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炮灰剧本,逆天改命》

第七十九章 牢中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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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无风,群星耀于天幕,不见明月。

沈筠知单手按着披风,不让它因疾行而从头上滑落。她全身裹得严实,形色匆匆地赶到了天牢外。

“天牢重地,闲人不得入内。”

沈筠知放下兜帽,从怀中拿出了长公主的令牌:“我奉长公主之命,前来探望其子。”

跟在她身后的小乐拿出一个灰扑扑的荷包默默递了上去,其中一个侍卫接过荷包背在身后掂了掂,复而斜眼瞧了瞧那令牌:“殿下关心自己的儿子也是情理之中,你快去快回。”

“多谢几位大哥。”沈筠知扯了扯嘴角,又回过头小声嘱咐小乐,“你在这里等着我。”

天牢常年阴湿,潮气中带着令人作呕的霉味,只是此刻沈筠知顾不上这一切,大步穿行过幽长的过道,粗制的布鞋踏过不知名的长虫,“噗”的一声踩断了它的生路。

一直寻到牢房深处,这里似乎是为了关押更位高权重的犯人,格局也变得宽敞了些。仅有其中一间点着油灯,幽暗的光线下,穿着囚服的男子面朝石壁盘坐。牢房四周被打扫得很干净,似乎他们对这位犯人格外优待,除了他身上隐约能看见的受刑痕迹。

沈筠知看着被血渍浸透的白衣心中一痛,快步走到木栏外。

“纪献川。”

盘坐着的男子身形几不可见地僵了僵。沈筠知看出了这一点,再次开口:“纪献川,我知道你听见了。”

地上的男子似是妥协,起身时披在身后的黑发滑落了一缕,为向来淡漠自持的纪将军添了些琉璃般的易碎,手脚处的铁镣铐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小姐,此处多污浊,你……”

“你是想说,我不该来?”

纪献川终于抬起了双眸直视于她,在对上她眼眸的那一刻,这些日子粉饰于表面的淡然再也支撑不住。他只看了一瞬又闭上了眼,凸起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纪献川自以为还算从容,只是镣铐发出的“哗啦”声放大了一切细微的动作,将他的内心也一并剖白。

最终他浅浅摇了摇头,哑声道:“我知道你们听闻此事一定会想办法进来见我,只是我以为最先来的会是母亲。”

“圣上既然选择在你入城之前就派人控制了你的行动,之后又将你直接押入天牢,自然也怕长公主知道了此事后会不顾一切去保下你,所以他早早就把殿下和驸马支走去了乐游园。”沈筠珏告诉她此事的第一时间,她就派人秘密出城去找过纪献川,但返程的大军中早就没了他的身影。

数月未见,那些只能与弦月缠诉的思念在此刻化为了实质。

“纪献川,你给我的那封信我看过一遍就扔了,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信那是你的真心话。”那些滋生出的怒意、怨怼,在今日见到他的这一刻便都烟消云散了,但她嘴上还说着狠话,“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不会轻易原谅你的欺骗,我还等着你出狱后给我一个解释。”

其实那封信她好好藏在妆奁里,偶尔思及他的时候都会拿出来看看。

纪献川瞳仁偏深,从前相见时觉得那双眼睛像墨玉般流光溢彩,而此刻他将自己掩饰得再平淡,眸中的暗色依旧出卖了他。

这一天来得比他想象中的更快。若说不甘,也是有的——他更希望自己会随风逝于黄沙,用鲜血敬于铠甲,而不是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在权力的漩涡中。他所了解的帝王杀伐果断、思虑深沉,没让父亲母亲卷进这张天罗地网,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终归是他不孝。

“将死之人……沈小姐不必挂心。”

若问遗憾。

此生本该与眼前的女子没有交集,意外相逢,是为其一;有幸相识相知,却无缘相伴,是为其二;彼此窥得过一丝真心,却没有诉出过半分,是为其三。

死期将至,他这个懦夫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原来他舍不得她,仰慕她,亦心悦她。

只是到了此刻,遗憾只能是遗憾,再为一己私欲困扰牵挂之人半生,与那些抛妻弃子之辈又有何异?

“纪献川。”

沈筠知双手握着腕粗的立枷,凑到了近处,仿佛这样就能将人看得更清楚些。她不合时宜地咧开了嘴角,扬起一道可以称之为灿烂的笑容,只是眼眶中蓄起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湮没在了披风里。

“命不该绝,这话还你。”

“沈筠知……”

“纪献川,你如今被困在这里,就算劝我千句百句,走出了那道门我还是会选择救你,你管不了我。”沈筠知狠狠用手背抹去了泪水,她这副样子纪献川不是没有见过——那次揽胜阁失火,她让她姐姐先走时,也是这样的神情,像一只山林里的小野兽。

就是这般模样。这般充满生机、倔强不屈的模样,不知不觉中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又在日复一日地凝望中转变成了不为人知的爱意。

“……好。”低低的叹息声回荡在牢房里,他向她的赤子之心投了降。

“你过来。”沈筠知虽然擦去了眼泪,但说话时还掺着鼻音,让她的语调带上了些娇意。

这一回,纪献川十分顺从朝她的方向走了两步,那温顺的目光代替了他的手,伸向眼前的心悦之人,看尽了她的每一寸。

“疼不疼?”沈筠知终于能看清他身上的伤痕,好不容易收住的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你也知道那位就是要你死,为什么不先认下罪责,何苦白白受这些刑法?”

