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理由

不用想也能知道，堡垒受到了袭击，甚至核心都被摧毁，外面传来了隐约的枪声与爆炸声。

吴风扯开了面前的线路，钻了过去，地面上全部是裂痕，不远处的一个机械人停止了运作，电子眼中断断续续的闪烁红光。

这里显得很明亮，吴风抬起头，看见了钢铁缝隙中，时隐时现的天空。

一滴水珠落了下来，在他的额头上绽开，带着丝丝的冰凉。

直升机降落的声音在回响，他万分确定，自己将会遇到外世界的人类，站在食物链顶端，无视其它生物的人类。

地面开始龟裂，尘埃伴随震动逐渐扬起，吴风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一轻，血液似乎都在流向头部。当完整有序的结构混乱的时候，坍塌变发生了，洞穴突然出现，吴风落了下去。

但其实并不深，接近四米的高度对他来说完全造不成伤害，可是他察觉到自己没有踩在坚硬的地面上，往下看去才知道，是一具人类的尸体。事实上，地下这片区域沾染了太多的鲜血，这些人都是因为刚才的爆炸，被顶部落下的物体砸死。

地面有很多鲜红的颜色，可能在几分钟前这些人还活着，而且吴风可以肯定，他们都不是制造出来的，而是原本就在外世界生活的普通人类。从前方倒在地上的扭曲金属网可以看出，他们似乎被囚禁这里。

“被抓捕的人类会在第一时间将意识传输到拟世界，可是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座堡垒的AI竟然没有服从指令？”

堡垒已经被损坏，不能从这里得到任何讯息，虽然脑内的装置可以让他回到拟世界，但是吴风不想就这么回去，虽然这里的状况极端危险，而且他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也没有任何武器。

现在来看，他只有努力避开危险，并且在人类进入时伪装自己，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来自拟世界。

“救命。”

有微弱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不是很清晰，不能够辨认出方位。而此时外界又发生了爆炸，可以想见这座堡垒中剩余的机械部队没有停止防御，所以交锋仍然在继续。

“救救我。”

吴风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金属支架下，阴暗的角落里，露出了一点衣角，还有一双小手努力的向外伸着。很显然，对方奇迹般的活了下来，甚至发现了在废墟中站立的少年。

于是，吴风走了过去，心中还有了些许的激动，或者是紧张，对于冷漠的拟世界管理员来说，外世界的每个人都像是一个全新的事物。

况且，吴风在之前从未来到过外世界，因为拟世界才是他的归属，才是他掌控的地方。

碎石哗哗的落下，金属板被抬起拿开，女孩艰难抬起头，乌黑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忽然微笑起来。吴风也盯着她，顶着这个满身尘土，虚弱无比的人类，这在拟世界中是见不到的，那里在程序的虚拟之下，摒弃了一切丑陋，肮脏，但是却失去了太多真实。

忽然，吴风抱住了她，更准确的说是在保护。身后发生了爆炸，因为一枚导弹拖着明亮的尾焰落下，所造成的伤害觉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而且吴风似乎也不能承受，不是他确信自己不会死去。

女孩如此之近的靠着他，紧张的眯住眼睛。吴风感觉背部的疼痛难以忍受，快要达到他的极限，冲击波让两人都飞了出去，砰的一声后，他的思维变得迟缓起来。

“好久没体会过疼痛了，真新奇。”

“这就是现实！”

“持续千年的动乱，所造成的残酷结果。”

脑海里还存在嗡嗡的响声，吴风睁开眼，头顶的灯被风吹拂，不断摇晃，空气中有刺鼻的药水味道。简单的铁制支架，用一层不透水的布覆盖，形成一片与外界隔绝的空间，许多的床位，上面都躺着虚弱的人们。身穿白字的人在忙碌着，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吴风已经苏醒，于是有一个人向他走来。

“我们没有从你身上发现伤口，现在条件也十分简陋，无法对体内进行探测，不过幸运的是，你醒来了。”

对方看的出来是一个年纪较大，经验丰富的医生，瞳孔有些浑浊，也可以看出面脸上的劳累。拟世界中不会有这样的人，那里的每个人成年后都不会衰老，只是会在寿命达到的时候消失，所以每个人都是年轻的面貌，这毕竟是系统设定的程序。

“这里是……”

“南部战场临时医疗场所，”

医生很快就回答了，“最近的冲突很激烈，受伤或是死亡的士兵越来越多了。不过听师团一个轻伤的长官说，这些付出都值得，我们的疆域又会扩大很多。”

“值得么？”吴风坐了起来，根据身体内部机械装置的检查，这具身体没有任何大问题，虽然有六十天时间，但是他必须知道更多。

明明拟世界就是天堂，为什么外世界的人们却在拼命的反抗，他们仅仅只是不知情，还是这里有些他所不知道的，就比如说昏迷前他所看到的那些被囚禁的人类。

医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你的亲属就在外面，现在这个地方暴风雨就要来临，她仍然不肯回到住宅地，既然你醒了，我就让她进来。”

“等等，我……”吴风有些震惊，他怎么可能有会亲属，这里可不是拟世界，难道是这些人出现了失误？

但是医生已经离开了，没过过久他就带着一个人进来，吴风看着他们，心情混乱。所谓的亲属，就是他在机械堡垒救下的小女孩，对方的伤似乎很严重，一只手臂还打着石膏，额头也蒙了一块纱布。

