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界不相信眼泪》

114 少年穷31 谢子璋跟车夫“逗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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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璋跟车夫“逗闷子”的功夫, 集云趁机一骨碌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道:“什么啊,再也没有比这更馊的主意了。为了苏意和把九郎搭进去?别说是我了, 就是个傻子也做不来这样的买卖啊。”

谢子璋也不说话, 就看着她笑, 集云清了清嗓子,“而且, 方才六公主亲口对我说的, 为了她对九郎穷追不舍的事情, 陛下对她动了真怒的,更发话说她要是再这么行事荒诞,就将她那些面首爱儿全都给杀了, 所以劝十一兄别打什么主意, 九郎就算是倾国倾城, 只怕她都要退缩了。”

谢子璋立刻很烦人的做出惋惜之态, 活像陛下要杀的不是司马吟的男宠, 而是他一样,扼腕道:“那可不成, 若真都杀了,别人还罢, 我只可惜那苏小郎。唉,我是再不敢打这个主意了。”

集云瞪他一眼,怒气冲冲道:“别介啊,你还是打一打吧,反正你都那样说了,既然苏意和都腹内草芥了,那杀了也就杀了吧, 不算可惜。”

斗嘴嘛,本来就是谁先动了真怒谁就说了,王氏阿珂别的上头犹可,就是这嘴皮子功夫从不落人,从来只有她把别人噎得凸目抻脖的,还没有谁能在口头上胜过她呢,见她难得的气急败坏,自然惹得谢子璋畅快大笑,从方才起就萦绕在胸怀中的郁气也是一扫而空!

畅然的笑声直传出车外去,马车已绝尘而去,其中洒脱自在的意味,却是散落了一路。

路人见状不知底细,却也同样被那笑声感染,好奇询问着左右道:“这是哪府的车架,这位郎君好快意,使我心向往之。”

自然有知道的人回答他,也露出钦羡的神色来,道:“这是谢家的车架,车上的是谢家的十一郎,和王五娘子。说得对啊——喜便放声大笑,悲则嚎啕大哭,这样的自在天然,果然是令人心向往之啊。”

听了这样的答案,之前提问的那人便像个疯子一样,又是鼓掌又是啸叫,大笑道:“原来是这一对神仙眷侣,难怪光是闻听其笑声也叫人胸怀开阔、心旷神怡···可惜可惜,却是未能结交一番。”

他这样的痴态,不知道的人吓也吓死了,四周的人却皆是习以为常似的,一个个的都是“本该如此”的神态。

甚至还能跟得上他奇奇怪怪得思路,与他攀谈——听他这样说,又有一人向他道:“君子,你这话就俗了,你既然在心中仰慕谢十一郎和王五娘子、能够明白他们的可取之处和值得敬佩之处,就已经是他们两人的知己了,难道非要当了面,说上了话,才算是结交,才不可惜吗?”

他这样一说,先前那人所有的举止就都戛然而止,低头沉思了片刻,眼睛亮起来,也不大叫了,高兴道:“说得好!果然是我俗了,今日得此一言,值得大醉一场啊!”

比起那个丑太子司马芜面对萧逸容得“指点”时的呲牙咧嘴不情不愿,这个人神态自然,胸怀宽广,是实在地采纳了别人对自己错误的责备。

一边说着,一边还环顾人群寻找起来,半晌,随便拉住了一个人询问,“方才指点我的是哪位君子,我当谢之。”

被他拉住的那人摇头笑了笑,道:“他啊,他说完了那句话没有等你的反应,已经走了。”

这人一愣,随即却又高兴起来,“哈哈,也不可惜、也不可惜!”

说着,就摇摇摆摆地扬长而去了。

因为这场短暂的小型辩论而聚集的人群,也渐渐的地散开了。

——这就是独属于这个时代的魅力,你将这样的人追捧成为名士也使得,贬低称作发癫也没问题,但此后千年万年,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风气,这样洒脱的疯子了。

而车架中的谢子璋和集云,自然也是不会知道因为他们两人而引起的这一小小插曲,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素昧平生、大约这辈子也不会再见面的“知己”的了。