“不疼的,大半是打仗时留下的旧伤,就是看着吓人些。”纪献川噙着笑摇了摇头,神色温柔,仿佛绽开的伤口不在他身上,“秋后问斩虽然是定局,但这个罪我不能认下。”

“没人能看见你的坚持,他们听到圣旨只会以为你真的……”后面的话沈筠知不忍心说出口,垂下了头。

在沈筠知的视线落向别处时,纪献川才敢贪婪地将灼灼目光放在她的面容上,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她发现自己隐秘的心绪。

“天地可以,你我可以。”

若说他此刻还剩些什么,也就只有这些一无是处的浩然正气。

沈筠知闭了闭眼,露出苦笑。是啊,这就是纪献川,是她喜欢的纪献川。

走道里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拍了两下掌——是门口侍卫交代给她的暗号,听到鼓掌声便是到了时辰。

沈筠知甩了甩脑袋,丢开了那些杂乱心思,语速也快了起来:“纪献川,若非有你,沈筠知早已身陨在神祀坡了。纪将军说当初救我,是因为不论遇险的是谁你都会救。但沈昭昭只是一个小女子,没有那些大义,只因如今身陷囹圄的是你纪献川,才会冒险一试。所以,你最好坚持到我救你出来的那一天。”

她怕泰安帝还需要他的认罪,会因此不停地对他用刑,所以想用这些话让他惜命。

走道中的人又拍了两下掌。

沈筠知回头看了看,突然伸出手穿过立枷握住了纪献川的手腕。

指尖的触感冰凉又粗粝,却烫着她的心。

“若是此次事了,你我都还平安,希望纪将军好好问问自己,是否仍然决意不娶。”

如同仙子般翩然而至的姑娘,离去时依旧潇洒如风,让仰慕她的人有机会贪婪地望着她的背影。

不见天光的深牢中只余下手腕处些许温暖,和胸腔里因为重新有了希冀而悦动的心。

她说纪献川命不该绝,他便信。

沈筠珏走进屋内时已是辰时末,何曾几时,无忧无虑的沈家三小姐每日都要睡到这个时候才肯起身。

但此时的沈筠知正抱膝坐在五足圆桌边,桌上是用剩的早点,而她手中捏着几张纸,头一点一点地向一旁歪着,竟是坐着睡了过去。

沈筠珏走过去轻轻推了推她:“昭昭,困了去榻上睡。”

从纪献川事发以来自家妹妹便没有安生睡过一夜,昨日又因为放心不下他悄悄去了天牢,回来之后这屋子的灯火亮了半宿。

沈筠知瞬间惊醒,见来的是姐姐,边揉着眼睛边问道:“外头是什么情形了?”

“各个戏院,还有茶楼、酒肆都停了《残红录》,春风堂早上也收到了指令,销毁所有的印本。”沈筠珏面露不忍,一只手揽住了她,“还有牛大三……官兵来查人,他认下了‘天外仙人’的身份,已经被带走了。”

沈筠知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喝着润嗓。

沈筠珏看着她还算镇定,又开口劝道:“昭昭,能做的你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那位毕竟万人之上,虽然败了……”

“姐姐觉得是败了?”沈筠知放下了茶盏,从身侧的小几上抽出几张纸平放在眼前,“姐姐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俩翻遍了本朝诏书和史官手记,最后总结出来的东西吗?就是这个。”

“重文轻武……专权独断……”沈筠珏手中的纸就是当初她自己写的那张,只不过其中的几个词被朱笔圈了起来。

“我用《残红录》做的那些小把戏,圣上其实根本不会在意。泰安三年重修庆例的时候,圣上下旨改户税为人头税,当时民声载道怨声四起。咱们那位啊,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并不在乎民意。”

“他若是真不在乎,又为何会下令禁演?”

“他不在乎,但四皇子的人在乎。如今人人觉得《残红录》中的质子影射的就是当今四皇子,那么拥护他的人自然坐不住,便会上书奏请禁止此事,想从根源上铲除那些谣言。”

从她们得到的消息来看,事情也确实是这么发展的。

“那你绕了这么大一圈,究竟是为了什么?”

“民间流言不过是个引子,若是朝中对此事不管不问,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也没法子,因为流言只会是流言。”沈筠知又拿出了另外一叠纸,“可朝中一旦插手了此事,便会有两个后果。”

沈筠珏微微睁大了眼睛,先前的忧色已然消失不见:“是啊,他们能让百姓暂时住口,却不能堵住天下万民的心。这样的雷厉风行,不就是更加做实了谣言是真的!那还有一个结果呢?”

“泰安四年,圣上为表明自己创造泰安盛世的决心,颁布诏书公示天下,称大庆开国至今已经到了国泰民安的境地,内无灾祸外无忧患,是时候重文抑武进一步壮大国力。为此,他特意赦免了两位因文字狱获罪的言官,旨称天下文人皆可为大庆进言,废除了一切因言获罪的法条。”

沈筠珏本就是个聪明人,顷刻间便明白了她讲这件事的目的。一向敏感又咄咄逼人的言官们若是知道此事,定会向泰安帝上奏,因为禁演、抓人之事与他当年所说之话相悖。泰安帝不在乎民意,但十分在乎这些数以千计的言官和书生。

她脸上浮现惊讶之色,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妹妹,愣了半晌只叹出一声“昭昭”。

既为计策,最怕变数。这一环中的变数就在于四皇子的人是否会真的上书奏请,又能不能将事情闹到如今的局面。

沈筠知仰躺在榻上轻阖了眼。

幸好啊,幸好“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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