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让人不满足，欲望无穷无尽。

这么多年了，罗浦豪总也看不够陈余。这人的眼睛能主宰一切，很多时候罗浦豪都笃定自己没法儿当间谍卧底，陈余往对面一坐他就全招了。连我爱你都招了。

甜蜜的酷刑。

晨曦微薄，罗浦豪的手混进柔光的浅流里，轻轻地贴在他眠时的侧脸上，细水长流。

陈余没醒，眉头间聚着残夜的灰。

罗浦豪听见他在喊“哥哥”。于是握紧了拳头，因为十指连心，每个指头都被拥抱了，心还会寂寞吗？

陈余又喊“一枚”，与此同时手伸出被子，摸猫那样摸罗浦豪。

向来如此，有时开恩，有时残忍。罗浦豪心里这样说。

当陈余真的醒了，罗浦豪已经坐回床上，眉眼弯弯，讲起胡编乱造的梦。

“梦见咱们俩过大河，有老头划皮筏，划着划着变成神舟，就是课文里那种？”

罗浦豪看他睡眼惺忪，根本没有清醒的意思，自顾自接着讲。“我……看见你被鱼吃了，大鱼。”展开双臂，似乎仍然觉得长度有限，罗浦豪又说鱼的嘴比飘窗还大。

“我就跳下去了，陈余，我就跳下去了。”

意识朦胧的膜被挑开了一点，陈余脸上仍旧没什么波澜，只是认真地摸老猫。小臂垂出去半截，露出细白的腕子，软软地把手搭上去。

罗浦豪匐在木地板上，唇和目光一同贴上这只手，吻遍了每一根指头，而后认真地说，甚至可以称得上郑重。

“我是说，你该亲亲我了，陈余。”

陈余终于有表情了，轻轻地笑。用摸猫的手摸他，蜻蜓点水，眼神更浅。

就是这种目光，延续到了下午，交移给面前的货架。

润滑油，草莓味儿，套子，大中小各一。

老板大概是觉得他窘迫，没压工资，今天是第三十天，直接结了三千五，只不过在陈余说需 要现金时多看了他两眼。

顺便告诉他这些，就是收银台边上的这些。要过期了，所以打一折出售。

老板取钱回到店里，数额太小了，连个牛皮袋都没装，陈余接过来放进小号塑料袋，和即将过期的成人用品挤挤。

对于他是要拿去吹气球还是真的用得上，老板表示存疑。

罗浦豪就坐在老地方，目光百转千回地看过来，耳朵烧得通红，一瓶接一瓶灌冰水，脖子汗涔涔地度过了这个下午。

陈余倒面不改色，慢条斯理折星星，纸硬度不够，五角经常软塌塌地缺一个。他聚精会神地用指尖捏住撑起来，心满意足放进桶里。

临近下班，还剩一刻钟，罗浦豪仿佛大梦初醒，逃也似的走了，奔进现实，他总觉得缺点仪式感。先要把房间里的猫屎铲了，那老太太拉屎太味儿，谁闻了能起立？

再好好布置布置，把自己搞得非常香，最好香过那男的。

一千八百六十一。陈余放下手里的彩纸，只剩薄薄几张了。转身开始收尾工作，在货架上摆了效期全新的成人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