一路回到了谢家专门腾给他们夫妻二人居住的、雅致精巧不下于仙人居所的别院中,直从侧门进入,马车这才停在了二门外头。

经过这大半日种种事情,集云显然已是微微有些疲惫了——主要是跟这么些个人精子过招,心累······

好在静姝贴心,早就吩咐了下去备好了二人抬的竹椅,等她一下车,将连忙将集云扶了上去。

谢子璋倒是风采依旧,一点儿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来,就像在自己家的后花园逛了一圈似的,自称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直接与她在这里就分开了,转身去了书房。

爱去哪去哪,集云才懒得睬他···在竹椅微微的摇晃中,集云惬意地合上了眼睛,差点儿都要小憩起来。

但事与愿违,还不到她休息的时候呢。

竹轿刚走出没多远,留在府中的逸墨就匆匆地迎了上来,一曲膝,凑近了集云低声禀报道:“女君,袁氏二十七郎和四娘子今儿一早递了帖子,前来拜访,这会子还等着呢,女君可要见一见,还是让他们今日先回去,改日再说?”

集云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微抬双眼,了然道:“我说门口怎么停了一辆马车呢,那二位现在人在哪里呢?”

逸墨自然而然地道:“没得郎主和您的吩咐,不好让他们入府,还在大门外等着呢。”

集云微一挑眉毛,惊诧道:“这么驯服好说话?看来已经得了教训了,就是不知道是夫主还是兄了。静姝——你去书房问一问郎君,看看他和郎君都做了些什么,叫我心里也有个数。你问着他,‘郎君是要看袁二十七和王四娘的笑话呢,还是要看我王珂的笑话,事情既然已经有了变化,为什么不提前告知我,让我临到头来抓瞎’”,说着,恍然大悟,“怪不得躲去了书房,八成是认出了袁家的马车,哼。”

静姝面露无奈,知道她这是没事找事呢,但有什么办法?谁让这是自己的主子,少不得还得“助纣为虐”,把这番胡搅蛮缠的话给她带到喽······

静姝领命而去了,集云又对眼观鼻鼻观心、候在一旁的逸墨道:“没事,人来都来了,见都不见就把人赶走,倒成了我们失礼了。只是,既然都已经等了这么久,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待我沐浴更衣用些糕饼,再请进来吧。”

逸墨自然是领命,比静姝都还要利索,静姝那死丫头临走之前还要瞪她一眼,表达自己的不满呢,人家逸墨二话没有,连忙就去吩咐服侍预备集云沐浴的种种安排了。

所以······

等到袁玉庵和王尔在马车上等得腰酸背疼头晕目眩,又闷得满头大汗、粉腻衣领足足大半日之后,等好容易被告知主人已归,得以入内之时——深一脚浅一脚地一路行来,看到的,就是素面朝天、披散着半干的头发,正惬意地在享用一碗羊汤牢丸的谢府女君、王五娘子了。

别小看这一看着不过两口就能吃尽的小小一碗羊汤,这牢丸汤团可是个好东西,传说中的“行人失涎于下风,童仆空嚼而流眄。擎器者呧唇,立侍者干咽”,就是了。香气逼人,飘了满室。

袁玉庵和王尔两人立刻咽起口水来,腹内如鸣,方才在马车里等着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饿过了劲儿了,反而不难捱,而饥饿这个东西就是这样,不想的时候吧,一点儿不觉得,单此时被这醇厚的香味儿一勾,这才想起来——两人已经有四个时辰窝在马车里,喝了一肚子的清茶,而未曾进食了。

偏偏她们两个人一进来,集云就立刻优雅地拿起巾帕来沾了沾唇,笑道:“失礼失礼,一大清早就进了宫,备下的吃食我又都不惯,这会子正好饥饿呢,前胸贴后背的,一刻也捱不过,让两位见笑了。”

一面说着,一面就有婢子上前,将那碗香气扑鼻的羊汤牢丸撤了下去,真正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王尔一个没忍住,非常没出息地眼睛黏在上头,脑袋跟着转了半圈儿,连接话都忘了。

另一位袁玉庵比她还是能矜持一些,并没有像她那么丢人,反而表现得像是鼻子失灵了似的漠不关心,面不改色地和熙接口道:“珂娘子太客气了,怎么说也是一家人,正该体谅才是,哪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他这样说也是有目的的,失礼什么的都不重要,主要是点出“都是一家人”来,若是王珂对这句话能够认可,哪怕只是漫应一声,后头的话也就好说了。

