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

车子停在车库，季杳拖着小箱子跟在洪舞晴身后，她在北京的最后几个月也是住在洪舞晴这里，那会儿她状态不好，又怕官司出意外，洪舞晴就安排她跟自己住，那会儿她也还在实习。

洪舞晴打开门，屋内陈设一如既往简洁，季杳还是住在次卧，屋内花瓶里插着一束白玫瑰。洪舞晴靠在门上看着她：“我是不是很贴心？”

“谢谢！”季杳从行李箱中拿出两瓶酒递给她，“我妈用自家葡萄酿的酒，放在窖里存放了2年哦。”

“就在等这个！”洪舞晴美滋滋地接过，大学的时候，她就尝过季杳妈妈的酿酒，不比市场上的差。

“只是可惜，你也不喝酒了。”洪舞晴又感慨了一声，今夜无人相伴共饮美酒了。

“不是还有鲁师兄嘛。”季杳暧昧地眨眨眼，他们在一起好多年了，那位师兄还请过她们整个宿舍吃饭。

“他啊，忙着呢。律所合伙人也不是这么容易的。”洪舞晴倒了两杯水，拿出手机点外卖，“想吃什么？”

“家里有面和青菜吗？”季杳拿出几个保鲜盒，“我妈做的红烧牛肉和卤猪蹄儿，还有卤的藕片、海带和一些腐竹。”

“哇哦，季妈妈简直太贴心。”洪舞晴捧过那几个盒子跑到厨房装盘，“念大学的时候，我就期待你每次回家能带来什么好东西。”

季杳也来到厨房烧水，又从冰箱里拿出面、青菜和鸡蛋，简简单单地做了顿晚饭。

洪舞晴还是自己开了瓶酒，边喝边吃：“离开校园之后，感觉大家的变化都那么快。王薇要结婚了，我还有个大一届的学姐都二胎了，有些人发财了，有些人出轨了……”

“怎么突然说这些？”季杳吃了一口面，明显觉察到她情绪不太对。

“看到你突然的感慨，但是我觉得你就没变。大学时候就是这样冷冷静静、慢慢悠悠，当初你分手了，我们不知道；你在公司受到骚扰，我们也不知道，直到最后你被逼急了，才向我跟老鲁求助……”洪舞晴放下碗筷，依旧耿耿于怀之前季杳受到的伤害。

“其实有段时间我很想整容变/性。”季杳也放下了筷子，一脸正色，“有些人因为我的长相怜悯我帮助我，也有些人则认为我好欺负就想占便宜。对于前者我很感激，但我也不是废物，不能事事求助；对于后者，只能说有时候性别为女都是罪过……”

“去你的吧。”听到后来，洪舞晴就知道她在胡扯八道，“我还想整成你这张脸呢，自个儿也看着舒服。”

季杳笑笑，她打了个呵欠，眼神不自觉放空。这时候洪舞晴踢了踢她：“有开始新恋爱的打算吗？”

季杳怔了怔，随即摇摇头。在看完摄影展的那天，她忍不住给那个□□发了条信息，却石沉大海。她没有放下，就无法新的开始。

“很少你这么死脑筋的了。”洪舞晴叹了口气，“律所有位青年才俊问过我好几次关于你的事了。”

季杳弯了弯嘴角：“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洪舞晴翻了个白眼：“在说什么混话！”

“我身边曾有2个人这么相信，一个追爱去了美国，另一个……也去了美国。”季杳抱膝坐在沙发上。

“所以？”洪舞晴挑起眉梢。

“所以……一见钟情的下场都是背井离乡。”季杳哈哈笑了起来。

“……”洪舞晴受不了地放下酒杯。

季杳睡到早上9点才起床洗漱，昨晚跟舞晴聊得太晚，而洪舞晴还没醒。她收拾完便躺在沙发上点外卖，一面等送餐，一面看新闻。王薇这时候在宿舍群里提醒她们不要迟到，季杳回复了个表情。

洪舞晴起床的时候，早饭刚好送到，季杳一边摆上桌一边催她，洪舞晴瞥到了鸡蛋灌饼，才坐下来享用早饭。饭毕，自然要化妆换衣服，准备去婚礼现场。季杳眼巴巴地看着洪舞晴利落地捯饬自己，她最不会的就是化妆，以往最多就是涂个口红而已。洪舞晴边给自己上妆边瞅她两眼，忍着笑：“等着，我快好了。你先去敷个面膜。”

