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五关斩六将，罗浦豪几乎是闯进最僻静的那个单人间，踏过门槛的同时他止住脚步，慌忙整理了仪容仪表。

情敌长得像大明星，恨死了。

陈余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手捧小飞象水杯，笑意盈盈，似乎并没有猝不及防的神色，罗浦豪准备倒倒苦水，又觉得病人不该听这个。

“你知道有多少只小母鸡祭奠咱俩的爱情吗？”

“啊？多少只？”

陈余捧着水杯艰难地往里头望，苦大仇深似的。

又是鸡汤，哥离老糊涂不远了，成天喝鸡汤。想吐，一口酸水在胸口堵着。

“八只，差点儿就九星连珠了。”

“那第九只呢？”还是没头没尾的，但话不能掉地上，陈余接住了。

罗浦豪掏出那提粉红的保温壶，郑重地献到他面前，情形犹如里头会有一枚银闪闪、刻烙印的圆环。

只等陈余说“我愿意”。

可陈余打眼一瞧，面色惨白，冲进厕所干呕，吐得站不住脚，罗浦豪在旁边干着急，恨自己没法儿共患难，这誓言口口相传，执行起来却无门无路。

又是句甜蜜话？哄哄自己也哄哄别人，烘托气氛用的？

但他很快就不细想这回事了，迎面撞见一个人，倚墙的楼听。

情敌见面，情况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楼听又是在打电话，一如既往地寡言，神色松散，大概心不在此，余光草草掠过他，未做停留。

这个人真的只爱听，不爱说。

就连自己那几通电话都没惊起什么波澜，仿佛只是他“日理万机”中最不足轻重的一书。

楼听应和得太随意，像好沟通，又像拒绝沟通，大概对面也这么觉得，所以不知道谁先掐了电话，让他把注意力分给了罗浦豪。

不咸不淡的几个字。

“招待不周。”

然后自顾自拿起那只杯子，轻晃了晃，目光漫无目的，罗浦豪浑身不自在，仿佛被穿透了，但他只是对陈余很松缓地笑。

“喝腻了啊，喝腻了哥给你倒掉。”

陈余说谢谢哥哥。

就真的倒掉了，“哗”地一声，倾倒在垃圾桶里，液体溅上黑色塑料袋的圈口，罗浦豪还没来得及看清这鸡汤里有没有鸡肉，转瞬即逝。

底朝下又甩了甩杯子，然后严丝合缝地拧紧了，楼听把它安放回床头。还是笑，浅浅地望住陈余，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陈余说都可以，还是说谢谢哥哥。

“都可以”，楼听又轻又慢地重复这三个字，终于看向罗浦豪。

“你同学来了，去玩吧。”

如此大度，罗浦豪曾设想无数次的各种场面，那些剑拔弩张、唇讥舌讽一同翻涌，暗潮澎湃，还没露头就被楼听按下去，敏锐、精巧，四两拨千斤。

可是那人真的放在心上了吗？

应该是没有。全是自己脑补，只有自己全副武装上阵。

罗浦豪觉得自己像阳光里的一粒细菌。

现在又铺在普天之下了，匿无可匿，一同被晒晒除霉的还有陈余，站在右手边，裹得严严实实。

罗浦豪攥了攥拳，只感觉两手空空，缺点什么。譬如一束花或一根糖葫芦。

“想去哪玩？我逛了一圈，只有烤红薯，没见着糖葫芦呢。”

“想赚钱。”

“啊？”

想赚钱。这回听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