只可惜,集云对此却是毫无反应,甚至并不搭腔儿,又再次忙碌了起来。

此时又有两名低眉顺眼的婢子上前去,集云自顾自地拿起了茶盏来漱口,抬手侧掩,吐入了婢女捧着的痰盂中。

再有净手、拭巾几个流程,全程竟是鸦雀无声,不管是侍女还是集云,都没让器具、流水、脚步等,传出任何一点声响来。

就这一下子,就将两个人微微震住了,王尔和袁玉庵两人也是世家贵族出身,但山外有山,如今才知何为穷奢极贵,什么才叫真正的讲究呢。

在这种明明并不压抑的寂静中,两个人却偏偏大气儿都不敢出,更别提接着刚才的话题,再说出什么来了。

接着,已经复命回来的静姝亲自奉上了小小一盏木樨花露化的香汤,集云取过后慢慢饮着,再开口时,则完全抛开了前言,没理袁玉庵的话,淡淡道:“实在也是不巧,偏偏我与十一郎入宫去了,让你们久候。不知两位今日登门,是有什么要事吗?”

——明明她话说得都很客气,态度也一直都是平和可亲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甚至颐指气使的感觉。

王尔一下子就跟被戳中了一样,一开口没忍住露出了酸气,道:“明白明白,阿珂是有大事、要事,进宫要紧嘛,我们两个算什么要紧的?”

被袁玉庵意味不明地盯了一眼,才老实下来,没说出什么更露骨的话。

而就这说话间的功夫,训练有素的美婢们早已启窗的启窗,焚香的焚香,一个美貌就算是与那位曾引得建康城数日津津乐道的王府美姬、河间王司马洪的爱妾湘如相较,亦完全不落下风,却明显只是个低等使女的美人手持错金香云纱宫扇,站在香炉旁缓缓的扇动着——很快,屋内就不再有羊汤的膻气和浓香,而弥漫着雅致的秘制熏香那若隐若现的味道了。

香气中,披着一头丝缎般的长发的王五娘子,美得远观则惊心,近赏便动魄,什么样的丹青大家恐怕都画不出她的美哪怕万一。

袁玉庵自问并不是个好色之人,君子之德、能够守礼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一直都知道轻重缓急,所以能够克己。

可是,集云那种逼人的美丽岂是能够忽视的···不过是看了一眼,之后就一直低着头的袁玉庵神色也依然慢慢变得不自然起来,但,要说话却又不能没有起码的礼数、不看着对方,搞得他一时之间进退两难,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起身道:“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姐妹叙话了,此别院的景致我神往已久,不知可否有幸略略观览?”

其实集云跟人家袁玉庵又没什么好过不去的,转头就给了个笑脸儿,欣然应下,又十分妥帖地安排了人随侍,让人将他请下起了。

——晾着两个人有很多种方法,哪怕什么理由都没有就让他们干等着,也没什么要紧的,之所以非赶着这时候要沐浴,为的正是这个。

长发半干披在两肩,未着脂粉素面朝天,都太过家常,甚至可以说私密了,袁玉庵只要是个正人君子,甭管真君子还是伪君子,他都肯定不可能在这屋子里待得下去。

而支开了袁玉庵,才好摆布王尔不是?

现在看来,这人今日还行,想来也是来之前袁玉庵的一番连哄带诓、下的功夫起了作用了,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失去现在那个虽然远不如身在的这处属于谢家的别院、但也算雅治舒适的大庭院大宅子,王尔再怎么自大倨傲,也难免先弱气了分。

甚至还难得学会了礼貌客套,先不切入正题,询问宫中的这场宴会可还有趣,果真和集云闲话起来了。

集云敷衍地答了两句,反正她也不将东宫的那两口子当一回事···只说不过尔尔。倒是旁边的静姝透着蔫儿坏,故意道:“哎呀,四娘子还不知道吧?虽说宴席是平常了一些,没什么趣味,但今日的这一宴也没以女君说的那么糟糕呢。陛下金口玉言,说‘建康的风流、王氏阿珂独占分,果然名不虚传’呢!呵呵,奴看这宴会办得好!办得啊,恰到好处!”

