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温玉珠扑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李芬就像一只进了水的泥鳅，迅速消失在楼房的沿儿上。温玉珠一声惊呼，嗓子自己搂不住心脏了。

只有一抹红挂在钢筋扶手上，荡阿荡着，宛如天边的落日余晖。

温玉珠站在原地，她的脚就像拖着铁块，半步也挪不动了。

她的呼吸凝滞了。

倏然间，一只手攀了上来，还隐隐地有人声。

“玉珠……”

这声音，

温玉珠心头的热，要爆炸了。

她踉跄了往前奔去，趴在沿儿上，就见江归一只收攀在沿儿上，另外一只手紧紧攥住李芬的胳膊。

李芬就像一只受惊的鸟，不住的扑打江归。

“姐夫！”

温玉珠见李芬没事，整个人迅速恢复状态，她一手攀在钢筋扶手上，给自己最好的支点，另一只手猛地上前，捏住李芬的肩膀，把她往后一扥，按在墙上。

此时，楼下的人才注意到天台上的异象。

“有人要跳楼啊！”

“快看，是个红围巾的女孩儿。”

红围巾……

刚走出住院部大门的柳夫人，就是一个哆嗦。她快速跑下楼梯，顺着人们指指点点的视线，往天台上看去。

当她看清李芬的红围巾后，整个人都软了。她来不及想，快速冲进了住院部，往天台所在的六楼奔去。

她脑子全乱了，什么攀高枝，什么结婚，所有的统统都不重要了。她现在懊悔死了，她不应该不听丈夫的话，几乎把女儿往死路上领。

她已经失去了柳美涵，柳美涵已经被她教废了。她不想在这个年纪再失去柳美宜，绝对不能。

一口气爬上六楼，看见李芬已经被江归和温玉珠弄回来了，柳夫人如蒙大赦，她双脚一软，跪在地上，随后瘫了下去。

此时，医院的工作人员已经赶过来，温玉珠把李芬交给江归，把柳夫人托付给工作人员。她怒气冲冲的下楼，来到了四楼顾淮安的病房。

透过玻璃窗，温玉珠就要气炸了。

顾淮安坐在床上，叶敏坐在他身边，一块块的用牙签扎苹果为他。

乓的一声。

温玉珠直接用脚踹开房门，叶敏吓的把碗砸饭，切成精致小块的苹果，散落一地。

“你要做什么？”

叶敏尴尬起身，走向温玉珠。

当她看清温玉珠震怒的脸时，叶敏更加起劲了，

“你疯了？”

温玉珠冷笑一声，轻蔑的瞥了叶敏苍老的让人恶心的脸。老人的脸是慈祥的，是淡然的。而叶敏的脸很怪异，每一个毛孔都透出让人想吐的气味。

温玉珠的手抵在叶敏肩膀上，狠狠一发力，叶敏被他退了一个趔趄。

“滚。”

温玉珠的声音，不是从喉咙里挤出，而是从胸腔里奔涌而出的。

甩开叶敏，温玉珠走向顾淮安。看着顾淮安肿胀的脸，温玉珠一点点同情的意味也没有，她高高举起手，狠狠落下。

干脆利落，给了顾淮安一个大嘴巴。

“混蛋，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

顾淮安眉眼中隐隐带着激动，他微微摇头，声音很平淡。

“不知道。”

“李芬为了你要跳楼！”温玉珠吼了出来，又是一个大嘴巴，顾淮安刚刚愈合好的伤口，直接崩开了。

血，顺着嘴角流下。

叶敏见儿子被打，比打她难受多了。她冲到温玉珠身后，对温玉珠一阵拳打脚踢。温玉珠也没客气，一脚蹬在叶敏的腿上。

几个护士站在门外围观，被温玉珠的气势镇住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去劝阻。

“你们傻看什么？赶紧交你们院领导过来！小心我去告你们！”

叶敏又拿出官太太的威严，开始威胁护士。

护士们面面相觑一下，瞬间退出病房，还贴心的合上房门。

叶敏气得整个人都在发颤，她瘫在地上，抱着床脚，

“老顾！你都看见吧，这就是他们啊，他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就在这时，温玉珠背后窜起一层凉意。

她在顾淮安的眼中，看到一股狠厉之气，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杀意。

只是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叶敏。

“妈，别闹了。我自己愿意被打，她打得我很舒坦。”

温玉珠自觉得恶心，叶敏却要疯了。

她坐在地上，扯住温玉珠的裤子，嘶吼起来。

“温玉珠！我要你在京城活不下去！我必须要杀了你，你看看你把我儿子折腾成什么样了！”

温玉珠漠然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好，我等着你。”

温玉珠和江归一起，把李芬和柳夫人带回了科技部的家里。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这个小小的房子，柳夫人哭得昏了过去。

她的嘴唇颤抖着，环顾四周。

她这一辈子，最真实的时光，最安稳的日子，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而现在，她差点一只手把柳家撕的稀碎。

江归在厨房准备好茶，他给每人递了一杯茶，递到温玉珠手中的时候，江归缓缓蹲在温玉珠身边。

“玉珠，我去给柳所长打个电话。”

一直沉默不语的柳夫人开口了，她眼神中带着悔意。

“小江，我来吧。”

柳夫人颤颤巍巍的站起，她的目光在李芬绝望的脸上扫过，神情比李芬还要绝望。

站在书房，柳夫人端着话筒，她闭上眼睛狠狠调整了一下自己呼吸，这才用勇气给自己的丈夫拨过去电话。

江归替柳夫人合上房门，他坐在温玉珠身边，两人一起盯着对面的李芬。李芬别过头去，她不想迎接这两个人担忧的目光。

几分钟后，柳夫人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出来，她瘫坐在沙发上，仿佛老了十几岁。

“谢谢你们了。老柳说，他今天就会来京城。”

柳所长只要回来，这件事就接近尾声。江归和温玉珠对视一眼，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直到柳所长过来后，温玉珠也没能在见上李芬一眼。李芬很痛快的答应要和柳所长会淮海的事情，柳夫人也没有任何相左的意见。

柳所长在京城待了一天，和江归见过一次面后，就准备回淮海了。

站在火车站的月台上，柳所长眼中尽是浑浊。

他走向江归身后的温玉珠，又看看躲在柱子后的李芬，柳所长一时间激动，手和嘴角，同时微微颤抖起来。

温玉珠和李芬的情谊，柳所长非常清楚，比亲姐妹还要亲。可惜了，自己女儿一时糊涂。

柳所长给温玉珠鞠躬道歉。

“玉珠，小芬还小，别和她一般见识。”

温玉珠狠狠咬着下唇，她还在强压情绪。

温玉珠冲着柳所长微微一笑，

“柳叔，没事的，我去和小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