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咸鱼拒绝内卷》

96 灾疫年鉴9 生活仍然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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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的是一群瑟卫兰的异教徒, 他们热情好客、活泼开朗(过分地),最重要的是对鹊鸲港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还与谭真他们有着相同的方向,欣然愿意载两人一段路。

“来呀, 为什么不呢?有新朋友, 还有金币赚,我想不到比这更好的生意了。”

这伙瑟卫兰人是远道而来贩卖香料的商队, 从他们这里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补充到新鲜且价格实惠的食品, 所以上车前他们把余下的口粮全都留给了尾随的毛球, 希望他总该知难而退了, 而且附近那座名为瓦洛迪雅的城市正好可以供他落脚。

“你们要把这些东西带到瓦洛迪雅售卖?”谭真瞧了瞧他们翻找货物时露出的那些番茄、辣椒、洋葱和榛子, 并没有因疲惫放下心中的警惕。瓦洛迪雅是个圣典中的重要城市,千百年来因其宗教关键地位发生过数次或大或小的战争,非战时也总是有一位主教在此守护信众的安宁。这里的人们虽不像圣城的居民那样虔诚, 但也不至于同异教徒的商贩亲如一家的程度。

更何况, 瓦洛迪雅人遵循严格的斋戒, 一年有四个月只吃鱼……算算看眼下正处于斋戒时期呢, 他们带来的货物销路肯定很差,这样一来就显得更加可疑了。

“不, 瓦洛迪雅当然不是最佳选项。”赶车人摇摇头:“实际上这几周我们就像一群没了脑袋的苍蝇——我们正在躲避瘟疫。”

砂岩闻言立刻严肃起来:“其他地方也有了黑死病?”

“那可太多了。”赶车人拆开包袱拿出一张烤过的饼,指指饼的圆心:“假如这是我们现在踩着的地方。”

接着她开始从最外圈撕掉饼周围代表疾病已经摧毁过的区域, 一块又一块塞进嘴里, 很快这张烤饼地图就只剩坑坑洼洼的一小块净土。

也有可能是她饿了, 总之减掉夸张的部分形势看起来也实在不容乐观。有些区域砂岩骑士在初秋的时候还到访过, 那时还是一片安乐祥和,没想到瘟疫竟爆发得如此之迅速。

“如今我们跑到哪里就在哪里停下来做点小买卖,然后继续上路, 总能找到一个适合长期停留的地方。”她挥鞭一指前方的车队:“逃灾的人们都是这样。”

原来那些车队也是因恐惧瘟疫背井离乡的人,也解释了为什么之前他们对搭话的陌生人如此警惕。但那才是正常反应呀,反观这几个瑟卫兰人乐观得就像连晒了三天太阳的向日葵,一点都瞧不出被漂泊生涯折磨的痕迹。

“但你们看起来并不太一样。”砂岩委婉地替他提出了疑问。

赶车人瞧着他,然后抬手甩了个鞭花,将空气抽打出醒神的脆响,连着两下。

后面的那辆车立刻站了个人起来,他戴了一顶样式古怪的帽子,帽子两边垂下来的系带和头发编成的两股细辫混在一起不分彼此,每一根条辫上都挂了一只小小的铃铛,随着他猛然起立的动作叮当作响。马车前行的速度不算慢,颠簸中他也能稳稳地站在上面,同时跟随那两声马鞭拨弄起手中的七弦琴。

他放声唱道:

“当树叶凋落万物息声棕熊找不到藏身的洞穴时光依然飞逝

当疾病缠身游子无归人们找不到生命的意义生活仍然继续

那么不如就这样吧”

三辆马车的人跟他重复起“嗨不如就这样吧”,那场面还真是壮观,然后吟游诗人继续歌唱:

“欢歌跳舞畅饮美酒享用每一分自在

亲吻我们恋人的面颊 紧拥世间所爱

何不胜似天堂!”

接下来他们又跟着那个吟游诗人把这支欢快的歌谣重复了一遍,诗人有一把音域宽广的好嗓子,弹起琴来喜欢以一个花哨的颤音作为每节的结尾,轻易便挑起了每个人的情绪。

“就这么回事。”即兴演出结束了,赶车人摇头晃脑地沉浸在余韵中,连马儿的四蹄都仿佛更有力气。她说:“我们见过很多染病的人,很多很多。有的人每日祈祷六次,有的人终日清修闭门谢客,但他们最终还是死了。旅人们哪,一味地愁眉苦脸只会磨灭心中的勇气,为什么不欢笑着迎接每一天见到的新太阳?”

她的话让谭真不禁侧目。他跟随无限系统去过太多位面,许多科技更发达世界的居民都无法做到如此乐观,又或许正是超过阈值的恐惧和对命运毫无还手之力的空虚感反而推动这里一部分的人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们敞开胸怀拥抱死亡,将每个遇见的人都当做自己最后一位至交来款待,那位多才多艺的吟游诗人甚至还嫌不尽兴,站在车头宣布自己要给大家讲一个与死亡有关的故事。

有人嘘他:“今天可轮不到你!”

诗人故作可怜相合手乞求:“行行好,把你的机会让给我成吗?”