听到皇帝司马示竟然亲口这样说,王尔出于嫉恨,面色有了一瞬间的凝涩,但随即又强逼着自己压了下去,笑得勉强着道:“是吗?那还真是意外收获啊。”

自己将话算是圆过来了,但到底还是心里头不得劲儿,渐渐沉不住气起来,也有些不想再和集云绕弯子了,端起茶盏来饮了一口,眼珠子一转,道:“对了,阿珂,上回的事情——虽然知道你定然是不会和自家姐妹计较的,但我想着,还要跟你解释一声才是。”

集云便做出聆听之态,王尔酝酿了片刻,道:“上次登门,我的确是有失礼之处。嗐,说起来,都是若橘那个贱蹄子——是她蒙骗了我,让我还以为在九郎那里是静姝挑衅在先,这才勃然大怒,误以为妹妹你倒打一耙呢。但从你这儿回去以后吧,我是越想越不对,我知道阿珂你并不是这样的人,便下死手拷问了若橘一顿,这才知道她之前说了慌,分明就是错全在她的!”

边说着,她边自以为隐秘地打量集云的神色。

可惜却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好自己把戏唱完,自己硬着头皮接着道:“阿珂,咱们可是至亲啊,都是一家人,又能有什么解不开的扣,当真要把事情做绝呢?”

集云这才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阿姊的话我不明白,我做了什么了?是阿姊跑到我家中来,劈头盖脸地抢白了一通,还试图挑拨我和子璋的夫妻关系,要说做得绝,那也是阿姊做得绝吧?谁也不是傻子,阿姊又何必用这样哄孩子的话,就把事情轻轻揭了过去了呢?”

倘若是袁玉庵在这里,不,倘若换了任何一个正常人在这里,就算受了奚落,这时候都应该愿打愿挨地顺着集云的话,放低姿态,百般致歉并求得原谅了。

但眼前的王尔显然非常人也,听到这对自己不利的指责,下意识的就是狡辩,几乎是脱口而出地急切道:“你怎么能这么说!那怎么能是我挑拨呢,分明是阿珂你行事有亏,你有错在先,我只不过是······”

话说了一半,才一下子想起自己今天是来求人的,猛然顿住,脸上也流露出些许惶恐来,讪笑着道:“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是我误会了你了,不是你行事有亏,是我听风就是雨了。你看,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口直心快,但我绝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我也是为阿珂你痛心疾首,想要将事情说出来,让你们两夫妻有什么事情都好好沟通而已啊。”

说着说着,她好像还把自己给说服了,又强调了一遍,道:“阿珂,你可不能错认了人心,我可都是为你好啊!只是表达的方式有点问题,却是让十一郎误会了,还向袁二郎不知道说了什么,现在我与玉庵在族中举步维艰,都快要没有容身之所了,阿珂,你看这···?”

她说完后,怀着希望殷切望向了集云。

却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不是别人,竟是一旁的静姝。

一个下人!怎么敢的!

气得王尔的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若是依她的脾气,已经站起来掌掴这个可恶的奴婢了,但谁让今日处于下风呢?

而就在她还苦苦忍耐自己的怒火的时候,集云倒是先站起了身,静姝连忙上前来为她整理衣摆,集云目光落在王尔的身后,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道:“我今日实在是倦了,四姐姐和袁郎君还是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咱们改天再说。”

——原来是袁玉庵逛完了别院处处景致,已经被人送回来了。

王尔顾不上站在身后的袁玉庵,连忙起身,上前两步道:“阿珂,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且等一等!”

被袁玉庵恶狠狠地扯了一把,虽然不解其意,但好歹是暂时安静了下来了。

袁玉庵心烦地暗叹了一声,向集云优雅地行了一礼,道:“珂娘子,我夫妻今日叨扰了,天色已晚,这便告辞。”

说完一抬头,集云连理也没理,扶着静姝的手,已经转过屏风,不见踪影了。

问都不用问,光看这两下子也知道是没谈妥的,而且还再次惹恼了五娘子,袁玉庵心里清楚多留也是无益,恐怕还会惹来更多的羞辱和针对···将仍然不在状况、还想追上去追进人家卧房的王尔扯走,两个人灰溜溜上了马车,哪来的回哪去了。

又过了片刻,之前被集云污蔑城是特意避开的谢子璋也回来了。

集云正靠在窗边的竹榻上晾头发,谢子璋一进来就是眼前一亮,先欣赏了一番仕女图般的美景,方坐下道:“怎么样,这回你那个四姐姐该驯服了吧?可是让阿珂好好出了一口气?”