这时吴风注意到，自己的服装被换了，好像是外世界的军人装扮，显然这些人把他当成了士兵，不过现在的状况也朝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虽然搞不懂为什么系统会让他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出现。

“你醒了！”小女孩顿时显得欢快，但是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

吴风算是弄懂了，对方是假装的，也许是为了一些逼不得已的情况，所以他说道：“你还好吗？”

“当然好啦，哥哥你不会连艾莉的名字都忘了吧？”这明显是一句提醒，告诉吴风她的名字，然后伪装才会更完美。

相对于机械堡垒内灰头土脸的样子，小女孩现在干干净净的，不过吴风看的出来，她的思维里隐藏了一些事物，这是根据光脑的演算得出的结论。

不过，他打算配合对方，因为他需要更深入的了解外世界人类。就比如说那个被他清除的青年，是基于何种思维，何种情绪，说出了那句让吴风混乱的话语。

“虽然脑袋可能被撞了，但我当然记得艾莉，原谅哥哥，不能一直陪着你。”吴风努力的让自己的话语不那么生硬，不过要求似乎达到了。

医生对两人微笑了一下，说道：“好好休息，这可是难得的时间，马上你又要上战场了。”

说完这句话，医生很快走了，他没有问吴风的名字，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因为在这个死亡率极高的地方，不知道名字反而更好，也许下一次，自己认识的人，就成了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简易的灯泡突然闪烁，外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雷声，小女孩颤抖了一下，极力掩盖自己的恐惧，最终趴在床边，低头不语。

“你知道我是谁吗？”吴风的表情回归冷漠，问道。

“不知道。”

“没什么接近我？”

小女孩顿时抬起头，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说道：“你很厉害，我需要你的帮助。”

“呵呵。”吴风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觉得对方很有意思，果然外世界的人类思维很难理解。吴风其实已经想到若干个拒绝的理由，即将说出来的时候，他放弃了，因为这个小女孩让他觉得特别，自己有必要去解开一些谜底，反正时间较为充裕，与目的没有冲突。

“求你帮助我，就像是在那个黑暗的地方一样。另外，我也知道你不属于军队，你似乎就来自那个堡垒，对么？”

不得不说艾莉猜对了，虽然她的语气没有一丝强硬，但是吴风感觉得出来，这个小家伙再用拙劣的方式威胁他。

皱眉思考了半分钟，吴风对艾莉说道：“你相信虚假的天堂吗？”

“相信！”艾莉大声说道。

“天堂不是假的，它一直存在！”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寻找吗？”吴风问了第二个问题，这可以理解为答应，理解为认同。他的表情没有变化，语气也显得毫无起伏，作为拟世界中的管理员，他确实不能产生太多的情绪。

但是，他伸出的一只手，注视着艾莉。

艾莉握住了他的手，嫣然一笑，从现在开始，两人都不再是孤独旅行者。

拟世界内部，一座平常的大城市。

超现实的事物在这里随处都能够见到，这里的规则也是程序设定的，当然可以轻易的违反，远处浮在百米高空的岛屿就是最好的说明。城市里的人们都知道，这是一位管理员的居住场所。

在这个充满平等的地方，这样的场所却能够被允许，间接说明了管理员在平民心中的威望。

不过他们都没有发现，岛屿之上有一场战斗发生了。

青年稳住了身体，站在石柱的顶部，看着其它飞在半空中的人，眼神里有一丝热情，说道：“欢迎你们，我的同行。”

“你为什么企图窃取我们的权限！”有一人已经喊道。他的名字是G，拟世界管理员之一，和其它管理员拥有相同的权限，可是面前这个人所做的事情简直不可饶恕。

“不单是窃取，我的目的是完全的夺取掉你们全部的权限。”

青年一动，身周的的空间都变成了绿色的数据，黑暗开始笼罩而下。制造出与常规空间独立的界面，才能够防止其它事物被波及，这是管理员常做的，就像当时吴风对那些人说做的一样。

“大家都接到系统的警告了吧。”青年的身体在黑暗中无比醒目，已经不单单局限于看见，而是覆盖了所有类型的感知。看着其它管理员已经向他冲来，于是接着说道：“所以我需要在五分钟之类，解决你们全部。”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所震惊，毕竟在系统全面的监视下，管理员的争端本来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可以从头到尾，系统根本没有制止过。这其中隐藏的意义在在场的人觉得恐慌，拟世界的唯一支柱系统，出现了问题。

“管理员除了基本的权限之外，还有许多不同的地方，甚至可以互相克制，达到一个平衡，不过可惜的是，平衡被打破了，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是局外人。”

青年的身影消失了，几乎同时，他出现在一个的身后，手掌直接钻入对方的体内，那个人绝望的大叫了一身，变为了数据碎片，空间里出现了大量闪烁的字符，这些都是构建出一个人的基本逻辑符号。

“这个世界是假的，所以只要了解的规则，就可以寻找漏洞利用，并且破坏规则。杀一个人很简单，就是清除一些程序指令，制造一个人同样很简单，无非就是创建指令罢了，逻辑的漏洞无比奥妙……你们虽然都是管理员，却仍然坚守着固有规则，所以我没有任何失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