赶车人倾向谭真解释:“我们约定好每天都要出一个人给大家伙讲一个精彩的故事。”她呶呶嘴:“那家伙总是过分积极。”

最终过分积极的吟游诗人还是抢来了这次机会,他开始用一人分饰多角的形式伴着有节奏的车轮声讲述那个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个虔诚的年轻人,他的母亲不幸染疫去世,深爱母亲悲恸万分的他决定拿出所有财产安葬母亲。他甚至异想天开地想要以圣人的规格为这位普通的农妇举办仪式,这当然遭到了神父的驳斥。在下着雨的墓园里,年轻人与神父有关“什么样的人才配称圣”进行了一番精彩至极的辩论,最终神父竟张口结舌,落了下风。

恼怒的神父不堪其辱,在陵墓前伸手推了年轻人一把。年轻人站立不稳,直直向后仰倒,后脑勺响亮地撞在他母亲的棺盖上,就这样随她一起仙逝了。

“……”

谭真怎么也没想到故事会是这样一个堪称地狱笑话的结局,更别提“何人称圣”和“圣职者不如农妇”的种种隐喻情节,在当下的时代风气讲出来堪称亵渎之举。然而瑟卫兰的乐观主义者们可不管,赶车人也只是咒骂了诗人一句,接着便跟众人一起大笑起来,连声称赞对方的故事精彩。

自幼在圣城接受训练的砂岩骑士眉毛拧成了一团不赞成的麻花,但碍于客随主便,他的抗议也仅限于眉毛了。

车马隆隆向前,在两人的请求和亮闪闪金币的驱动下,瑟卫兰人们把砂岩骑士的巨大木杖藏在了马车底下,这样他们最后一项容易被认出来的特征也消失了,他们得以大摇大摆地跟随车队一起进入瓦洛迪雅。

瓦洛迪雅是个漂亮的城市,尤其漂亮在以大教堂为核心的一圈白色砖石砌筑的圆顶建筑。吟游诗人勾住谭真的肩膀,甩着叮铃作响的小辫子朝他挤眼睛,示意城市的公共墓园就在教堂后面。他假做向后摔倒磕在棺材上的丑态试图逗他笑出来,可惜收效甚微。吟游诗人挠挠头,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这么不懂幽默。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轮回者一件事。在以往有关这个位面的记忆中,蹒跚使徒们往往喜欢在墓园隐居……别深入提问为什么了,说多了只会让你吃不下饭。如果没有导师给的银镜,他原本的计划也是周游各地调查坟头碰碰运气,眼下倒也可以找机会进去瞧瞧。

瑟卫兰人的马车在集市口停下,几个人四散开去打听一下环境——很可惜,这座城市也有不少人死于瘟疫,这里也不是他们能长期驻留的福地。不过这点挫折打击不到瑟卫兰人,他们很快支起摊子吆喝起自己的货物。谭真和砂岩伪装成他们中的成员在集市转了转,这里虽然不像同行者们讲述的途径那些城市一样尸横遍野,但受瘟疫影响市场还是萧条了许多,只有零星几个行色匆匆的买主到访。他们用面纱遮住口鼻,挑选完必须的货品就立刻离去,很少停下来看看别的,这让谭真有点怀疑瑟卫兰人这一趟倒卖会血本无归。

不过很快他就见识到了这些游商做生意的手段。

一个妇人在摊位前停了下来。

“你们有猪血卖吗?”

赶车人在抹布上擦了擦手,显得有些困惑。“我也想帮上您的忙,但是夫人,您该去屠夫的店里找找看才对。”

“屠夫这周都没有小猪可宰,血早就用光了。”妇人焦急地跺着脚尖。“我是想来碰碰运气,唉,这可怎么办好!”

“我能打听一下您需要猪血做什么吗?”赶车人问道。斋戒期间,不能吃猪,猪血当然也算猪的一部分。

“是我的孩子,他已经病得太严重,需要马上请理发师放点血。但他的身体是那么孱弱,理发师说最好在手术前喝些煮沸的血补充体力,否则他可能撑不过治疗……”

赶车人左右看看,然后一把拉住了妇人和她凑到角落里密语。

“别哭,夫人,我跟你说一个别的法子。”

妇人有点紧张地听她告知秘密偏方:“让你的孩子每天食用一盎司欧芹,等量的蒜、榛子和洋葱,餐前吃,记得用醋洗过手,吃上几天他就会好起来了,甚至不用开刀放血。”

“真的?”

“千真万确,这是一个波尔坡大学毕业的内科医生开的治瘟疫方子,他的药剂师按照他吩咐的前来抓药,我就偷偷记了下来。”

在这个年代,成为一位内科医生意味着此人出身高贵,博学多识,有圣父许可的行医执证,所以妇人一听就觉得可信。这单生意最终以妇人爽快地从瑟卫兰人的马车上提了一大堆蔬果香料回家为结束,临走前赶车人还嘱咐她“不要告诉其他人”,但看她高兴的模样她肯定很快就会将这个异教徒的摊位宣传给一大票求治无门的人。

旁观了全过程的谭真叹为观止。对此他没什么评价,毕竟很难说清“乱吃一大堆辛辣食物调理患者□□平衡”和“通过割开静脉大量放血的方式排出体内污浊”两者哪个更危险些,很不幸地,现阶段人们对黑死病的主流治疗方式就只有这两种。

可能瑟卫兰人提供的方式反而能让人死得更慢些吧。他没有那个闲心干预位面的科学进展,但在妇人买了太多东西,提出请一位伙计帮忙送回家时,他还是站了出来表示自己可以跟她去。

瑟卫兰人有点疑惑于新朋友的积极,只有砂岩骑士明白这位白银术士的好心。他在谭真看不到的角度偷笑,觉得这位心藏银镜的年轻人虽然终日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面孔,却总是在关键时刻一声不发地出现在正确的地方,实在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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