集云嗤笑了一声,“那你想的太美了——嘴硬依旧。还说上次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我好呢。”

谢子璋乍舌,“倒也算是本事了···天下竟然还有这样厚脸皮的人,好歹也算是见识到了。”

集云摆了摆手,“不说她了,想要对付她简单得很。只是,我今日所见,那个袁玉庵倒真还有些可取之处,怪不得九郎能和他相处,这人说话做事还是很有意思的,最起码不让人讨厌。”

王氏阿珂都这样说了,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谢子璋还是立刻就信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吗?那这个王尔还挺有运道的,有王蔚之那样的好爹,前半生无忧,后半生嫁了个夫婿,竟然也不是个孬的?”

集云一想还真是这样,而且在原始剧情中,因为是萧逸容的好友,也同样少不了这个袁玉庵的身影。他不到四十岁就做到了当朝一品大员,比起“男主”萧逸容自然逊色一些,但也是无限风光,更成为了袁氏的中流砥柱,后来袁南辞出走,各嫡支子弟也各有各的不足之处,倒是让他脱颖而出,被袁公熙认作养子,五十五岁时,成为了袁家的家主。

整个人生就两个字:励志。

从前集云是不在意,现在既然想到了这里,那王尔又一向将集云错失了萧逸容这支绩优股的事情挂在嘴边,话里话外,好像王氏阿珂错过了区区一个男人的这个遗憾,都足够她去一头碰死了似的···既然如此,那就让王尔也尝尝这种遗憾吧。

“她倒是幸运了”,本来以为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了,集云却是忽然开口,但“我七堂叔和袁玉庵又何其倒霉?摊上了一个她,处处是拖累。”

谢子璋听她明显话里有话,便很“识相”地追问道:“那,依阿珂的意思是?”

集云夹了他一眼,向他勾了勾手指。

这一记媚眼如丝,谢子璋的骨头都酥了一半了,连忙附耳上前,听集云如此这般,将自己的计划说了——极简单的一计,却听得方才还心痒痒的谢子璋一瞬间透骨生寒,再看集云时,那眼神都明显变得不一样了。

甚至还没回过神来呢,就忍不住感叹道:“珂娘子,当真是好毒计啊。”

他虽然这样说,但却是不带有任何贬义、甚至是带有···赞叹的。

一边又在心中感叹,人人都说王五娘子胸襟坦荡不屑计谋,却原来是“非不能也,实不为也”——五娘子真要出手的话,那真是比谁都要高明的,一打就是七寸。

听他这样说,集云却不“居功”,将那细细的长眉一挑,道:“这怎么能算是‘毒计’呢,倘若四姐姐经受住了考验,与那袁玉庵夫妻情深可比金坚的话,那就当我是枉做小人,不就也没有后头的事情了吗?”

谢子璋无奈地摇了摇头,感慨道:“可是,人心又哪里经受得住考验呢?”

······

当然了,别看他话是这么说,更是做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好像他多善良、多不忍心似的——但等到真的布置安排起来的时候,谢子璋别提多兴味盎然了···一看就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将事情交给了积极性相当高的谢子璋同志,集云也就只等着最终验收,而暂时没有再管王尔那头了。

而另一头,还不等她有什么动作——转日,出乎集云意料的是,萧逸容倒是递了帖子,专程来拜访了一番。

一开始,她还猜不到萧逸容的来意,但等他一开口,头一句就是“阿珂,庐陵公主可有在为难你?昨天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对你动手?”

集云立刻就进入了状态,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是萧逸容分外熟悉的狡黠与恶趣味,不答反问道:“九郎不必担心我,倒是你,怎么竟得了这一位的青眼,虽是风流韵事,但牵扯上这位六公主,可是一桩棘手的麻烦事啊。”

萧逸容面色一变,略微有些不自在起来。

但担心她的心情还是占了上风,明知道她多半是在故意转移话题,自然不肯罢休,又追问道:“什么不必担心!你不了解她、不知道这庐陵公主的为人,对上她,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集云紧接着他这话,又专门神色一变,随即却偏偏还要故意做出不在意的样子,道:“是吗?那九郎很了解她啰?庐陵公主倾心于九郎,还放出话来说今生非你不嫁,九郎对她···又是怎么看待的?”

