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莫芬浑身颤抖，尖叫连连，抬手，用力撕扯扣她头上那塑料袋，扒拉几下扯下来，一头靓丽波浪卷乱得不成样子。

她眼色通红，目露凶光，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真丝套装，到处蔫了皱巴的，衬衫领口歪扭地扣在右肩上，看上去气急败坏，方寸全无，一身的名媛气质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迎着莫家二小姐山雨欲来的问罪之姿，夏枳毫不畏惧，甚至上前一步，抬起不服输的下巴，一副要正面迎战的架势。

“你是哪来的野鸡！小破货！”

“你才野鸡！你才破货！”

“好好好，你可真嚣张，你惹大事了知道吗，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是吗？我好怕啊，所以你是谁啊？”

白铘：......

莫芬：“你？！”

下一瞬，莫芬狠狠咬牙，抓起手上大牌手袋劈头劈脑朝夏枳甩过来。

那手袋看着不起眼，毕竟是国际大牌，用料扎实，框框正正，被砸中脑袋的结果，大抵是得晕一会还缓不上劲来。

得亏白铘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夏枳护在怀里，侧身，用左手臂挡下了莫芬的第一波攻击。

邦！邦！邦！，用料皮实的手袋结结实实砸在了白铘身上，一下，两下，三下......

夏枳不禁仰头看他，鼻息间是男人身上清冽干净的味儿混杂淡淡消毒水味道，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他不是应该把她给推开去才对嘛？

怎么还......抱上了......

夏枳的脑袋没被砸中却是一阵莫名晕眩，有点恍然不知今日何时的空白感......

晕晕乎乎间，夏枳只觉胸前一凉，有冰凉尖锐的长指抵上她胸口，一把抓住领口布料，用力一扯，那力道之大，竟是要生生将夏枳从白铘怀里给扯将出去。

夏枳一惊之下抬眸，对上莫芬狰狞扭曲的面孔，才豁然记起，哟呵，她还在跟人，干！架！呢！

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抓回去，白铘已经先她一步，攥住莫二小姐的手腕，扳回去，他低沉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彻：

“莫小姐，请冷静一点。”

夏枳应着这声仰起脸，只看到男人利落流畅的下颚线条，冷峻，凌厉。

对边，随即传来莫芬歇斯底里的怒吼：“放开我！！！”

白铘松开揽着夏枳那手，将她推离危险半径，压制着莫芬那手却是纹丝不动的，他说：“放开你可以，不可以再动手。”

因着气恼，莫二小姐哪听得进去劝，她胸口急剧起伏，一抬手，凶神恶煞那般指向夏枳脑门，“行！你打她一巴掌，我就收手。”

闻言，夏枳仰头不屈不饶地，回瞪莫芬一眼，再偷摸看下白铘，正好对方也朝她瞥过来，视线对上，看出男人眼底有些制止的意味，夏枳这才慢腾腾收回眼神，虽然不服气，但她也明白，方才往人头上扣塑料袋那行为，是冲动了些。

可如果时间再倒回去一次，她还是会那样干，虽知错但不会改！

暂且平息一方，白铘回头劝说莫芬：“在这争吵，对于令兄的病情毫无帮助。”

莫芬：“好，你不动手，我自己来！”

她的左手腕被白铘制住，只能腾出右手去抓夏枳，手不够长，莫二小姐直接上脚怒踹，夏枳躲在白铘身后，左闪右躲，却还是一个不小心，被踩中小腿。

她一声惊呼，白铘眼底终于渗出怒气，他攥紧莫芬手腕，低声喝止：“别碰她。”

莫芬手上吃疼，‘哎哟’喊了一声。

“姑姑！”一直战战兢兢躲在一旁的男孩，克服心里恐惧，走上前来，对白铘说，“医生，你别打我姑姑。”

白铘分神看他一眼：“你爸还躺在重症监护室，不去看着等医生通知，要一起跟你姑姑在这耗时间？”

“我......”

男孩迟疑地看向莫芬，莫芬朝他喊道：“别听他的，他就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别忘了，是他把你爸害成现在这样的！”

闻言，男孩再次将惊惧不安的眼神，转向白铘,白铘对他继续劝导：“别怕，你爸爸现在最需要的是家人的支持，你应该乖乖待在他身边，听我的，别在这跟着胡闹。”

“姑姑......”男孩目光中是明显的动摇，“我觉得医生说得对，我，我要去看着爸爸。“

说完，他避开莫芬杀人似的目光，迫不及待挪动脚步往外走。

“喂，你跑什么？！你这臭小子，你胳膊肘往外拐，喂，你，你给我回来！！！”

眼睁睁看侄儿背弃她而去，莫芬恨得双目冒火，一伸手拽起白铘衬衫衣领，对他嚷道：“干什么呢！你快给我放手，你不放手的话，我就要喊人啦!”

白铘只淡淡弯唇：“你喊。”

莫芬一愣，没想到对方也要跟她来硬的，一怒之下，当即扯开嗓门朝门外大声叫嚷：

“耍流氓啦，大医院医生耍流氓啦，大家快来看看，评评理，给我手抓了不放，捏红了这么一大块，臭流氓臭无赖无耻至极啊！”

夏枳一听，从白铘身后冒出个脑袋来，伸手指向莫芬：“耍流氓那个是你吧？！”

她指向白铘被扯变形的领口叫嚷道：“看看，这叫作袭胸，抓住人家胸口不放，你是饥渴少妇吗？！能不能要点脸？”

白铘：......

