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就是三天吗？哥。

当初空气静止，二人保持着理所应当的沉默，两两无言。陈余没有哭很久，抬起肿胀的双眼与楼听四目相对。

呼、吸。楼听望进他的眸子，依然全神贯注。要向我表演呼吸吗？

“我想和你分开一段时间。”

“好。”

楼听说好。心如止水。

其实都无所谓，只要你不哭就行。我拿这个没办法。

所以当罗浦豪出现在病房，他们之间竟产生少有的默契。自从字音掉落到地砖缝里之后，谁也没再捡起，正如陈余轻轻地把门带上，转身离去。

抓不住实感。躺在旅馆里做了三夜假寐的梦。

就到了今天了。楼听站在收银台前，薄风衣，lv的扣子，陈余没敢抬头看。他语气淡淡，声音冷冽。不是刻意，陈余知道哥一直是这样。

“一杯热水。”

这个我擅长，陈余这么想着，两步走到直饮水机跟前，流速比较慢，让他得以认真端详“当心烫伤”标识。

再转头时，空无一人。又抓不住了么。

一个撑满了的手提袋靠窗而置，在罗浦豪爱坐的那个小桌上。他今天在门口溜达了几圈，却不知何时走远了。因为没有手机，陈余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

店面路段不好，一直没什么人，经常是理货与闲坐的时间持平，虚度光阴。

罗浦豪给他买了几捆折星星的纸，可能觉得人只眨眼睛和呼吸就会长蘑菇。

那我们就摘蘑菇炒饭吃。陈余乱笑。

九十七粒。开始的十粒是那人折的，他手笨到无药可救，罗浦豪只是笑，他一笑钉子就被光捕获，碾碎在纸上，和洒金融为一体。用夹烟的手捻开那摞纸，撕下来薄薄几张。

“最多用这些，就能教会你。”

真的学会了，把新折的放进桶里，陈余垂着眼睫，凝视翠绿的尖角走神。

已经是春天了啊，雏鸟还会死吗？

挂表在脑后，陈余更习惯用目光去探近处的腕表，六点整，下班了。天还没暗的打算，这就是春天 。

在楼道的拐角处摁了下袋子，松软厚重，应该是冬衣，隔着一层都能闻见香味儿。陈余把它拎得高高的，高过头顶，看它系带拧成麻花，又一圈圈转开。

怎么有人把你妈杀了还给你送棉袄啊！

这就是我哥，真让人没办法。

罗浦豪突然从身后窜出来，凭空出现似的。接过那个手提袋，把陈余怀里的星星塑料桶装在头盔里，像口棱角分明的碗，盛放人类除潮剂。

春寒料峭，或是冬末的凉。他嘴唇冻得通红，说话间却往外扑热气。

“我偷偷把我摩托骑出来了。”

“怎么偷的？”

“就是做贼那种。”

陈余笑眯眯靠在墙上，说那咱们跑吧？天网恢恢。

所以耳边风声呼啸，柳荫疾疾在尾气后追，唯一的头盔在陈余头上，柳丝般的发从缝里生出来，风有了飞舞的形状，云摸起来很软。

罗浦豪笑得张扬，高呼你也是共犯！

陈余听不清楚，讷讷点头。

“蘑菇炒饭。”

两缕游荡的魂已经飘到了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