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把孔伯寅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十五日之后，拿你祭旗。”

孔伯寅心中一片坦然，他没有丢掉身为太白灵术师的名节，何况，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

距离东海几千里之遥的太白山正气殿上，包括十大教谕在内的学院高层齐聚在一起。

墨老祭酒脸色不善，其余人等一片缄默，就连平时总是充当老好人的督学祭酒孙叔平，也呈一副耳观鼻、鼻观心的姿态。

良久，墨祭酒开口道：“太白十大教谕，一个被掳，一个不听号令，哎，中土灵术界，我太白就快沦为笑柄。”

百里滨硬着头皮回应道：“墨老，弟子认为眼下当务之急……”

“百里滨，你保举的好学生，风清扬，为什么也没有跟你一起回山？”墨祭酒语气不善道。

百里滨知道早晚有这一问，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说辞，此时坦然回道：“是，是弟子安排他暂时驻扎苍梧驿，以监测鳞族下一步的行动。”

“一个一年级弟子，凭什么独自一人留在东海前线？百里滨你疯了不成？”

王素芝质问道。

“风清扬悟性极高，而且，不瞒诸位，这次秋游修学，他得到了一次奇遇！”

“奇遇”二字说出，不啻为一颗炸弹，众人一片哗然，开始纷纷议论起来。王素芝仔细观察起百里滨，见他神态不似作伪，她不由得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风清扬时发生的事情，越想越是暗暗心惊。

灵术师的修行分为正道和外道，这些身在名门的修炼者，大部分人都会按照学院派的方式按部就班提升灵阶，耻与外道为伍，但同时，他们又极度渴望获得“奇遇”——这唯一一种被正道们认可的，提升自身实力的捷径。

那些获得“奇遇”之人，有的可以一瞬间跨越数个灵阶，有的甚至可以改变自身魂核，顿悟特殊灵术属性。

这些可望而不可及的传说，千百年来在灵术界口耳相传，自然让无数人心驰神往，而在这些太白的人来看，离他们最近的一次现实中发生的奇遇事件，就发生在太白灵术学院大祭酒，如今在云梦境中闭关的齐慕白身上。

此时，就连墨祭酒的眼神里也放出异样的神采，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道：“愿闻其详。”

“他已经可以施展中级雷系灵术！”

这一句话彻底引爆了殿上众人，爆发出比刚才更大的动静，甚至有人面红耳赤，大呼特呼没道理，不可能，不敢想象，不敢相信……

向来沉默寡言的涂山舒听到这里，睁开了微闭的双眼。他旁边的王素芝则是脸色发白，嘴唇抿得紧紧的。就连开场到现在一直古井无波的孙叔平祭酒，也不自觉地动了动快要坐僵的屁股。

十大教谕中的其他几位，也都分别展露出异样的神色。

百里滨先朝大家施了一礼，淡淡道：“众所周知，历史上凡是得到奇遇之人，都无一例外地守口如瓶，不向外界透露一毫。这种现象被称为奇遇者的保密定律。

所以，从古至今都没人得知奇遇发生的规律，以及奇遇者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看到的只有奇遇发生后的结果而已。

非常抱歉，诸位，本人实在没有更多可以说的。”

其实他此时的心理有一种莫名的爽快，甚至隐隐理解了奇遇者的保密定律，无声言道：“呵，从我遇到仙友之后，凭他点拨，成功进阶大灵术师，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奇遇？难道会随便跟你们分享吗？”

然后，他又朝上座的墨祭酒拱手，说道：“这就是弟子让他留守苍梧驿的原因。”

墨祭酒终于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接下来的议题，就是讨论召集中土灵术界各宗门来太白山共商退敌之策。百里滨提议，为充分做好未来对鳞族的战争准备，应由太白为首，号召举行四国灵术学院大会，紧急选拔一批优秀的灵术师，组编成一个全新的联合机构，以协调各国机关，一致对外。

这个提议得到墨祭酒的高度赞赏，这与齐国靖安寺最近的打算不谋而合，借着这次鳞族危机，双发一起推动，必能成功。

最后，墨祭酒以王素芝教谕为首，选派学院高年级弟子组成救援小队，前往东海，与莫观文合力营救孔伯寅。

……

风小年此时自然不知道太白山上发生了什么，正一路往东而行，他念念不忘第一次遇到道衍之时，获得的情报——东海流人礁鬼市有登天之物出现。

这个情报与树灵小兽的指引互相印证，可以预见，那个东西非常有可能是一块树芯碎片。除了溶洞内枪乌王死后留下的一片之外，还有六片流落在外。

东海流人礁，是从齐国东海边境出发一直到最外围，与碧泉海的交界处的岛链，那里常年笼罩在浓郁的蜃气之中，不受中土任何一国的控制，而是由几大隐秘组织维持秩序，生活在那里的人，有被中土放逐的流亡灵术师，更有其他种族精怪，他们共同组成了一个光怪陆离，却又高度重商主义的自由国度。

那里最享有盛名的，就是存在一个可以自由买卖各种灵器法宝的集市，因神秘莫测而被中土灵术师称为“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