莫芬被这一激，邪火上冒，又要冲上来干架，眼看场面又要再次失控.......

一位穿蓝色碎花衬衫的大娘走进门来，手上拿几张检测报告，一抬头，惊见门诊室内几人连同医生都扭拽到一块去，她大惊失色，连忙走上前劝架：

“发生什么事啦，可使不得，可使不得，年轻人脾气别那么暴，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呀。”

莫芬冲她叫嚷：“没看到吗，这个医生耍流氓呀！”

夏枳：“大娘别听她瞎说，你看她抓人医生胸口呢，她才女流氓！“

白铘：......

大娘也不知道听哪方的，双手吃力挥着：”哎，你们别闹啦真的别闹啦，哎，老头子呀？我家老头子呢？！“

大娘左右张望，在角落沙发发现自家老头的身影，她‘哎哟’一声拍拍胸口，拿着检测单走过去，嘴里念叨：“造孽啊，这都是些什么事呀！”

一脸严肃的老人家接过老伴递来的单据，随即，拄着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站起来，怒不可遏地对事件中心几人道：“胡闹！简直胡闹！”

他抬起拐杖，往莫芬方向一指，痛斥：“有这么把人分三六九等的吗，荒谬！”

莫芬被老人这一身正气，震得向后一缩，随即，骨子里的傲气上来，又目中无人地回嘴：“你是谁啊，敢教训我？！”

“我是一名企业退休员工，“老人由老伴扶着走到她面前，直言道：“做人不要太跋扈。”

他将检测单子递给白铘，白铘看一眼莫芬，确定她此刻不会轻举妄动，这才松开莫芬的手腕，将检测单接过来。

莫芬往旁扫一眼，见众人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她突然伸手往夏枳方向抓，好险被夏枳发现了，倒退一步就往白铘身后躲，老人直接拿拐杖横过来挡住莫芬，怒不可遏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相信你平素也是一个有教养的人，可这个时候，亲人有难，不去看顾，却在这跟治病救人的医生闹个不休，你这是真心为了你哥好？“

“我当然，我！”

莫芬蠕动着嘴，却一时词穷，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她气不打一处来，又将过错全部推到旁人身上，指着白铘：

“那他呢？我哥好好一个人被他给治得昏迷不醒了，你怎不说他呢，我为我哥讨公道我有什么错......”

这时，由门外走进三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领头那人宽额，脸型方正的正是彗耀医务处的康主任，平时负责院内的各项协调工作。

一踏入诊室，听到莫芬这话，他当即开口道：“莫小姐，你说这话要有事实根据的，可不能张口就来啊。”

莫芬不服道：“我怎么说的不是事实啦，那我哥现在醒了吗，没醒的话不就是他给治坏的吗？“

康绍转身向身旁的人示意，得到上级指示的医生随即递过来一张CT片子，康绍走进来，将片子插在阅读灯上，指着上方影像道：

“你自己看，这是术后48小时做的计算机断层扫描片子，出血已经止住了，完全可以说明，白医生的手术是成功的，病人目前情况稳定，我们还在严密观察中......”

…………

……

莫芬板着一张臭脸，被医务处人员好说歹说总算是把人给劝走了。

白铘：“脚没事？”

夏枳：“没事，只是蹭到了一点。”

一场闹剧落幕，夏枳这才得闲低头查看，发现落了一地的药盒，在混乱中被踩得四分五裂，看上去异常壮烈。

两道秀眉蹙起，夏枳将乱了的碎发绕到耳后，慢慢蹲下来，拿起丢在一旁的塑料袋，将药物一盒一盒拾起，放进去，眼底是明晃晃的心疼......

毕竟都是真金白银，用钱买来的啊......

这边，白铘已经坐回诊疗桌后方，手拿单子，为退休大爷查看检测结果，不经意瞰过来一眼，视线在女孩脸上一凝，顺着她目光看......

淡淡望一眼，他收回目光，继续为大爷诊断。

待到开完药方，大爷大娘夫妇俩要起身离开了，白铘再抬起眼看，发现原来夏枳蹲着那块地儿已经空了，不知什么时候，那抹淡绿色的纤细身影已经离开。

他目光一顿，眼底浮现几缕思绪，随即，收回视线，低眸整理桌上资料。

——

夏枳回到病房时，父亲正在休息熟睡，她提着那袋药，蹑手蹑脚走进去，将袋子放在桌案上，翻开，一盒药一盒药地挑，不成形的，还能看的，品相较好的，分类摆好。

寻思着，把还能用的留下，实在是碎的不成样的也只能扔了，然后，再去请住院医生多开一份。

就这样一边挑一边拣，坏的盒子踩坏的药粒儿到底还是占了多数，夏枳不忍地捂着心口，肉疼得不行。

这时，放在手边的电话震了两下，夏枳放下药盒，没什么心情地拿起手机，划开屏幕，当看到信息发送者时，她蓦然睁大了眼睛——

白，白铘给她发信息了？

白铘：

【出来透透气吗，我在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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