本来一脸急切关怀的萧逸容,听到这话后顿时恨恨怔住了。

他先是有些不敢置信,随即,就是压也压不住的,心里头冒泡泡似的,升腾起了是隐隐约约的喜悦!

却因知道王珂那专爱跟人做对的狗脾气,所以喜得极了,却一点也不敢露出端倪来,急忙强自压住,只剩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受到了主人表扬的幸福狗狗一样。

——叮。

【关键人物怜惜值+1,当前怜惜值73。】

他知道集云这是无意识间流露出的对他的在意,所谓的关心则乱,这是无意识的举动,怕等到她自己意识到以后会羞恼,萧逸容不敢再盯着她,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很快的就收回了目光。

借着饮茶的动作缓和了一下心头的雀跃,这才清了清嗓子,道:“我看她,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喜怒无常之人,这样的风流韵事谁爱要谁要,我是宁肯没有的。”

集云短促的笑了一下,嘴角一抹小小的笑花,若是瞧得不仔细,恐怕就会错失,这才心满意足,道:“论心狠手辣我或许不如她,论喜怒无常也自然比不过,但若是论起睚眦必报,我未必在她之下,也请九郎放心,司马吟不敢对我如何的——我可是王珂。”

可是,上一秒明明还在笑的,话音刚落,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集云忽然又变得惆怅了起来,她半含幽怨地看了萧逸容一眼,“唉···九郎,你总是这样的。”

然后紧接着开始胡编——

反正,萧逸容既无法向司马吟求证,昨日对谢子璋所猜测的那种情况她也并没有十分明确地承认,信口道:“昨日,六公主让我为她参谋,看九郎是否对她有情,我看过后,说九郎你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向来是没有的······”

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萧逸容不知她为何心情低落,但最见不得她伤心,急得都快要团团转了,连忙点了点头道:“正是!阿珂,我对庐陵公主从来无情的。”

集云却是苦笑了起来,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涩然道:“可是,六公主却驳斥了我的话,她说九郎虽然对她敬而远之,但那是因为九郎你守礼,不愿唐突她而已——她却是觉得,虽说不曾稍假辞色,但你同样也没有对她疾言厉色过,反而很是温和、多有退让。所以”,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会说话,半含酸涩半含痴怨地看着他,“她不觉得你对她全然无情。”

萧逸容不自觉地蜷起了手掌,看那样子已经是又惊又恨,更懊恼得极了。

【关键人物怜惜值+3,当前怜惜值76。】

集云把握着火候,继续道:“九郎,你总是这样”,铺垫了这么久,下头的话才是真正的正菜——

“那时候对四姐姐也是。你总说是她误了你,误了我们,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对她的态度也同样让我误解,同样让我痛苦。”

她垂下长而浓密的眼睫,“我为九郎待我时的温柔而心动,却没想到九郎的温柔,原来见者有份。”

······

她的声音明明那么轻······

几不可闻。

却像是一道惊雷响在耳边···萧逸容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他完全是无意识地不断地吞咽着,使得喉结不住上上下下地动着,尽显慌乱。

——要知道,他对王珂的爱意早已到达了黑白不分的境界,王珂说他错了,他就是没错也觉得愧疚,又何况为了引出这一句,集云在庐陵公主身上做了多少文章,就为了这一刻,他怎么可能不慌乱。

【关键人物怜惜值+3,当前怜惜值79。】

【关键人物怜惜值+5,当前怜惜值84。】

也到了该破80的时候了。

因在集云的预料之中,所以听到系统提示后她并没有太惊讶或喜悦,直到,随着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127再次监测到了属于另一个系统的动向,“男主好感值-4,男主好感值0。女配气运指+4,女配气运指70。女主气运值29。”

集云这才正了正身子,趁对方没注意坐直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微不可察的变得舒缓了一些。

“你说得对”,萧逸容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痛苦道,“阿珂,大梦方醒啊···你说的对,我的确是······”

