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0月4号，枫婷提前结束榕城活动，去了港城。

程之声在各种推脱反抗下，也没能挡住她妈给她安排的相亲计划。

“妈，我能不去吗？”

临出门前，程之声还迟迟不肯换衣服出门，下巴懒洋洋抵在苏沅肩膀上，小脸皱成一团，写满了抗拒和不情愿。

苏沅给她从衣柜了找了条连衣裙，宝石复古绿，很温柔的风格。

没理她的话，在她身上比了比：“就这件吧。”

程之声眉毛皱得更深：“妈妈......”

她妈拍开她的手，有些威胁的眼光：“时间都约好了，你可不能给我掉链子！”

于是她不得已和妈妈口中一直念叨的小沈，在江滨路一家餐厅见面。

十月金秋的傍晚，露天餐厅，江风拂过，有些凉意。

程之声今天化了淡妆，长长的法式复古绿色长裙，头发散在腰间，整个人很邻家。

她在来之前，已经被迫从苏沅和钟灵口中大致了解到对方情况。

沈纯，27岁，沈家独子，上海复旦医学院硕士，现任陵川三甲医院外科主任医生，家里往上三代都是从医。

人生二十一年，第一次相亲，倒没有遇到电影里那种奇葩，对方各方面都正常，甚至堪比优秀。

程之声和他吃饭二十分钟里，他都表现得谦和。

只是如钟灵所说，性格的确有点闷。

本来相亲也不是出于自愿，她全程专注吃菜，渴了就喝柠檬水，权当应付，想着过了这阵子，她再好好跟妈妈说一说这个问题。

大约是沉默太久，沈纯也有些尴尬，开始没话找话，“听苏阿姨说，你刚从新加坡留学回来......？”

见她杯中水见底，拿起水壶替她续水。

程之声适时道了句谢，握起水杯，浅喝了口，淡淡笑着，“我妈希望我在她身边。”

小姑娘看上去乖巧又温顺。

沈纯样子有些憨厚，和程之声说话时，似乎有些局促，“父母都希望孩子在身边的，我以前在上海上大学，快毕业时，我爸担心我将来会一直留在外地，于是毕业就让我回来......”

程之声放下杯子，“那你不会觉得遗憾？”

他看了眼程之声，摇摇头，“也没什么可遗憾，待在家乡，有待在家乡的好。”

沈纯长相斯文，个子不算很高，但在陵川平均身高里还过得去，戴一副细框眼镜，五官算是男人中清秀的类型，性格温厚老实，是七大姑八大姨都喜欢的那种三好学生长相。

也怪不得，她妈妈对这位那么中意。

沈纯见她没说话，扶了扶眼镜，小心翼翼问，“你喜欢新加坡吗？”

吃了这么久，有点饱了，程之声拨弄着自己餐盘里的菜，“还行。”

“南洋理工可不容易考上，你，你很厉害。”沈纯每次看她，最多停留一两秒，等程之声和他目光撞上时，他又立马移开视线。明明有炙热的情绪流露。却不敢过多停留。

一顿饭吃到尾声，服务生开始上水果，沈纯将水果贴心放在她餐盘前，方便她用。

程之声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吃饱了。”

他却不为所动，“当解腻了。”

被人夸，程之声还是高兴的，“你也不赖，27岁就主治医师了。”

沈纯脸颊微红，小声说着，“我大伯是院长。”

“......”

程之声干笑，要这么实诚吗？

这顿饭吃得安静，夜幕降临，沈纯中途去洗手间，程之声叫来服务生买单，结果对方告诉她，沈纯已经买过了。

她心里盘算着，等他回来就打道回府。

然后趴在露天餐吧前，观赏长江夜景，对面是城市半岛，和她脚下的片区，横跨长江大桥，霓虹灯星星点点，山城错落有致，倒映在江水里，尽显烟火风韵。

她很早就觉得，陵川的夜晚，很美很美。

恒远地产的杜宇森今晚在江滨路设宴，接待港城来的华盛控股投资人代表。

程万酌承接恒远的一部分工程，和杜宇森有些交情，自然也在席列。

包房内，杜宇森和带来的几位作陪的人把氛围弄得风生水起，就连王乙年和庄辰都被陪至兴头上，和李峰强学起陵川话来，席间姑娘们笑得直不起腰。

裴信一杯酒没喝，在席间显得格外沉寂，像是局外人。

但众人都时不时把眼睛放在这位身上，小心观察着。

一桌子人聊得火热，也不知是谁开始，提到山城文化，杜宇森滔滔不绝说起来，转头对裴信笑道，“裴总，山城历史文化深厚，过两天我找个导游，带你们好好转一转。”

