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陈平神情猛然一震！

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本来已经快吃腻的鱼生，竟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觉，在依旧保持鲜美口感的同时，还带着点熟鱼才有的香气。

烟熏的气息和鱼肉的味道达成了完美的配合，适度的熏制非常克制的给了鱼生一丁点熟度，让陈平讶异的神色逐渐转变为了陶醉。

再配合上莫氏食肆那秘制香料的腌制滋味，令陈平的嘴角在蠕动咀嚼间，已然忍不住享受地向上翘了起来！

毫无疑问，整道菜从头到尾都是别处没有的巧思！

首先是香料，这个时代惯用的调味料主要有大酱、盐、酒曲、醋、花椒、辛夷、桂皮、佩兰，在这方面是相当匮乏的，连辣椒都还未流传过来。

而莫余却知晓很多后世用来调味的植物，可提前靠银能力托人寻得并带回使用，像陈皮之类的中草药甚至能直接去药房购入。

其次是烟熏制法，人们在汉初都是用烟熏来保存食材，从未有人像莫余这般用烟熏来增加风味，更别提在反复尝试中精准地把握了其中的度！

“当真美味！”

等陈平回过神来，鱼生已被他尽数吞入腹中，也不由得对接下来的出品更加期待。

莫余既然敢在莫氏食肆收那么贵的费用，自然是将用餐体验做到了极致，以恰到好处的时间为陈平端上了第二道佳肴。

“这道菜是松子豚肉火腿切片配鲜果，采用了我们食肆专门饲养之肉豚，从小便以松子喂养，长此以往可使豚肉充斥松果的芬芳，再辅以应季的新鲜水果解腻，敬请品尝。”

听完莫余的介绍，陈平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豚肉，配合着果肉一起放入口中，他过去可从未听说过居然能让豚肉充满松果的气息。

“明明是豚肉，却毫无腥臊气息，反倒堪称入口即化，又因果肉而不显得油腻……在吞咽后的回味当中，似乎当真有点松子的芳香！”

陈平再次感受到了超越时代的味觉体验，虽说此时有儒生认为食用豚肉下贱，但连刘邦都对此不以为意，陈平当然更不可能矫情，何况还做得如此美味！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曾食用过豚肉，却感骚气难耐，简直和我吃的不像同一种肉！”

陈平只想让自己府内的下人也复刻这道菜，但在反复询问之下，莫余都以是松子喂养的成果敷衍了过去。

以陈平的眼光，一看便知是莫余的搪塞，无奈之下只好放弃。毕竟就算让仆从复现出五六分美味，也学不来莫余在烹饪一道上层出不穷的巧思和经验，最终只会照猫画虎。

其实只要从小便阉割肉猪，长大后自然就不会有什么骚味，但莫余为了让他人难以轻易做出来，是秘密的直接阉割掉了一整批肉猪，等用完后就该换菜单了，杜绝被刺探的可能性。

随后的陈平继续享用了一道又一道惊艳无比的菜式，比如油炸鲜鱼子，此时正是鱼子丰盛的季节，里面的鱼子如滚烫的肉汁般喷涌而出，鲜美到陈平差点吞了自己的舌头。

而菜单的安排也是有讲究的，整体味觉在逐渐加强，又会穿插几道解腻的小菜，直让陈平觉得连皇宫中的御厨都比不上莫余半根脚指头。

这可并非夸张之词，现如今的皇室未必吃得多好，比如皇子们在平日大多只是吃些麦饭，配上点狗肉和鸡肉还有猪肉，唯有在刘邦办宴会时才能大口吃肉。

至于权贵们在私底下或许吃得稍微好点，但主要菜色来来去去都是炙肉和鱼脍，再加上盐和酒曲调味的蔬菜肉羹，难怪会如此追捧莫氏食肆，甚至已然成为高层圈子的社交场所。

毕竟莫氏食肆无论从定价再到出品，无不绽放着满满的高贵之感，简直宛若后世的顶尖奢侈品一般！

待陈平心满意足的离开莫氏食肆，后续预约的食客们也络绎不绝的到来，莫余因为要见缝插针的介绍贵宾服务，比过去还要更加忙碌。

这导致一天营业下来，莫余是身心俱疲腰酸背痛。

“呼……累死我了……”

待到收拾完毕回屋后，莫余丝毫不顾形象的一个猛虎飞扑到床上躺着，感觉自己的招人计划必须赶快进行了。

莫余已经想过了，难得遇上穿越的奇遇，起码得对自己好点多多享受一番，而非如今这样每天累成狗。就算没法称皇称帝，那做个腐败奢侈的富家翁总可以吧？

毕竟这时代只有一点好，那便是人力成本低——让下人能带薪九九六，他还得感谢咱呢！乱世的磨砺早让莫余没有了什么人人平等的理念，相反他还打定主意，就要做个天天有人伺候的人上人大老爷！

莫余正畅想到紧要关头，莫衣衣端着一盘糕点走过来，轻声问道：“哥，要不要来点甜食解解馋？”

“累得毫无胃口……啊对了，衣衣，你抓紧时间多誊抄几份细则，只有一份用起来还是太少了。”

莫余用呻吟般的声音说道，整个人已经瘫软得像摊在床铺上的一张大饼。

“好的，我这就去抄。”莫衣衣立刻答应下来。

“再把我今天跟客官们解释的一些内容也加上，省得我还要反复回答他们，你可都记得？”

“嗯，”莫衣衣点点头，“大致已记清楚了，兄长安心。”

算完账的莫笑笑见此情景，不禁撇嘴道：“又多了许多字要写，本来这事也不急，过几日歇息时再抄岂非更好？衣衣姐今日也劳累一天，大哥可真会为难人。”

“那你去帮你衣衣姐一起抄，”莫余瞪了她一眼，“与其在这碎嘴，不如以实际行动减少她之劳累，身体力行的让她不那么为难。”

“啊这……好吧。”

莫笑笑吃了一瘪，只能乖乖的和莫衣衣并排坐，一起埋头抄录起来

只有莫阿牛站在原地，因没被交代任务无所事事，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莫余他们三人确实都劳累过甚，唯独莫阿牛是个例外，仿若体力无穷的怪物，包揽了全部体力活也依旧神采奕奕。

他倒不是不识字，只可惜和莫余一样字比较丑，莫余怕他抄录的细则吓到客人了。

阿牛望着如同半化的冰雪般软塌塌的莫余，努力的想了一会。

“大哥，那我帮您捶捶背？”

莫余当即吓得一个激灵，从半死不活的模样变得弹跳起身，连连摆手。

“不必不必，本来今天我就感觉自己快累散架了，再被你没轻没重的一按摩，那真要物理意义上的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