萧逸容有一个好处,不,应该说萧逸容有很多很多的好处,但他最大的好处,就是他总是很能把集云说过的话放在心上的。

这个曾经让那个历经人生巨变后用厚厚的保护壳将自己包裹起来、强逼着自己对世间事通通都麻木不在意的萧逸容泪流满面,流下了“真心的眼泪”的小女娘,后来成为了萧逸容唯一在意的存在。

所以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也可以为了不让自己受到更多的伤害而变得麻木,变得心硬如铁,却越发变现得温和平静,但他唯独不能不在意集云。

其实,集云说的很对——她虽然是为了挣怜惜值在玩心眼儿,每句话都有她的目的,但她至少有一句话是说对了的。

多情才最无情。萧逸容,其实是个无情的人。

······

他对这世间足够失望了。

因为天灾,他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双亲,仿佛天都塌了下来,想要逃避、想要痛苦,却不得不在第一时间成长起来,因为这一夜过后,他已无依无靠,只剩下了自己。

那些从前因为巴结着他们这一房而对他总是疼爱有加胜过亲子的叔伯长辈们,也是一个个地都变得面目全非,无耻又丑陋,纷纷露出了狰狞的爪牙,拼了命地欺压他,算计他,蜂拥而上地吸着他的血,大快朵颐。

甚至,连父母的丧事他都没能踏实办完、没能好好地送他们这最后一程。

一等到客人们参加完了丧仪散去后,这些人就一刻也不愿意再多伪装,图穷匕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而幼小的萧逸容,就要用自己稚嫩的手段与这些人对抗。

那些从前慈爱和善的姑姑婶婶们也是一样。她们在背地里议论他是天煞孤星、刑克父母,当了面,又虚情假意地装出拳拳为他考虑的样子,劝他不要和长辈们做对,说什么,“小儿抱金行于闹市,他守着偌大的家业却没有经营或者自保的能力,早晚会被外人夺去,长辈们并不是贪图他的产业,而是为了他好,帮他代管而已”······

再早一些,父亲的好友、伯父王祎之前来吊唁父母的时候,曾私底下对他说过一番贴心之言:说以他现在的情况,年龄尚有,的确是没有自保之力,就算是有惊人的大才、有千般的手段,但想要守住自己家的产业不被族人夺去,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族中之事向来只在这一族,俗话说“族法大过国法”,就算是天子来了也无法插手,所以王祎之虽然是真的关心他,但他能做的,也只有留给他一句忠言劝告而已——让他必要的时候,不妨挑选一个可靠的长辈,双手奉上家产,这样既可以不再被针对惦记,也能趁机求得庇护,耐心积蓄力量,等待将来。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

萧逸容知道这是真正为他好的肺腑之言,也知道除了这个,当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而他选择的,是处事公道上下称颂、从父母丧生到现在,也唯独没有对他做出过什么挤兑和欺压的家主萧存简一房。

可萧逸容错认了认心,王祎之还是错估了情形——当他过了两年再到箫家,看到的却是瘦得皮包骨头,衣服浆洗得发白漏絮,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九郎。

气得一向谋定而后动的王公祎之要不是被萧逸容拉着,恐怕会当即冲到箫氏家主的书房里去跟他大吵一架······

也就可想而知——这样的萧逸容,是早早就已经见惯了人间最丑恶的嘴脸的了。

他明白那些表面上看起来再宽厚可靠的人都未必当真可靠,也明白前一秒对你笑脸相迎的人,背在身后的那只手里也许早已经握好了宰你的刀。

所以他谁也不再相信,经历过这些,谁也不会走进他的心里。

——他带上了一个面具,以最温和、最无害的形象示人,他变成了那个在背后握紧了刀的人,要想不被虚伪的人伤害,那就变得比他们更虚伪,更无情,人生如戏,端看谁比谁更能演到最后,演到最能蛊惑人心。

直到。

被王公带离了那个地狱一般的箫家,带到了建康。

直到乌衣巷中,那个粉雕玉琢的五娘子,他的小小未婚妻,面对着他这个一个刚见了面就涕泗横流、如同疯子一般说着什么“真心的眼泪”的陌生人时:

她小大人般地皱了皱眉头,力气极大地拍了拍仍在痛哭的萧逸容,声音清脆地道:“我不明白小郎的意思···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啦!小郎君,你也不要哭——你该要让那些害你想哭的人哭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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