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的越发厉害了。

林生无奈，只好将暖气管全部打烂，抓起连着他们的绳子，奋力扔向窗外。

直到王仁作为最后一人从玻璃上跳出，林生才从大楼里逃了出来。

不过几秒，大楼轰然倒塌。

王仁长叹一口气，神色黯然起来，“这栋楼里还是有很多人的，对吧？”

“我救不了那么多人。”

“或许他们没死——地基被破坏了之后的定向震动，连个横波纵波都看不出来，只是把楼震塌了，承重墙不会轻易被破坏，多数人多在屋子里可以逃过一劫——你，孩子，你为什么如此善良？”

王仁一愣，看见尤里的面具正直勾勾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害怕，颤颤巍巍道：“善良，有错吗？”

“你在保护一群会害死你的人，而如果这群人放在和你同样的位置上，他们绝不会救你。”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所以我和他们绝不是同样的人。”

“有趣，你的善良反倒是一种极致的高傲，这种高傲竟让你可以在精神上俯瞰众生。”

尤里说完，转头看向匆忙之间摔倒在地上众人，告诉林生：“这些人必须处理，你怎么看？”

“你觉得呢？”

尤里看了看天，又看向林生，答道：“现存的制度或许仍不够完善，但是作为百年来无数哲人总结出来的法律，总归强过你我的私刑，依我看，这几个人应该由这片土地上的制度处理。”

“也对，这里面还有一个死人，等搜查队查出来的时候再说吧——你之前说过，你有很多有关母亲的事情要告诉我。”

尤里带着林生王仁二人缓缓走上吴洋的车，吴洋正坐在驾驶座上发抖着。

王仁问道：“这种话我真的能听吗？我看电视剧里的故事中，很多人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

尤里向林生问道：“你觉得他应该知道吗？”

林生冷冷道：“自己选择，如果你不想听的话我们换个地方说，如果你想听的话，你也应该做好准备，这是条不归路。”

王仁笑道：“如果你给我选择的话，我一定不会下车啊——吴老板呢？吴老板会怎样选择呢？”

说着，王仁把吴洋从惊吓中唤醒，把之前的话告诉了吴洋。

吴洋又是愣了半晌，痴痴地反问道：“你们想把我拉进你们的局？”

“其实我也可以现在就下车走人，从今以后你是死是活跟我无关，反正今天我戴着面具你没戴，以后他们想报复你我也不用管。”

“也就是说，我现在没得选了？”

“不，如果你现在选择加入我们，那从今往后你才真的是没得选了，到那时候，如果你稍微在外人面前展示出你对此事的了解，你会立刻体验比死还可怕的事情。”

吴洋浑身一哆嗦，随后稍加思索，意识到这是自己唯一的出路，还是答道：“我加入。”

尤里清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讲话，“既然上车的都已经是局中人，我也就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了。这个孩子——”

尤里看向了林生，“你的母亲曾是一位优秀的科研者，她参与了大量角斗士的研究工程，在你出现之后，她便将自己的名字给了你，利伯塔，自那一刻起，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全力的培养你。

在众多试验品里，你拥有着极高的天赋和令人惊叹的智能，在你仅仅只有人的脑袋大，无法掩盖你蜘蛛的本质时——”

“等等，林生小时候真是个蜘蛛？”

“你能不能别插嘴。”

“对不起。”

尤里继续说着，“在那时候，你就已经展示出可以和人类交流的智能，利伯塔女士决定，把你当成她的儿子去培养，也就是那时候，她告诉你，你的名字叫利伯塔。

后来一切的发展都如她所料，她隐瞒了你的实验数据，使你可以爆发出对自由的渴望，并从壁垒森严的角斗士研究所上逃出来，一路飘洋过海来到角斗场。你的这份本能都是我们意料之内的，来到这座城市，加入角斗士的战争，尽快结束角斗士的战争。

你的脑海里一定回荡着一句话，那句话告诉你你是最后的角斗士，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告诉你这句话吗？最后的角斗士绝不仅仅是最后存活下来的战士，最后的角斗士，是要推翻整个角斗场制度的战士。”

面具之下，林生一言不发。

面具之下，尤里已然湿润了眼眶。

“你的母亲是我的战友，也是你的战友，我会像相信你的母亲一样相信你。”

林生问道：“我还能见到她吗？”

“很抱歉，她为了不让任何人知道你的实验数据，她选择了自杀，并且尸骨无存。”

吴洋用微弱的声音问道：“你们说的是啥意思啊？角斗士那些，是啥？”

“这座城市里的所有怪物，我们拥有着远超常人的实力和特殊能力，可以融入人类社会。不出意外的话，杀死你哥哥的人，是一个叫脑虫的角斗士，他的自我成长速度很快，我一直怀疑，他已经和这座城市的高层勾结在一起了。利伯塔——年轻的小利伯塔一定也这么想，对吧？”

