时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