季杳听话地撕开面膜贴上。洪舞晴很快把自己收拾妥当，这才把她拉到化妆桌前，仔细端详着她的脸：“真的很像泉水姐姐。”这句话她从见到季杳第一面就开始说了，谁叫她是坂井泉水的粉丝呢。

洪舞晴只给她化了个淡妆，季杳头发本就多且密，随意地披散在肩头，洪舞晴用卷发棒给她微微卷了卷，又挑了个银白色夹子夹起一束置于脑后，简单大方。

两人来到婚礼现场的时候，王薇和她丈夫正跟前来的亲友合照，见到她们，高兴地冲她们挥了挥手。季杳手臂还搭着自己的外套，一身深蓝色天鹅绒长裙，只脖间带了枚红宝石的项链，站在暗处已然耀眼。

等合照的亲友离开，季杳和洪舞晴才上前同她拥抱，王薇长了张元气的小圆脸，身高跟季杳不相上下。王薇抱了又抱季杳，她们快一年没见了，在宿舍的时候，她们俩关系最好，都是宅女。

幸好摄影师这时候提示要给她们拍照，新郎才顺势走进来让妻子挽着自己的胳膊，王薇一边挽着丈夫，一边挽着季杳，脑袋还往她那边偏。拍完照，丈夫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子，季杳站在一旁突生一些羡慕。

季杳和洪舞晴往婚宴大厅内走去，擦身而过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季杳突然停下急忙转身看向那人。那人背对着她，大步走到新郎身边低语。季杳不受驱使地向那人走去，身边的洪舞晴诧异地盯着她。

那人跟新郎沟通完之后，回身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季杳。他面色淡定地走近：“好巧，你也来参加婚礼？”

季杳点点头：“好久不见，林朗。”她左手摸索着大衣的边，犹豫片刻：“苏……”

这时却被另一位黑西装的男人打断，对方似有急事找他，直接将他拉走了。季杳想跟上，却被洪舞晴扯住，两人坐到自己位置上，洪舞晴打量了她片刻，才开口：“那人有点眼熟。”

“嗯。”季杳垂眸，右手握着左手腕，“我们是高中同学，他是苏日安的好朋友，跟咱们也是校友，你也见过，后来去英国了。”

“怪不得。”洪舞晴若有所思，“新郎也是英国回来的，估计他们是同学吧。”

季杳抬起头望着桌上花瓶里的红玫瑰：“应该吧。没想到他回国了。”

“你想问他关于苏日安的事？”

季杳撑着脸没回答，她也不知道，刚才见到他，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了。可是现下一想，她以何立场去问呢？

婚礼仪式在12点正式开始，四周暗下来，一束追光打在尚且闭合的门前，随着音乐声响起，门被打开，王薇挽着父亲出现在那端，缓缓向台上的新郎走去。季杳湿了眼眶，眼泪在黑暗中落得汹涌。灯亮之后，季杳发现洪舞晴也哭了，两人相视一笑，她又觉得鼻头酸酸的。

新娘抛捧花的时候，季杳和洪舞晴都坐着没动。倒是林朗趁着热闹过来找她，季杳跟着他走到外间。

“没想到你是新娘室友，我说怎么觉得新娘有几分眼熟。”林朗声音低沉许多，穿上正装，看上去成熟了许多。

“我也没想到你跟新郎认识。什么时候回来的？”季杳问。

“半年多了吧。不过不在帝都，去了上海。你呢？在帝都工作？”

“不，半年前回去了。”

“回去也挺好，现在做什么？”

“财务。你呢？”

“金融。行业相近。”

季杳笑了笑：“那可完全不一样。”

林朗也笑了笑，他大二出国的时候，季杳跟苏日安还柔情蜜意的，自称月老的他十分羡慕，只是后来听说他们分手了，起因很简单，苏日安计划出国交换，而季杳却无动于衷，不知道这俩人怎么沟通的，最后就是以分手告终。假期的时候，他去美国找他跟徐珩，苏日安有些憔悴，但并不颓废。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朗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我出国的时候，大家都还没微信，现在加一个吧。”

季杳顺势扫了他的二维码，备注好名称。两人聊到最后也都没有提到苏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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