“那你们也是怪物？果然！你们在骗我！从刚刚开始就威胁我，让我不得不听了这段话，现在听了这段话后我什么都没明白，反倒是上了这贼船。”

吴洋怒骂了几句，作势便要下车，手刚放到把上，却听林生冷笑道：“我说过，你一旦听了这段话，就注定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王仁想了想，微笑着帮林生补充道：“别害怕，脑虫们手眼通天，就算你不听，只要你决定调查你哥哥死亡的真相就注定是走上了不归路，加入我们的话，或许还能保你一条命。”

“哪里是我在选择，分明是你们在威胁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林生从王仁的兜子里掏出一把刀，放在吴洋的手边，“如果你想，你现在就可以杀死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我告诉你，我也是在这个地方手眼通天的！无论去了哪里我都有熟人！”

“那正合我意，你敢动手吗？”

“别以为我不敢！”

“请。”

林生说话的时候毫无波澜，吴洋感到了极大的蔑视，他自出生至今，一直以来是养尊处优的，除了他的哥哥，没人敢对他这么说话。

吴洋坐在驾驶位上，拿起刀便刺向坐在后排的林生。

林生微微后仰，刀刺过来的瞬间，林生反手握住吴洋的手，同时伸出腿想前轻轻踢过去，踢到了吴洋的大腿上。

吴洋一震，手松开了刀，忍不住看向大腿，他的大腿已经颤抖得无法控制。

林生摘下面具，两眼直直看着吴洋的脸，“看到了吗？仅仅一人的话，你什么都不是，我现在可以轻松地将你碎尸万段。”

王仁又补充道：“你想为你的哥哥报仇，就一定要坚持下去啊，我听别人提起过你的生活，香车美女什么的，是从来不缺少的。可你的哥哥死了你无能为力。但现在不同了，你可以去做些不一样，即使有钱也无法做到的事情。你可以去拯救更多的人。”

“你什么意思？”

林生答道：“脑虫的势力遍布整个城市，如果想把他们连根拔起，就需要与他们相匹敌的势力，我需要找到更多有势力的人联合在一起，我想，你是个很合适的人选。这也是我刚刚威胁你的原因。”

“这孩子说的也是实话，你已经被脑虫们认住了，不可能有活路，和我们一起抗争一下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吴洋感觉自己的脑子轰得一下炸开，尤里的那一句“最好的选择”令吴洋感受到自己有什么埋藏在潜意识里的东西被唤醒了。

倘若吴海的死，是吴洋漫漫长梦之中的一瞬梦魇，那么此刻几人说的话才是真正让吴洋从自己那虚无幻梦中惊醒的彻骨寒风。

吴洋并非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但他对自己得父亲印象非常差——他的父亲每一次和他见面时，总是要教导他和哥哥很多的生意经。

就像是学生们和课本，或许他们毕业了就把课本撕去大半，但是在未来生活的某个恍惚中，他们仍会本能地忆起昔日的学习，并将这种知识应用起来。

父亲对吴洋的教导便是这般，吴洋只是大概地听了些，从未记在心里，但当他开始了自己花天酒地的生活时，眼前形形色色的人群和句句藏玄机的话语使吴洋忍不住将父亲的生意经实践起来。

父亲的生意经归根结底，只有两个词，一个是利益，一个是人心。

于吴洋而言，这三人说得对，和他们搏一搏，是自己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

“如果算上一套房子和车的话，一百多万的钱是有的，我还认识不少人，算上这些渠道和自己的钱，短时间内最多拿出两百万。”

吴洋留了个心眼，他心里清楚，自己现在稳定握在手里的财产极限是两百余万。

此刻，吴洋彻底清醒起来，用商人的思维开始思考。

林生没在意吴洋的谎言，继续问道：“能不能拿下那个泰安集团。”

“泰安集团是个以保险行业为主营业的集团公司，在部分保险上几乎达到了垄断的级别，我估计市值上亿，几百万拿下他，天方夜谭，而且商业上打掉一个集团什么的程序很复杂，要考虑入股投股之类的，不是简单一句拿下能描述的。”

尤里指出：“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个保险行业让大众知道他和黑社会有大量联系，他会不会因为这个问题而市值下降。”

“会有些小幅度的下降，但是保险行大多都和黑色产业有联系，这对于我们而言是见怪不怪的。”

林生立刻说道：“不能这么简单，如果大众知道连那些失踪案也和他们有联系呢？”

“或许会有影响，但是想要直接打破他们，还是差了很多。”

王仁笑道：“没什么好怕的，慢慢来，我们总能成功的。”

林生点点头，看向窗外遍地的伤残，重新戴上面具，“你们把他们送到局子里，今天的地震不正常，我去调查这场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