裴信椅座在那，单手撑着半边椅子上的扶手，玩着打火机，有些漫不经心。

这时王乙年走过去提醒他，有电话进来，他接过，然后起身从包房出去，来到餐厅外的露台。

浅淡说了几句，余光却瞥见什么。

他侧头看过去，程之声正趴在露台扶栏上发呆。

江风徐徐，丝丝头发微扬，能看见半边清透白皙的小脸。她用手指在空气中学着小人走路的动作，来来回回，显得有些无聊。

裴信看了几秒，一时忘记还在接电话，电话那头袁慎似乎在提醒，“老板？”

“他要做什么不管，你们静观其变，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就这样。”电话掐断，裴信扫了眼距离她不远的露台餐桌。

只有一张桌子。

露台上灯光偏暗，餐桌上有一支红色玫瑰，配有烛台香薰。

商务接待都有隐私要求，在这种餐厅，保险起见一般都会选包房。

而这露台位置绝佳，转头就能看见璀璨的江景。

看一眼就明白这是什么样的用餐氛围。

程之声很明显没发现他。

沈纯很快回来，她拿起餐椅上挂着的包，斜跨在身上，“走吧。”

沈纯没动，饶有兴致的脸显然不想马上结束今晚的约会，“附近有家电影院，有兴趣去看电影吗？听说最近有部电影很火。”

程之声原本就打算吃完饭就开溜，于是顺着话接，“电影我前两天就和朋友刷过一遍了，你说的那个我应该也看过。”当然面色还是略有抱歉的。

“哦......”沈纯顿了下，又说，“那我们下楼去江边散散步？”

程之声不知怎么拒绝，虽然相亲不是出于自愿，但也不好说太过，怕回家和她妈不好交差。

思来想去间隙，瞧见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

对方好像也看到她了。

还正在朝她走来。

她要是打招呼，很容易让关系变得微妙。

但看这架势，不打招呼，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了......

裴信走过来，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在这吃饭？”

程之声低头憨憨一笑，“是呢......”

面目有几分尴尬。

不知道为什么，程之声每次听见裴信讲话，心脏都会滚过一阵悸动感，或许是声线太撩拨人心？也或许是好看的皮囊万里挑一，总之，低炮音，配上今晚的夜色，直挠人心尖。

她不能否认，她确实喜欢听他讲话时的声音。

低哑，沉磁。

有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沈纯顺着视线看过去，男人正挺高大，气宇非凡。

天然的压迫感，“是...你朋友吗？”他问程之声。

“呃......是吧。”她捏了捏包包上的细带子，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好像也不算朋友。

空气陷入安静。

但格外诡异，连她自己也觉得十分不自在。

裴信把玩着手机，就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也不想跟沈纯去散什么所谓的步。

于是就这么僵着。

程之声尬聊问他，“你也在这吃饭？”

他说，“有个饭局。”

沈纯懦懦伸出手，试图和裴信打招呼，“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沈纯，是程小姐朋友......”

他气场明显让裴信压住，在尽量稳住自己的语气，但伸出的手，却控制不住地微颤着。

裴信没回应，也不搭理，转头问程之声，“程小姐，我们也算有缘，里面饭局还没结束，方便跟我进去打个招呼？”

程之声愣了下，不等她说话，裴信伸手把她拉在身边，咬字十分清晰，“你这位朋友，应该不会介意吧？”

这么单刀直入，沈纯哪里是他对手？

是个人，都看出点暧昧的端倪来了。偏偏裴信还不肯罢休，“沈先生，你说呢？”

沈纯眼睛在他们之间来回闪烁，伸出的手也缓缓落下去，脸颊涨红，眼里都是失落，“那，那我先回去了。”

程之声心里叹道，他回头不会跟她妈告状吧？

几秒后，程之声回过神来，对裴信装傻道：“我就不进去了吧，我也不认识他们，我跟你也不太熟。”

方才情急之下，她其实心里想的是，与其跟沈纯走，不如被他留在饭局呢。

但事后，她也不可能真去一群不认识的饭局。

裴信嗤了声。

大有一种她就是个小白眼狼不知好歹的感觉。

裴信顺势将手肘搭在程之声肩上，低了低身子，动作令人遐想，他凑近她问了句，“不打算谢我？”

程之声：“......？”

她今天化了淡妆，脂粉更是显得容颜娇俏，宝石绿的裙子，像中世纪古堡里出来的小公主。

对方动作太过突然，程之声呆愣在原地，肢体都僵硬了。

“程之声。”

“嗯？”

“你的喜欢，还挺泛滥。”

“我......”

程之声莫名听出一丝质问的意思来。

裴信见她欲言又止，扯了下唇角，“不是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你觉得他长得比我好看？”

程之声：“......”

裴信不知在想什么，眉色淡淡的。

“今年多大？”

“啊？”她目光有些呆滞，愣愣回道：“......21。”

“21岁......”裴信眼里分明有不屑，“这么想不通，跑来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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