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陈余走出店面，在拐角撞见个人。

真的是人吗？简直像幽灵。

比起陈余本人，他好像更愿意注视那袋无处可藏的成人用品。站定在墙根，匿进斜阳透不过的阴影里，不置一词。

大家好像都有话说，总要有人先开口。

“哥。”

楼听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有层阴冷的雾笼在中间，隔着看不清的水汽还是能把他看透，看进骨头缝。

陈余的慌瞬间泛滥成灾，即将从眼眶里泄出来之际。却听见他说你胖了。

空气仍维持着寂静，这三个字更像一种幻觉。幻觉，陈余觉得自己连坨猫屎都不是，分明就是个幻觉。

楼听默想，胖了，胖了是好事。哥就特别放心了。是不是穿的有点薄？

陈余说起话，手也没闲着，无意义地随着语气起伏，塑料袋哗啦啦响，楼听恍神时听到了润滑的流动声。

“哥哥，这次也是梦吗？我想明白了，我不缺谁，陈慧心我也忘了，她是谁我记不清了。”

“……”楼听目不转睛盯住他，静静地呼吸。

这次轮到我向你表演呼吸了吗？

陈余和自己的泪一起坠落到地上，蜷在另一个阴影中，攥紧塑料袋打哆嗦。语序更溃乱了，字不成句。

“哥哥，其实我把你当妈。对不起！我每次说这个你都不高兴！对不起！”

他捂住眼睛，用手心盛泪。塑料袋有点扎，究竟什么才能藏住一切？自己的疯病是不是又犯了？

“妈妈。”

“妈妈你抱抱我，我好疼。”

楼听默然良久，还是没忍住充当这个角色，披起母亲的躯壳，踏出阴影的分界线，蹲在他面前，圈住软成烂泥的陈余。

手里有塑料袋和楼听的袖子。又软又弹，陈余后知后觉回想起他今天的衣着，竟然是一身浅灰运动服。

真少见啊，天翻地覆。

好像除了肢体扮演之外，楼听嘴里没什么词。

陈余抬起头，浑身轻飘飘的，眼神迷离，他凝视楼听，楼听的目光越过他，安放在身后的地面上。

刚才那一瞬是假的吗？你用母亲的怀抱搂我，又用情人的眼神看我。

那种眼神骗得到谁？一模一样！简直意犹未尽。罗浦豪和你，是谁学谁？

现在又用哥哥的手给我擦泪，手掌很热也很湿，烟味儿很苦。陈余涕泗横流的脸在楼听手里像一叶舟、一壶酒、一把刀。

舔干净所有液体，然后醉了。根本不记得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对白太多，无始无终，如果自言自语也算的话。

第一次和哥哥都在后座，陈余不停地摸他的脸，好看啊，真好看。楼听垂着眼睫任由他摸，睫毛全乱了。

“我们现在要干嘛？做爱？”

“睡觉。”

陈余心说哥哥你真文气啊！睡觉就睡觉，我帮你解腰带，这次任由你捆。

那瓶草莓呢？真思念啊。

可下一秒，楼听真的就睡着了。呼吸绵软，侧脸静谧，靠在车窗上，眉目舒展。陈余止住了空气和心跳。

哥哥，和十八岁的时候，没有区别啊……

再有意识时，陈余又开始质疑一切，睡着的人究竟是谁？看着不像楼听，这人又在驾驶座心无旁骛地开车。

最喜欢的史努比毯子好软好香，天已经黑得称不上朦胧。

顶灯合宜地亮起，小飞象在手里沉甸甸的。

“吃饱，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